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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白頭山?

    桐桐緩緩點頭,扭臉看尹禛:「可記得有什麼寫白頭山的?」

    尹禛看著那個方向怔愣了半晌,這才冒出來兩句:「名山鍾靈秀,二水發真源。」

    苗東心想:這詩是誰寫的?沒瞧見過呀。

    桐桐卻特別認真的點頭:「好像是在哪裡聽過,怪熟悉的。」

    熟悉嗎?尹禛在心裡想了一遍,始終想不起是哪本書上看見過,更不記得作者是誰。就是心裡突然就冒出了這麼兩句,沒頭沒尾的。

    桐桐還追問呢,「這像是起頭的句子,後面呢?」

    後面?不記得了。

    桐桐只笑,不記得就不記得了,聽著怪親切的。

    這一行走的並不快,當天肯定是到不了地方的。只能是晚上的時候在野外宿一宿。

    桐桐看見滿野地竄的野兔,將弓箭遞給尹禛,「射一箭?」

    這弓箭不是舅父那把,而是陳念恩留下的。

    尹禛用著順手,一箭出去,設在肚子上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覺得他其實是可以射眼睛的,但是第一次再人前射箭,沒敢托大。

    又連著射了幾箭,箭箭都在差不多的位置。

    苗東帶著人就歡呼了起來,在邊陲之地,沒點本事,可沒人肯服你。

    晚上的伙食都有了,烤兔子吃吧。

    夜裡的草原,格外的冷。不要想著在馬車上躲著就暖和,其實並不會。最暖和的其實還是火堆邊上。

    烤著火,跟著一夥子說說笑笑的。由開始的拘謹,到最後什麼都敢往出倒,也不過是吃一隻兔子的時間而已。

    晚上了,換著值夜,但尹禛和桐桐還是不敢真睡。

    黑沉沉的草原,遠處一陣陣的狼叫聲,桐桐趴在尹禛的腿上,「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總覺得好生親切。就像是來過似得!」

    巧了不是!我不僅覺得熟悉,還隱隱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

    「真的?」

    真的!

    桐桐便笑了,「那在千戶所里,是住帳篷還是房舍?」

    該是房舍吧。

    還真是房舍。這房舍比之前在都司衛所的房舍還不如。

    房屋低矮,以草活成泥漿做的頂子。桐桐能看見有些夫人進出屋子尚且需要彎著腰進出。

    而且,一家距離一家緊挨著,每家好似就那麼兩間屋子,院子裡並不飼養雞鴨。好些婦人和孩子這個季節已經穿起了羊皮襖子,毛面朝外。看那髒兮兮的羊毛坎肩,再看看滿頭油污都快成氈皮的頭髮,以及那烏漆嘛黑看不清五官的臉。

    這地方,怎一個『髒』字了得?

    迎接自家一行的並不是這個千戶所的千戶大人,而是一個姓王的百戶。

    當然了,有罪之身,說『迎接』有些過了。但也很有可能是消息走的更快,之前虐殺了一個千戶的事,這邊也知道了。

    人家來吧,顯然,你也未必把人放在眼裡。況且,你還是流放來了,他是上官。

    所以,人家乾脆躲了。

    這位王百戶年歲大了,五十上下的樣子,見了人一張笑臉,身邊帶個三十歲的漢子,「這是我家的二小子王勇,他有些微薄的功勞,為小旗。侯爺若不介意,先劃入該小旗之下,如何?」

    聽令便是了。

    交割清楚了,苗東便不能多留了。他得即刻返回,「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目送苗東一行離開,王勇便帶著兩人,穿行在千戶所里,「凡百戶一聚,住在這一片的,都是一個百戶所的。每一小旗又一聚,這十戶,便是咱們住的地方。」

    跟別處並無不同。

    打頭第一家帶著低矮的院牆,是王勇家。

    第二戶籬笆也壞了,柵欄門也沒有,顯見是長時間沒人居住了。

    王勇尷尬的笑笑,「這院子空著有快一年了,原來住在這裡的兄弟……在去年的時候戰死了。他家那婦人早前就被搶去了,倒是留下個成十歲的小子,給留在馬棚里當差去了。有牲口吃的,就有他吃的,橫豎沒餓死。」

    正說著呢,屋裡竄出一人來,黑乎乎的一團,正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王勇就罵:「賊小子,竄什麼?驚擾了貴人,幾條命夠賠?」

    這孩子噗通一聲跪下了,咚咚咚的磕頭。

    桐桐從領口裡看見這孩子身上的鞭痕,這樣的天,這樣的地方,這孩子還打著赤腳。

    她輕輕的拉了拉尹禛的袖子,尹禛過去,說這個孩子,「抬起頭來。」

    這孩子抬起頭來,長什麼模樣確實看不見,只用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看人。

    「你叫什麼?」

    「回……回貴人的話……小的名叫韓況。」

    「韓況?」

    「是!寒水之況。」

    尹禛眼睛微眯,況為寒水,這是說文解字上的話。這小子識字!

    那麼,出現在這裡,就絕對不是偶然。

    尹禛沒叫起來,而後看向王勇,「這就是那個戰死袍澤的遺孤?」

    王勇:「……」這麼一說,好似哪裡不對味了!他點頭,「對!也不是袍澤,這小子的爹,是個讀書讀迂腐的,上馬不能戰,下馬不能扛的,真就是一拖後腿的。」

    「人所擅長不同而已!既然人已經沒了,便是不好的,也叫去吧。只是這遺孤……就一直養在馬房到底是可憐。」說著就看韓況,「這麼著吧,我幫其撫養,如何?不能叫戰死的將士寒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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