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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12:38:23 作者: 林木兒
對這麼對待了,不坐都不行!噯!坐下的話有些話就不好說了。
這般的牴觸, 林雨桐有點沒預料到。她先打發孩子,「跟你舅舅去轉轉,不是要看大象嗎?去瞧去吧。」
孩子轉臉跑了,找進貢來的大象去玩去了。
他一走,林雨桐才道:「我們此番前來,意思想必先生懂了。可我看先生的樣子,是有顧慮嗎?早前就說過,身在朱字營,不問過往……」
馬羨儒一臉的苦笑,「娘娘,朝中大儒雲集,何以選草民教導大皇子。」
林雨桐嘆氣,「因為——合適。」
合適?對!合適!
突然感覺這兩個字很沒有道理。
四爺就道:「你有什麼顧慮,只管說,朕赦你無罪。」
馬羨儒半低著頭,像是在權衡什麼,好半晌才道:「……自大明建立迄今為止,出過多少帝師,皇上您可算過?」說完,不等四爺說話,他自己就道,「十五位,草民以為,有十五位。第一位帝師,臣以為當屬劉伯溫。雖無師徒之名,但以謀臣在太祖身邊,擔的也是先生之責。」
然則,劉伯溫最後怎麼著了呢?纏綿病榻沒錯,但胡惟庸看過之後,叫太醫給開了藥劉伯溫服用了之後,病情更重了。他跟朱元璋提了此事,但朱元璋輕描淡寫,劉伯溫寒了心。不再看醫問藥,不幾日,死了。這個曾經被誇一人可抵百萬師的帝師,是這麼沒了的。
「而後是教導了懿文太子的宋濂……」
朱標死的早,但為了朱標的教育,宋濂屢次與朱元璋爭執,關於太子該讀什麼書,什麼是君道,什麼是臣道,爭執不下之事,杖刑都曾挨過。可惜,學生沒登基就沒了,他老年因子孫獲罪而被牽連,死在流放的途中。
「宋濂的學生方孝孺又做了建文帝的先生……」
可方孝孺最後也極其慘烈,成祖朱棣起事,別的文武大臣都降了,只方孝孺不肯,最後獲罪,全族皆被誅。
「當時,姚廣孝勸成祖,說殺不得方孝孺,若殺了此人,天下便沒有真正的讀書人了。」可還是被殺了,「而姚廣孝,其實可算的上是三朝帝師……」
此人倒是得了善終,可百姓中,依舊有人罵他是妖僧。得乎?失乎?
「解縉號稱天下第一才子,做過帝師,曾在建文帝時做過首輔閣臣……方孝孺不肯降,死了!他降了,最後被埋在大雪裡,也凍死了……」
林雨桐被這傢伙說的,心裡也跟著不得勁。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這麼算下去,是沒幾個得了善終的。
像是楊士奇,四朝老臣,輔佐兩代君王開創過仁宣之治,可到了老了,英宗皇帝寵信宦官,他也不過是黯然退場,在憂慮中病死。
下來是李東陽,此人看起來倒是得了善終,可他被譏諷為『伴食宰相』,因為他善忍,跟宦官,跟外戚,跟周圍的所有關係,都保持的極好。老年曾請求致仕十數次,皇上都不給批准。親弟弟死了,他悲傷過度,說要辭官,正德皇帝不讓。親兒子死了,他暈厥了,實在是頭疼眼花,要辭官,正德皇帝還是不讓。
感覺就是,皇上給他們的,都不是他們想要的!不想退的,逼的你退了。想退的,你就是死了親兒子又怎麼的,就是不叫你退。
比這位李東陽還慘的還有張璁,老來致仕了,嘉靖皇帝又復召。他說他老了,病了,真去不了京城了。於是,嘉靖皇帝叫錦衣衛去帶人,錦衣衛一看,真病了,回復皇上說此人沒說謊。但是宮裡的旨意不變,依舊是召此人進京,無法,皇上強召,那就走吧,結果病死在半路上。
就更不要提老來被削職為民的楊廷和,還有那叫人一言難盡的張居正。
往下數一數,嚴嵩、徐階、高拱、沈一貫,哎!不能細想。
馬羨儒就道:「也就是致仕的葉閣老……好運道!」算是得了個善終。
是說葉向高。
「草民能教導皇子,那是草民的榮幸。未來如何,草民想了也是多餘!」每個帝師,都在用自己的主張去影響帝王。所以,他們每個人幾乎都官至內閣,甚至於首輔。自己是個瘸子,站不到朝堂上,善終不善終的,這個不能提,「……只是,先生本就代表的一股子勢力……」而我沒有,所以,從這個角度講,「草民做大皇子的先生,是不合適的。」
況且,我有個甚主張呀?這個擔子我擔不起呀!回頭教了幾年,把大皇子耽擱了,善終這個東西,肯定是離自己遠去了。這人很聰明,擺了那麼一堆,其實就是說當帝師的最後難得了好!皇帝與帝師,因政見不合,權利爭奪,往往都走不到一條道上,而帝王對帝師,輕則見棄,重則引來殺身之禍。因此,帝師這個職業,在大明,算是最危險的一個職業。
可話鋒一轉,又好似在提煉,說您看,帝師們都很厲害,他們跟學生捆綁在一起,皇帝和帝師的關係,是君臣、是主僕,是師生,也是少長。帝師,應該也是學生手裡的一把武器。
四爺點頭,此人說的——都對!
他就道:「……大皇子的先生不止一位,你是其中之一……」
馬羨儒面色一松,這就好!這就好!
才鬆了一口氣,就聽皇上又說,「當然了,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位。」
啊?
「其他的課程,他在宮裡上。有大儒,有將軍,有工匠,有洋人……但一半的時間,得屬於你這個先生。他會住過來,先生處處得帶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