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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林克用在靈堂暈過去了三次,他自幼長在太祖和貴太后膝下,可太祖薨逝之後,他都沒來得及參加葬禮,就出城報信去了,再之後就昏睡了十數年,等再醒來,忙著復仇,好容易大仇得報,貴太后又走了。
對別人而已,太祖駕崩十餘年了,多少悲痛也都撫平了。
可對林克用來說,並不是如此!這樣的靈堂,他想起了太祖,太多的悲憤無處宣洩,往靈堂一跪,一聲『阿娘』喊出來,竟是直直的朝後倒去!
疼!太疼了!
只恨天不公,眨眼將她予秋風。
只恨地無情,轉瞬帶她只西行。
可再多的恨,再多的疼,終歸是留不住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起靈與太祖合葬。
一到陵地,可了不得了。兩位老國公扶著地宮的門,幾乎哭死過去。當日太祖的喪事他們沒能回來,而今看到地宮裡,如何能不痛?
患難同,生死共,這是當年結義時的誓言吶!
大兄,慢些走!再慢些走,等等我!等等我!
處斬罪魁禍首的鮮血染紅了法場,殘忍嗎?
可聽聽皇家哀慟之極的哭聲,誰還敢說什麼,誰還能說什麼?
喪事辦完了,天也冷了,皇室病倒了一半的人。
宮裡如何,桐桐也管不了了,林重威和林克用回來就躺下了,面色蒼白,呼吸不暢,氣息不平,說話有氣無力,咳嗽止不住。
這是悲傷太過,傷了心肺了。
青牛先生給號脈,然後道:「得養著,尤其是老國公,少則三個月,多則的半年的養著。」
林雨桐親手給熬藥,她說青牛先生:「家裡有我,勞您去一趟二伯那邊,看看韓家祖父和二伯如何了……」
正說著呢,林寬來稟報:「郡主,世子來了,帶了國公爺和伯爺。」
趕緊的,把人接進來。
林雨桐急匆匆的往出迎,韓嗣源道:「這倆病人太難伺候,我給送來了!兩個是治,四個也是治,都放在這邊吧。」行!趕緊的!屋子有現成的,安頓進去。
韓冒劼問說,「你祖父呢?我跟你祖父住。」
那可不行!本就得養著,守在一處說一些過去的事,心緒難平,怎麼養病?
一個院子可以,一間屋子,這個不行。
林重威和林克用用了藥都睡著了,這會子是喊也喊不起來的。先叫韓家父子住下,青牛先生給重新號脈,桐桐跟著又給號脈了。
韓嗣源就在邊上道:「我瞧著症狀差不多,用一樣的藥……」
胡說!而今這病,看起來的確都差不多。其一,勞累過度。長途跋涉,緊跟著便是喪事不斷,誰都會累的夠嗆的。其二,便是情緒所致。他們經歷過什麼,只他們知道,別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所以,都有傷了心肺的症狀。
但是,韓冒劼跟林重威不一樣。林重威在西北,西北乾旱,他身上的其他毛病,跟韓冒劼這種長期生活在西南的人當然是不同的。更何況,早年戰場上的舊傷,這些年又添的新傷,環境導致的身體潛藏的其他病症,這是不同的。
兩人的身體是需要大修補的!
而韓宗道呢,這十數年來,東南西北的跑,風餐露宿,能有好嗎?五臟六腑都不是康健的,再加上林克用這個久病才愈之人,修復他們的身體是個大工程。
需得緩緩的調理。
林雨桐跟韓嗣源說這裡面的差別,又告訴他為什麼要這麼用藥,「回頭你進宮,跟皇伯父說,至少得半年。等明年開春之後,祖父他們才能動身。」
韓嗣源靠在邊上,「皇伯父也病了,沒敢叫人知道。」
「那你熬藥,我進宮一趟?」
「不用!我才從宮裡回來,是張太醫給瞧的,吃了藥喘息平穩了,只說稍微好些了就出來看看。」
桐桐就再沒言語。
韓嗣源才又道:「大兄跟四郎跟禮部的人回老家去了!」
給太后送葬?
嗯!給太后送葬。
桐桐看了看天:「怕是要落雪了,路上少不得受罪。」
是啊!可有什麼法子呢。侍奉湯藥是盡孝,送葬也是盡孝。
可桐桐不放心呀,收拾了許多東西分做兩份,叫劉雲帶著人快馬給送去,省的路上受罪。
人走了,心裡安穩了。她跟韓嗣源得侍奉長輩呀!
每天這個湯藥,都是桐桐給下藥。茶房裡,藥罐上做了標記,每個人的藥都不同。饒是如此,桐桐還是怕弄錯了,把藥給下進去,而後叫韓嗣源看著火,慢火熬著吧,火跟不上了,得用爐子扇著。而桐桐呢,在小廚房裡忙。病人嘛,得養著,少食多餐,一天按照五頓飯的給準備,人老喝藥沒胃口呀,還得換著花樣給做。
林克用靠在榻上,還是有氣無力的。最近的美人顧不上美了,面容蒼白,嘴唇乾裂,一臉的病容。早上起來簡單的在榻上洗漱了,這就行了。靠在榻上拿一本書,看書翻開,不一定看的進去。好容易看了兩行字,桐桐就端著湯藥來了。
白玉的碗裡放著大半碗的藥,邊上一個白瓷的杯子裡是乾乾淨淨的水,再邊上的水晶碟子裡,放著三個精緻的醃櫻桃。
桐桐把盤子放在小几上,抬手端了白玉碗遞過去。林克用無奈的接了,一口氣給悶了。這邊才喝完,手裡的碗就被拿走了,手裡馬上多了一個杯子,用杯子裡的水漱口,漱口水才吐出來,那邊小小個的精緻的醃櫻桃就放嘴裡了,這玩意是用糖和蜂蜜醃漬的,去了籽了,含在嘴裡酸酸甜甜的,甚是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