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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4 17:33:23 作者: 把三川
噫,好慘。
簡昕不由地在心裡替季柕哀嘆一聲。
室內燃香的輕響在一片緘默中顯得格外清晰,時間若螻蟻匍匐, 似流水點滴而過, 座上的人沒再開口,只是又閉上了眼, 好似在享受這一室無人打攪的寧靜午後。
見狀,簡昕也不願再多叨擾, 上前幾步準備告辭:「若太后無他事,臣妾便先回未央宮了。」
只是還未等她轉過身,便被太后不疾不徐的聲音攔下了。
「不急,現下難得天氣恰好,皇后不若過來陪哀家聊上一會兒?」
慵懶的尾音上揚,隨意間又帶著些不容置喙,未留一點兒拒絕的餘地。
簡昕的腳步一頓,自然是聽出了太后話中的強硬,不稍猶豫,順從地將身子轉了回來:「臣妾自是空的,太后想聊什麼都行。」
太后瞧著對她乖順的模樣很是滿意,點了點頭:「坐罷,自你入宮這麼些年來,我們二人還從未有機會這般坐著交過心。」
簡昕不得不回到原位,一邊在心下腹誹,面上乾笑著附和:「是啊是啊。」
太后微睜著眼,仔細打量著座下的人兒。
出去一月,好似較上次來時瘦了許多,兩頰收緊,下頷也尖了不少。身上這衣服也不甚講究,素白如雪,還沾染了幾片污漬,不襯半點銀墜。
不像是回宮,反倒像是要去送殯般。
「皇后好似很是支持哀家。」方才還幫忙攔住了皇帝。
她對自己這個兒媳其實頗為好奇,不說當年她那如鐵樹般清心寡欲的兒子能對她一眼相中,後來她在宮中幾樣為人為人不知的事情也多多少少傳入了永壽宮。
「皇后自小在京城長大,簡御史也是位頗能識才養賢之人,聽聞府中卷帙浩繁、汗牛充棟,將這獨女也教得頗為聰穎。」她輕點著桌面,敲擊聲在空蕩的前堂內陣陣迴響:「只是京城眾人皆不知簡家獨女隱匿之才,又有簡御史愛護心切,京城諸家子弟不敢上門,這才讓我家小兒鑽了空子。」
分明是在陳述事實,但不知為何聽著又十分彆扭。
簡昕謹小慎微地出聲為自己辯解:「太后娘娘這話也不能這麼說,臣妾有才有顏,登府送帖者不少的。」
太后的眉角一揚:「哦?還有這事兒?當年哀家去簡府上時可未曾聽御史提起過。」
簡昕繼續乾笑著沒回話。
這當然是她胡謅的,不然太后這句話說得她像是個沒人敢要才被季柕撿漏回來的一樣。
太后嘆出一口氣,重新坐直了身:「罷了罷了,許久之前的事情,也無舊事重提的必要了。」
她將蒲扇放下,伸手自桌角堆疊的經卷中抽出一卷,展開攤放在面前。
昏黃的油燈不甚明亮,映照著密匝的文字,密密麻麻,映入眼帘。
「皇后沒有什麼想問哀家的嗎?」
不遠處的那人正垂首低眉,執筆在簡卷上寫著什麼,簡昕心有疑惑,茫然問道:「太后希望臣妾問什麼嗎?」
「不如就問問哀家,為何會同意太傅領軍,親自拿來皇上的虎符?」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簡昕依言對著太后的方向拱手:「那,不知太后為何會同意將虎符交與太傅呢?」
不聞回語。
卻見她掀了掀華貴的袖擺,不知寫了什麼,只是幾筆便滿意地將狼毫放下,兩手執經卷兩端,自我欣賞了好一番才將其卷回握在手裡。
抬頭看著她:「哀家不告訴你。」
簡昕:「……」
「來。」太后將握著經卷的手伸向她,「將這東西拿回去看。」
「看完了你便能懂了。」
*
飛鳥西銜落日。
御書房的門緊閉著,裡頭傳來了一下午叮叮咚咚的響聲。
門外的侍衛雖肅立於兩側,暗下也是一頭霧水。
皇上臥病在床多日,如今方好轉不久,今兒個大中午便獨自一人沖了進來,也不知待在裡邊一下午是在做些什麼。
直待餘輝散盡,點上夜燈,緊掩的門才被轟然推開。
男人的袖擺捲起,髮絲微亂,呼吸有些重。
兩側之人忙屈身行禮。
「傳喚刑獄司令周良才。」
留下這一句,兩扇門再次猛地被關上,轟然陣響炸得門外之人不禁猛地閉了閉眼。
餘音仿佛還在耳畔盤旋,面前早已沒了人影,空氣寂靜,仿佛剛才一瞬都是錯覺。
皇上這病才方好,怎得火氣就如此之大……
*
入了夜,主街上行路人影不見少,各家酒樓菜館、歌舞瓦肆正處旺時。路邊照明的燈籠高掛,照得較白日還要明亮不少。
熙攘的人群將整條街圍得水泄不通,不時便見路邊攏起一群在觀看雜技小演的,熱鬧非凡。
陡然間,街道的盡頭傳來高喊,馬蹄踏地和車輪軲轆的聲音由遠及近。
「讓讓!都讓開!」
坐在前頭的車夫極力控制著韁繩,一邊將擋在路前的人都呵斥至兩邊。
行路之人皆慌忙避讓,側目觀望,對著駛去的車尾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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