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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那是因為有人衣服脫了進被窩了,不想起來開門。
「就您家的門開著呢,在外面喊了幾聲,您沒聽見……」他進去看見那銀票的一角,就看見收回視線,跟張溥道,「借個火摺子用用……」
張溥剛來,並不認識周圍的人。借個火而已,直接借了就是了。
這小子拿了火摺子就告辭,回去就跟仇六經道:「……我瞧著,是銀票。用匣子裝著,想來數目不小……」
銀票呀!
財帛動人心,他給宮裡去消息,以他的推測,張溥過不了錢財這一關。
是的!張溥關了幾層門,然後回屋,把匣子又打開,裡面放著的是相當巨額的銀票。除了堵上自己那個帳目的窟窿,還能結餘一大筆。
這個錢,以現在的自己來看,那真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一個數目。
他一晚上輾轉反側,一邊是大明的朝廷要臭了自己的名聲,叫自己無立足之地。一邊是大清的朝廷給金銀,承諾高官厚祿。一邊是大明不需要自己,一邊是大清的漢人……確實需要漢臣在朝堂上維護他們的利益。
那麼,敢問,這怎麼選呢?
自己的姨娘沒了,自己的父親也死了,至於那些兄弟,管他們是死是活。只要帶著妻子兒女遠走,其實也沒什麼需要牽絆的。
前半夜是糾結,後半夜是暢想,他想著他一定真的要力爭叫在大清的漢人過的好,哪怕活著的時候千人指萬人罵的,可哪怕辦一件好事,也總有人記著自己的好的。
他是這麼想的。
結果早上起來了,昨晚的一切都好似遠去了。真要下這樣的決定,他又猶豫和膽怯了!這其實是違背自己所受的教育的!將心裡那點念頭壓下去,他又想,先用這筆錢把這個窟窿填起來,而後在江南找兩家支持自己的人。這點錢,對於江南富商而言,叫事嗎?
這麼一想,覺得很不必受昨晚事件的干擾。於是趕緊出門,在外面吃了頓飯,再到會館的時候,眾人都很熱情,有些還帶著幾分慚愧。掌柜的一臉的笑意,「您看……早早的就打發人送那麼些銀子……這帳目還沒盤清呢,您也太多心了。」
是啊!是啊!太多心了。
張溥心裡咯噔一下,不會是昨晚那兩人替自己把銀子還了吧?那這是給自己自由選擇的權利嗎?沒有呀!他們是一邊說給自己選擇的權利,一邊把自己逼到了牆角。
就像是昨晚那人說的,有些事是經不住查的。這查來查去,發現給自己結帳的是個滿清的探子,那自己不得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對著掌柜的笑了笑,「只要確實還了,那我就放心了。」從裡面出來,他直奔一處不打眼的民宅,一到門口,門就打開了。在正堂里看見了昨晚的那兩人,他除了知道那個年紀大些的是石羊之外,這個年輕的,他並不知道是何人。
李承庚臉上全無笑意,指了指凳子,「坐。」
這姿態比之昨晚,便顯得有些桀驁。
張溥坐過去,問說,「先生何意?」
李承庚輕笑一聲,「我知道先生之能,黑白顛倒,只在一念之間。有些事不做實了,你那三寸不爛之舌,未必不能鼓動一些江南大族替你認下這筆錢財……張先生,江南那些人,暗地裡支持你,這個會有。但是,若是知道你被皇上和皇后盯上了,他們可不會跟你繼續摻和。他們愛惜羽毛比你更甚,論起聰明,他們比你聰明何止百倍。所以,張先生,敬酒給你,你就端著。別想著左右逢源,你沒那本事。現在,事情已經辦下了,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接下來,你該幹什麼,就得聽指令了!我們皇上,是個仁君。但我們皇上,跟大明的皇上有個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真殺人。你們的皇上殺人有顧慮,顧慮什麼呢?顧慮太多的讀書人那張嘴……可我們的皇上,不是太在乎!」
張溥知道,他是一步一步的被逼入了死角,不從不行了!
李承庚看他,「好好辦事,用心聽話,自有好處。你要的,大清都能給你。所以,你那些手段,得收起來了。在大清你那一套玩不轉的。」
張溥晚上一個人大醉一場,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嚎的。但轉臉,他還得去辦事。他的家人,已經有人去接了,會順利的送去大清。而他得鼓動更多的讀書人,跟他一起去大清。
可是,這是很難說服人的。這些讀書人大部分都是官宦世家出來的子弟,家裡族裡老老小小,有些人家數百人之多,合家聚族而居,這都能遷走嗎?
他是這麼跟人家說的,「人先走,未必一定得用本名。只是學社出事了,你們不想參與了,而後出去遊學了,僅此而已。等時過境遷了,再跟家裡聯繫也是一樣的。」
張溥很聰明,他選人是有針對性的,像是張采,能叫他去嗎?不能!此人倔強,且說話耿直。自己要敢這麼說,他直接就會當面訓斥,且聲音還小不了。
像是方以智,能找此人嗎?也不能找。因為他家世太過於顯赫,且家裡真的什麼也不缺。他單純的就是因為所謂的抱負理念,才來入學社的。太過於單純和簡單的人,他可不敢要。
此時,找的就是那種官場鬱郁不得志的,是那種家境不算太好,善於四處鑽營的。他們入學社,大部分原因都是希望在這裡結識更多的人脈,官家的公子哥,認識了,結交了,依託私交,指望人家家裡那些當官的提拔一二,他們求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