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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她從監視窗口看被關著的老鴇子,這是四十許歲的婦人,此時坐在床榻之上,用手不住的順著披散下來的髮絲。她身段姣好,面容倒只是中上之姿,只是坐在那裡一派沉凝之色。
桐桐朝後退了一步,先走了。出來了才吩咐劉云:「將她帶審訊室。」
是!
審訊室里,桐桐挨著炭盆坐著,韓嗣源給裡面添柴火,又叫人拿了熱茶來在邊上熱著,等犯人帶來了,審訊室里都暖和起來了。桐桐指了指審訊你,跟著老鴇道:「還是給你鎖上吧!倒是我惜命,怕你把我怎麼著了。實在是出了一些意外,總有犯人自尋短見。」
這老鴇一笑,婀娜的走過去,自己坐了,「奴就就是個看著攤子的女人,又不是犯了什麼大罪?奴為甚要自尋短見?」說著,不耐煩的將胳膊伸出來,「鎖吧!鎖吧,鎖住了都安心。」
青芽親自給上了鎖,呵斥道:「好好坐著。」跟蛇一樣,將身體那麼扭著,滿身的妖氣。
是的!這個老鴇子長的真不算是多美的美人,可只要一笑,只要那一動,渾身都像是帶著妖氣一般。是個很妖媚的女人。
就見她聽話的換了個坐姿,可瞧著還是彆扭。她不看青芽,也不看桐桐,只看韓嗣源:「喲!世子爺,您又要問話呀?問什麼呀?該說的奴可都說了?要不,您將奴的衣衫解開,胸膛劃開,將奴的心拿出來,您瞧瞧。」
這神態,這說話曖昧的語調,叫韓嗣源瞬間紅了臉:「好好說話。」
「哎呀!」這女人咯咯一笑,「上次瞧世子爺是個雛兒,這次瞧世子爺怎麼還是個雛兒……」
韓嗣源蹭的站起身來,甩了門直接出去了。
桐桐就看著她在那裡笑,看的她再笑不下去了,這女人才輕咳一聲,乖乖的坐好了。
「姓名?」
「就說瞧著您眼熟呢?這可不是儲妃嘛!您看,奴這好卑賤之人,竟是勞您審問。奴給您見禮了……」
「姓名?」
「奴哪有什么姓名……」「姓名!」
「孟十娘。」
「年齡?」
「四十一。」
「籍貫?」
「邢州龍崗。」
邢州龍崗?這個地名有些熟悉呀。桐桐皺眉看她:「邢州龍崗,姓孟。孟知祥是你什麼人?」
孟十娘一下子便抬起頭來,那一瞬身上的妖媚之氣也蕩然無存。可只那麼一瞬,緊跟著她就笑了,「孟知祥?奴可不曾聽過。」
孟知祥在歷史上是後蜀的開國皇帝,他的兒子是孟昶,孟昶有個妃嬪是花蕊夫人。
當然了,孟家必是被太祖從根上給斬殺了,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孟昶了。
孟家的女眷,該是都活著呢。
這孟十娘的年紀,該是孟家的女眷吧。
桐桐嘆了一聲:「孟知祥被殺的時候,你多大了?十多歲了,該是出嫁了才對。」
「儲妃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些是是非非,我不去辯。咱們之間,橫亘的東西,不是講道理能講清楚的。你占理也罷,我占理也罷,你在意的人都作古了,你恨著的人也作古了。你要恨,那就繼續恨著吧!可叫我不明白的是,若是想復仇,為何去出賣自己的身子呢?太祖是殺了他覺得該殺的人,但卻該是不曾殺了婦孺才對。他給你們活路了!叫你們活著,就不怕你們去報仇。去宮裡,做個婢女,做個嬤嬤,做個叫人太祖以及她的後人信任的人,然後在他們不防備的時候,直接給一刀,仇不是就報了嗎?流落風塵,一生飄零孤苦,這筆帳,你若是記在太祖身上,那當真是有些冤的。」
孟十娘眼瞼顫動,卻閉口不再言語了。
桐桐就說,「其一,人家利用了你,這是你蠢;其二,不敢自己復仇,這是你怕死。又蠢又怕死的人,落到這步田地,你倒是開始堅持了,你在堅持什麼?」
孟十娘眼睛一閉,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桐桐嗤笑一聲:「田廣帛死了。」
孟十娘瞬間睜開了眼睛,瞪著林雨桐。
桐桐認真的看她,「自縊而死。昨兒的事,屍首被他兒子領回去了,該是要帶回江南下葬的。他……是個商人,但是,他是個重義的商人。這是我沒想到的。」
孟十娘嗤笑一聲,開始說話了,言語也刻薄的很:「對於你們這些貴人而言,何曾將我等這般卑賤的女子的命當命。」
「朝廷從妓館徵收重稅,這事你不知?」
知。
「大陳立國之初,太祖想要禁了娼門,這事你不知?」
知。
「妓子若被毆打,被欺凌,官府不管?」
管。
「若是妓子想從良,老鴇若是故意刁難,一經發現,杖責五十,此律例你不知?」
知。
「既然知道,那告訴我,是朝廷強迫你為娼的嗎?」
「我自願入娼門,不干他人之事。」孟十娘立馬回了這麼一句。「好!你自願為娼。」林雨桐就說,「你憎恨太祖,他殺你父兄親人,你該恨。從你的這裡去看,他也確實是可恨。可你,難道就不可恨?那些被父母遺棄,艱難的活著的孩子,你們是怎麼將她們引入歧途,打小教她們些什麼,叫她們為了你們的道殉葬?你父兄的命是命,她們的命便不是命?朝廷做的再不好,都是在想著救人。你說的再冠冕堂皇,也是在害人。田廣帛有義,這是他的品格。但只有義不行,得有德呀!你們的事陰損之極,在我看來,他自縊而死是便宜了他!對你和他這樣的人,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恨。人死後,得去閻羅殿的吧!在閻羅殿裡,你可有臉去見你的父兄?你的復仇,便是叫孟家的門楣蒙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