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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這話多傻!朝上的事,哪有單純的。

    「袁崇煥說賀一龍中飽私囊,貪污軍餉,純屬無稽之談!可叫他來說,他好似還很委屈,以他的話說,他這是替賀一龍遮醜呢!貪污,這罪名總比叛國好聽!他是不是還得覺得,我得承他的人情,要不是看在我跟新軍關係特殊的份上,他就實話實說了!到時候我這個皇后沒臉,新軍沒臉!他殺了人,倒是為我著想了。我已經叫仇六經再去查證了,若是他們都中計了,這事尚有辯解的餘地。若不是,我不會與他干休。」歷史上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管。就事論事的攤開說,這事能那麼幹嗎?

    林雨桐說著,眼圈就紅了,「……賀一龍若是冤死,而我不管,那新軍軍心便得散!可我一味的單為新軍出頭,這又是另一種偏頗!」

    人皆有私,事難就難在一個『私』上了。

    若是為新軍出頭,那些不屬於新軍的,那些跟袁崇煥更親近的將領會怎麼想呢?他們不會覺得親近的那個人錯了,他們只會將矛頭對準那個不親近的人。他們會想:看!皇后還是看重新軍!

    哪怕賀一龍無罪,他們也不認!他們覺得這個結果是不公平的,是皇后干預之後的結果。

    就像是崇禎治罪袁崇煥,他袁崇煥真的毫無過失嗎?死的冤枉嗎?可結果,指責錯殺的這個聲音從來就沒斷過。

    林雨桐隱隱的感覺到了:「黨爭又冒頭了!軍中有了明顯的派系了。」

    這是必然的!隨著新軍將領的遍地安插,軍中自然有派系了。隨著李自成和張獻忠調回中樞,這種派系的爭奪遲早會來。

    而這,不過才是一個開始而已。

    四爺拉了她坐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呢,不能委屈了賀一龍!是非功過,得擺在明處叫人說!」

    「對!」林雨桐說的斬釘截鐵,「不用他袁某人顧忌我的面子!」

    兩人正說著呢,周寶又稟報,說是前面遞了信兒,「熊廷弼來了,要面君。」

    四爺拉了桐桐,「一塊去前面,都見見。」

    熊廷弼年歲不小了,這幾年等閒不當差,跟榮養著差不多,除非朝廷有大事,否則等閒他都不出門。但是今兒他晚上進宮了。

    「坐吧!」四爺指了指椅子,叫對方坐了,這才跟桐桐分左右坐在榻上,跟熊廷弼三對面。

    熊廷弼嘆氣,「皇上,娘娘……賀一龍的事臣聽說了。這件事……」

    林雨桐抬手,「熊大人,你來之前,我正跟皇上說這個事呢。」她把仇六經的調查結果一併告知了熊廷弼,「……此事,需得攤開議罪!誰的錯,誰的罪,什麼錯,什麼罪,攤開了說嘛!新軍是朝廷的新軍,賀一龍做的是朝廷的官,我身為皇后,絕不包庇。」

    熊廷弼心裡咯噔一下,皇后這麼說,那這必是賀一龍沒什麼值得指摘的地方。可若是如此,袁崇煥殺了監軍身份的賀一龍,這是想幹什麼?治他一個有投敵之嫌,他都不算是冤枉。

    「可是娘娘,大清新勝,拿下了高麗,其氣勢如虹,大清朝廷中,南下之聲從未曾停止過。這個時候,若是袁崇煥獲罪,只怕會動搖了遼東的軍心呀!」

    林雨桐哈哈就笑,「熊大人,朝廷供養出來的將士,認將而不認君,是誰之過?大清氣勢如虹,所以他覺得離不得他,便能殺了賀一龍嗎?這世上,從沒有聽說過離了誰不成的事!實在不成,本宮披掛上陣。大人大可放心,本宮還上的了馬,也拉的開弓!」

    說完,直接拂袖而去,把熊廷弼直接亮在了當場。

    出來的時候,就見高迎祥和宋康年就站在外面。

    「娘娘——」高迎祥帶著幾分哽咽,緩緩跪下,「娘娘——賀一龍的老娘,剛才去了!」

    什麼?

    「……老娘說她沒教好兒子,無顏見人……尋了短見了!」

    林雨桐當時就覺得眼前發黑,她知道這個老阿娘,這是個瞎了一隻眼的老婦人!賀一龍原也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兩家住在隔壁。天災連年,老婦人失了丈夫,沒了孩子。而賀一龍呢,也是爹死娘亡故,無親無故。就這麼,老婦人養了賀一龍。那一年災荒,都快餓死了,易子而食的事常有。人家要來搶賀一龍,是她拼死,才保住了孩子的命,為此被人打瞎了一隻眼睛。再苦再難,沒扔了賀一龍,就那麼艱難的給拉拔大了。誰知道……死的這麼不榮耀,傳到家裡,老人家尋了短見了。

    她說高迎祥,「你去……再叫上紅娘子幾人,把賀家人給我看顧好!在事情沒鬧清楚之前,不許出事!老娘的棺槨用好的,先不急著下葬……要走,也都叫老人走的清楚明白。」

    是!

    高迎祥走了,林雨桐跟宋康年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宋康年低聲道:「娘娘,風來了。」

    樹長大了,開始招風了,是這個意思吧。

    林雨桐深吸一口氣,「你明兒,替我去迎李闖。他回來的時機,和出事的時機都太巧了……」

    明白!宋康年低聲道,「娘娘,此為事端,但亦是契機。皇上這幾年,一直在找尋整頓軍務的契機,而此次,利用好了,未嘗不是好事。」我知道!我就是心疼賀一龍。林雨桐看著西北的方向,「這些年,我對新軍其實格外嚴厲!新軍的軍規是最嚴整的!為何?先生,其實不說你也明白!因為他們出身和見識的限制,我總怕他們自由慣了,闖下大禍。如今想起來,他們對的起我,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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