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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孟老一邊喝粥,一邊說他:「應酬不完的飯局,應酬不完的人事,人越活越活泛了,然後呢?」手藝越用越保守了!

    桌子邊吃飯的一圈人,都鳥悄了。一個個喝粥喝的呼嚕嚕的,故意發出聲音來表示忙著呢,正吃飯呢。吃飯的時候不能教訓人,這不符合養生的。

    孟老吃完,起身清清嗓子走人了。

    人才一出去,一個個的都奔著邱廳使勁:「老四,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不是想叫師父心疼心疼嗎?跟師父撒個嬌不行呀!誰知道師父現在人越老,脾氣是越硬了。

    說說笑笑的,湊在一塊能說什麼呢?

    說行里的一些消息。

    比如哪個醫藥公司推出的那個什麼藥,那玩意怎麼著怎麼著了。

    這裡面的事,不是行內人聽了,估計都不敢進醫院的門了。

    三師兄就問桐桐關於癌症治療的事,「……從現有的病例上看,很樂觀。」

    「但也一樣難以形成固有的方子。」桐桐就道,「依舊得是一人一方,根據不同的病程,調整使用。」

    但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柳權就說,「今年後半年吧,本科也畢業了。有一些東西也可以成系統了,還是要帶學生的。她做個那個心腦血管疾病的後遺症,用針灸康復,恢復語言能力,效果也很好,這可屬於好推廣的……」

    哪裡好推廣了?

    吳樹就說,「也就她下了苦功夫,將您的微針療法學會了。可我跟著也學了呀,那個針真的不好掌控。」

    柳權看他:「你怎麼不說你偷懶?」

    六師兄說:「這不是偷懶的事!我十年前都練了,也沒成呀。」

    七師兄說,「是不是不關勤奮不勤奮的事?也有客觀條件限制?」

    他這麼一說,都吭哧的笑,五師兄還故意遞話,「老七,說嘛,什麼限制條件?」

    老八直接說,「手!就大師兄的手纖瘦好看!」

    這話一出,把柳權氣的夠嗆。其他人卻都笑瘋了,一個個的拍手的拍手,拍桌子的拍桌子,一個個的還故意伸出手來叫大家看。

    果然,大男人們的手五大三粗的。桐桐的骨架再大,到底是姑娘,手指纖細。她也才發現,大師兄的手真的長的特別標誌。還別說,這樣的手握針是真的有優勢的。然後把大師兄成功的氣跑了。

    玩笑鬧一鬧,也是一種娛樂。但湊在一起,又在師父跟前,還是多問一些疑難雜症。

    像是三師兄錢青柏,他就說了一個病例,「孩子才十三歲,被診斷為大僂……」

    桐桐把果盤放在茶几上,坐在大師兄邊上的沙發扶手上聽去了。三師兄說的這個大僂,就是西醫上說的強直性脊柱炎。在中醫也叫痹症,或是頑痹。此病會導致人的背部高高聳起,臀部高高撅起,這麼一個形態。

    而且,這個病最糟糕的是,青壯年發病。有致殘的很高,高達百分之四十五到七十。

    錢青柏接的這個病例,是滬市一位領導的孫子。

    「我早些年接診過這樣的病例,緩解是有緩解的,甚至十多年,小二十年,長期服藥,秉承緩慢,可以說這麼些年,再沒有惡化,這是效果最好的一例。可當時,這個病人都已經三十三了,說起來,也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現在,病人也都是奔著五十的人了,子女也成年了。這麼控制下去,影響事不大。可這個孩子……十三歲,師父,我從未接診過年紀如此小的這樣病的病例。」

    孟老就伸手,「脈案呢?」

    錢青柏就起身,取了包來,拿了脈案出來鄭重的遞過去。

    病例轉了一圈之後,轉到了桐桐的手裡。

    孟老沒說話,桐桐拿著病例好半晌也沒言語。

    柳權的手指不停的點著大腿,問老三:「這個病人,你見了嗎?親自診脈了?」

    「還沒有。」錢青柏就道:「年前才拿到手裡,本是說過完年之後,親自診脈。」

    柳權點了點桐桐的脈案,「你再看細看脈案,這可不全是強直性脊柱炎,這是合併了風濕關節炎以及他們說的克羅恩病……」

    這樣的多重重疊的病,概率是極小極小的。

    不管是類風濕關節炎,還是他們所謂的克羅恩病,在西醫上來說,都是不能被治癒的疾病。你就說,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三重病加身,不說能不能治癒的事了,就說緩解痛苦這個事吧,大部分大夫都很難做到。強直性脊柱炎會疼的,疼上來能丟了半條命。而類風濕關節炎了,不能見風,不能受涼,不能有一點不注意的地方,要不然就受罪。天氣一變,就疼。酸疼難耐!更何況這個克羅恩病,屬於不明原因的炎症,從口腔開始,到□□,各個消化段都可能出問題,腹痛腹瀉,且西醫認為極難治癒,容易復發。

    桐桐就問說,「誰將這個病人轉到您手裡的?」這個大夫明顯是存心隱瞞的。他把這些脈象和表象混淆在裡面,很具有欺騙性。要說這不是故意的,都不大可能。

    錢青柏接了脈案過去,一頁一頁的細翻,然後面色鐵青,站起身來,對著孟老:「師父,我錯了!大意了!」

    孟老擺手,「我告訴過你們,面對病人,有三類人的話得聽,但千萬別都信。其一,病人的話;其二,家屬的話;其三,診斷過的其他大夫的話。」他嘆了一聲,「再是朋友,在這事上,都得謹慎。原本呢,也不是防著使壞的。而是,其他大夫若是給治了,又何必轉到咱手上呢?那必是有哪裡不辯證對。瞧,不生害人之心,不生防人之心,結果就是這樣的。給病人瞧病,這是大夫的本分。但以這樣的方式,豈不是誤了同行,更誤了病人。大夫名譽受損是小事,因這樣的事端耽擱了病情,要的可能就是命。所以,為師一再告誡,小心小心再小心。半輩子過去了,都沒出事!而今呢?年近半載,出事了。這次都得給我記住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半輩子的積攢,就這麼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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