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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太平還要說話,武后便呵斥,「太平住嘴!」
上官婉兒遞了茶給太平,給她使眼色,別言語。
太平接了茶,乾脆坐起來聽。
武后給桐桐使眼色,「你繼續說。」
桐桐卻又肯定了太平的話,「太平說的也有道理。您說他有罪,他確實也是有罪的!作為顧命大臣,他並未盡責,有負先帝,怎麼治罪都不為過。因此,兒臣的意思是,裴炎有罪,但罪不至死!父皇新喪,母后慈悲,死刑免一等,終身羈押,遇赦不赦。可看在三十年為大唐辛苦的份上,便是羈押,也請給他一個體面。兒臣想著,找一塊地方,封閉起來,給裡面蓋上屋舍,一家一戶,有那麼三五畝地,允許妻妾隨侍,叫他一邊耕讀,一邊反省去吧。」
武后沒有說話,這人他是想殺了立威的。而今不殺,給予優待,跟她的打算背道而馳。
林雨桐就又道:「父皇一生以仁為先……」不管是不是真仁,對外是如此的,「便是謀反之罪,父皇也數次求情以免死罪……」
武后心裡頓了一下,先帝是拉了自己做這個壞人,他自己做了好人!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好和壞是對立的,有壞的對比著,才能顯出另一個人的好來。自己要殺,鎮國說不殺,那麼請問,便是自己如願把人殺了,叫人說起來,誰是好的?誰是壞的?指責自己的多,誇讚鎮國的多。
武后突然明白了,身邊有鎮國這樣的耿介之臣是好的,有英國公這般的正直之臣也是好的,有劉煒之一般肯聽令的是好的,有張柬之這般敢駁斥的臣子是好的,有狄仁傑這般明察善斷之臣也是好的。便是劉仁軌等老臣,持重穩妥,亦是幸事。
可同樣的,朝中也需要『壞人』,這便如同陰陽,需得平衡。只有用『壞』的去掣肘好的,皇位才安穩。
武后緩緩的點頭,「鎮國說的此法很好,准了。只是這地方,這建造,看守,需得有人來做。這人得可信,防著裡面的人跟外面勾連……」說著就看太平,「要不叫薛紹去?」
太平心裡自有算盤,這可不是個好差事!功勞不大,風險不小,但凡牽扯上,就是麻煩。只想想都知道,反對母后的聲音不會小,事端也不會少,看管的地方只怕以後絕對不會只關著一個裴炎的。真就是稍微一點紕漏都可能萬劫不復,自己又何必叫薛紹趟這渾水?
因此趕緊搖頭,「太遠了。這地方肯定不能在洛陽城,也不能在長安,對吧?那我跟駙馬不是要分開嗎?我可捨不得薛紹去,我得要能天天見到他才成。」
武后一臉的無奈,看桐桐:「可有舉薦之人?」
「需得持正清明之人……」林雨桐就說,「母后覺得,狄公如何?」
狄懷英?
是!
武后點頭,「就他了。」
事談到這裡就完了,林雨桐起身告辭,武后也沒留。
太平愕然,母后何時與阿姐冷淡到這個份上了?
回去之後她還問薛紹:「為何會如此?我還記得小時候,阿姐和阿娘的感情很好,阿姐經常做吃食,給母后按摩,我們一起打鞦韆……」
薛紹一邊擦他的劍,一邊道:「鎮國公主跟太后本就不是一樣的人。」
這是何意?
薛紹頭也不抬,只轉移話題,「今兒進宮是為了什麼?」
太平就說,「姐夫如今一人之下,其他人反倒是退居一射之外,我這不是怕你悶嗎?」
薛紹的手一頓,「先帝賜給我的爵位不低,我日子過的也頗為逍遙,不樂意去做什麼勞什子官。」
太平就坐過去,「薛紹,你不喜歡我阿娘……」
「臣怎敢?」
太平嘆氣,「你呢,一為了章懷太子,二為了父皇,可對?」是李賢把薛紹帶在身邊,這不僅是表兄弟之間的情分,更是君臣之義。父皇是薛紹的親舅舅,親舅舅對他不錯,可舅舅沒了,舅母占了家業,作為外甥,心裡也不舒坦吧。
薛紹沒言語,太平就說,「我就覺得,在這一點上,你應該跟英國公學。英國公府,從李績到我姐夫,他們做到了一個字——順!順天時,順人心,順時局,這般之下,才能子孫無憂呀!我覺得這世上,最蠢的事便是堅定的去支持某一個人。時移世易,人心難測,審時度勢,因情而變,就尤其要緊。就像是裴炎,第一變,他變對了,支持母后廢黜李顯,所以,他一步登天,萬萬人之上。可第二變,他變錯了,他過高的估量了自己的地位,以為他反對就能如何,可結果呢?他沒能支持幼帝登基,反倒是一落千丈,鋃鐺入獄,生死只在別人一念之間。薛紹,你心中無『反』意,但你心中亦不曾有『順』!我希望,你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好好學一學這個順字,可好?!」
說完,不等薛紹再說話,起身走了。
薛紹抬頭看向太平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語。不順,是我對母親和舅舅的情義。
不反,是我對你的情義。
就這樣吧。
像是薛紹這種的,有太平這個妻子,他對宮裡的一些動作能有一些更深的洞悉。
可更多的人還保持著一個很樂觀的心態,想著太后終歸還是會冊立太孫為新帝的。
先是揚州平叛,王勃拿著四爺和桐桐的信,再加上他的冷嘲熱諷,把駱賓王說的,確實退出了,但也不會歸什麼朝廷,他直言道:武氏野心甚大,敢為天下之大不韙。她做盡了史書中女子從未做過的事,不信你們看著,看看她接下來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