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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話音一落,大師的嘴角都抽了。

    正要說話,結果就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小步的挪過來。

    林雨桐就笑,「姑娘不是傷寒,是家中有傷寒之人吧。」

    這姑娘只能聽懂,但是不會說漢話。林雨桐取了一隻陶碗來,從最邊上的一個鍋里舀了一碗藥,然後遞給這姑娘,示意她這個是給她喝的。

    這是治療婦科的,小姑娘來例假必疼。家裡應該是沒什麼人了,要不然不會叫這麼一個來了例假的姑娘出門的。這姑娘因著來了例假,也不敢進寺廟,因為不潔,她只能跪在佛寺門口祈求菩薩賜福。

    這會子有藥了,湯藥肯定是燙的,但零下二十多度的溫度,稍微一猶豫,都能入口了。這姑娘喝的很慢,哪怕藥很苦,但還是這麼忍著喝完了。喝完了,林雨桐用這一隻碗又舀了一碗治傷寒的藥,「帶回去熱一下給病人喝,回頭把碗送過來就可以了。」

    這姑娘端著碗就走了,走了兩步手摸在肚子上,眼睛都亮了,嘴裡念叨著什麼,碗放在邊上,跪在地上對著林雨桐磕頭。

    林雨桐扶她,「不用這樣,先救己,有餘力便救人,要謝便謝菩薩的指點吧。」

    是!謝菩薩的指點。送走了這個,終於有人上前了。林雨桐只用兩隻眼睛瞧病,這個有風濕,先給你一碗止疼的。叫她常去公主府門口領藥。那個咳嗽,給你一碗鎮咳的,也一樣,若是覺得咳了,請過去。這個上火了,給你一碗祛火的,睡一覺起來嗓子肯定不疼了,牙齦也不腫了。

    就這麼借著大和尚的地方免費送了一天的藥。

    第二天天還不亮,門口已經擁堵住了。因為這個藥管用了!這是菩薩顯靈了吧!

    四爺都不用去看也知道大和尚是什麼表情,叫桐桐這麼折騰一冬,就能把寺廟的供奉給斷了。除了貴族給他們供奉,普通的百姓……會覺得我信佛,我遵從菩薩的旨意,我有一碗湯,我施捨給乞兒,那是佛門弟子該做的。

    而且,桐桐是給予,佛寺是索取。這種情況下,誰的佛理更容易叫人接受呢。

    她特別光棍,這麼來了一下。可她身為公主,又以菩薩的名義行事,老和尚拿這種人怎麼辦?

    是!這法子見效快,是解氣了!可這麼下去,百姓就得拜你了,說你是菩薩轉世,來救苦救難的!那時候陶大有和其他的人該給朝廷上摺子了。摺子上必是會誇你的!可拿著這摺子的大臣從中看到的是什麼?是你在收攬人心!

    若是如此,你在安西的時間可就長不了了。

    這真是打了四爺個措手不及,叫四爺不得不加快進度。

    首先,得去拜訪了大和尚。這次桐桐跟著去了。

    大和尚問桐桐,「這便是殿下心中之佛?」

    桐桐點頭,「我覺得佛是好的,佛在勸人向善。向善了,心有畏懼了,才能遵守朝廷法度。這在我看來,佛是有教化之功的。佛教化百姓,朝廷尊佛。但若是以佛之名,盤剝百姓,朝廷是不許的。朝廷從來不滅佛,滅的只是人,只是假借佛的名義壓在百姓頭頂的人。大師,興佛,朝廷不禁。百姓信佛,朝廷更不禁。但誰若是妄想以佛的名義,欺壓天下子民,朝廷就得禁。安西不足四十萬人口,便有十萬餘僧尼。大師,僧尼不是佛,是佛的弟子。百姓信佛,信眾亦是弟子。不能讓這個弟子去養那個弟子,若是如此,那便大謬了。朝廷可以給寺廟土地,寺廟的僧眾眾多,念經是修行,難道耕地不是修行?大師,佛有千面,人亦有千面。這一刻,我願以慈悲之面對你。下一刻,我若舉起屠刀,那您也得信,這只是我的另一面而已。菩薩亦有金剛,僅此而已。」

    四爺:「………………」我想好好的跟人家談,你動不動威脅人家幹什麼。你這麼著,還叫我們怎麼談?

    第803章 盛唐風華(55)

    被四爺一看,桐桐閉嘴了:你說!你說嘛!我不插話。

    然後就看著老和尚:跟我男人說吧,我的話說完了。

    大和尚收回視線了,就聽這位玉面駙馬嘆氣,「大師,公主性子直爽,你不要見怪才是。」

    不怪!不怪!見怪不怪了。大和尚看了一眼虎視眈眈坐在駙馬邊上的公主,我還能說點什麼呢?

    四爺扭臉見桐桐乖巧的坐著,他這才跟大和尚說話,「大師,大唐不是天竺。天竺以教治國,這在中原是永遠不可能有的。哪怕在中原大亂之時,也從來沒有以某一教來治國的。為何?教以神佛教義為旨,而中原向來以人為旨。而今,安西屬大唐,那麼,只要在大唐境內,不管是佛教還是道教,首先遵從的該是大唐律。教能輔政,便能大興。教若涉政,不得長久。教自天竺傳來,每位大師對教義的釋義都有不同。這說明,教義不是死的!它得是活生生,得帶到這片土壤,叫它去適應這片土壤,而不是叫大家去適應它。這便是本末倒置了。佛法是法,在安西,你們用天竺的文字傳播天竺的佛法,在中原,玄奘大師卻譯法,使得信眾能去了解佛法。異同在哪呢?異同就在,千年之後,玄奘法師會被記住,他從外面帶了佛法回來,叫大唐的百姓乃是後世的世人,知道還有那麼些佛理。可千年之後,無人記得大師!為何?天竺不認,因為你並不比別人高明。安西不認,因為你帶來的佛法把當地各個的部族的特徵都抹平了。當他們變的不再單純的是他們,那他們便沒有歸宿。他們沒有家沒有族,之後呢?今日,你能抹平他們的特徵。他日,未必沒有這個教那個教跟你一樣,去沖刷這千里佛土。想叫佛在這裡紮根,你得把佛性根植在這片土壤上。而不是剝離了這片土壤的血肉,供養你的佛。若是如此,千年之後這裡無佛,可千年之後,中原遍地依舊有佛。它得長在咱們的身上,適應咱們。而不是削足適履。大師,你把事做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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