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2023-10-04 17:33:23 作者: 把三川
季柕只覺腦袋突突地疼,懶得再聽下去,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退下:「朕不想看到自己被扣上夜裡不睡覺跑去數瓦片這樣莫須有又無聊的帽子,輪過幾世後還被後人指指點點。下次再有,朕就命太學的人輪流給你一人寫上一篇,牢牢貼在朕的書房裡!」
*
簡昕拉著扭扭捏捏的聞和卿登上馬車時,剛掀開車簾,便被撲面而來的冷氣呼地差點回身而逃。
半掀的簾內露出一張面色沉底的黑臉,直勾勾盯著二人的眼神里仿佛淬了冰般刺骨。
「你們二人怎麼不乾脆在屋裡好好睡一覺,等天亮得差不多了再來?」
連質問都是嘲言冷語,隱含著一股想直接一人一腳的怒火。
自知理虧,簡昕和聞和卿不敢多言,頂著如凌遲般審視的目光,步履僵硬且艱難地走到季柕的左右兩側,端正坐下。
車外的馬夫見三人都已坐好,便直接拉上了車簾。揚起馬鞭輕聲施號,車輪滾動,馬車漸漸跑了起來。
正值深夜,蕭條的大街上不見一個人影,濃黑的暮色籠罩下來,視線的盡頭被全然模糊,只有不斷沿著車窗透入的涼風還攜著幾縷植物的清香,昭示著生機。
城內的路還未修好,多的是坑窪,馬車一路駛過,連車帶人都顛得不行。
中間的人一路沉默,身上擴散而來的冷氣愈演愈烈。直覺半邊胳膊被凍得慌,簡昕同聞和卿一路向外挪動著屁股,兩手緊扒著底下的木板來維持平衡,身子卻已經快貼車門口去了。
突然!
車輪不知是撞上了個什麼東西,只聽一聲響,車身猛地一顫,而後一整個都倏忽被帶的原地起跳,更別說裡邊坐著的人。
簡昕極有遠見地瞬間便俯下了身,整個人幾乎是直接抱在了那塊木板上。季柕本就全程跟黏在座位上似的一動不動,只有聞和卿一人,手上沒抓牢,直接在半空中飛了出去,直直朝著對面撲來。
在這生死一瞬,聞和卿的腦海中想過無數可能,多年學醫和短暫臨床經驗的總結最終促使他在折磨致死和痛快早死中選擇了後者。
他長伸的雙手在車壁上一撐,整個身體在即將撲倒在簡昕身上的前一刻陡然轉移了路線,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最後直直落到了季柕的懷裡。
馬車落地,車內的人又被向上一拋,而後狠狠砸下。
聞和卿仰面躺在兩條肌肉緊緻的大長腿上,看著頭頂疼到眼角都在微微抽搐的某人,伸出四指對天,眼神堅定道:「皇上你看,下官真的,絕對沒有碰到皇后娘娘。」
剛緩過來的簡昕忍痛坐直了身,一睜眼便見本來好好坐在對面的聞和卿大變活人般瞬間就不見了影,而後側目,看到了一副她人生中或許再沒勇氣看第二遍的畫面。
季柕只覺得眼前蒙蒙發黑,一手撐在座上直不起腰來,腿下的劇痛幾乎在某個瞬間失去了知覺。
他死死掐著腰,呼吸粗重,一字一句都好似從牙縫中擠出來:「你,把你後腰上系的東西給朕解下來扔掉,然後從,朕的腿上,滾下去!」
聞和卿不敢猶豫,當即一個翻身直接滾落在地,屁滾尿流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不用季柕再多說,他一把將一直帶在身上半個拳頭大的錦鯉墜飾扯了下來,置於手心雙手呈上,死死垂著頭:「皇上,您此時的苦難都是由它一手造成,要殺要剮全聽您的,臣絕不會偏袒它半分,即使它是臣的亡母留給臣唯一的信物,即使它是臣母族世代相傳的家寶,即使它是臣如今活著的唯一信仰,即使……」
季柕強忍住痛意打斷他:「那就好好揣著,閉嘴!」
「好的。」
聞和卿乖巧應下,默默縮回角落當鴕鳥。
簡昕看著季柕頰側的涔涔冷汗,不禁也身感其痛地呲起牙,友善地將擺在角落裡的坐墊和靠枕遞過去:「皇上加油,努力再撐個幾天,京城就有專攻這方面的權威專家,以您的身份地位還可以走VIP通道快速治療。」
季柕費勁地掀起眼皮,望向她的眼神複雜不已,粗喘著氣兒好似要同她說些什麼。
前頭,車夫的聲音自簾外傳來,小心翼翼地詢問:「大人們沒事吧?路太黑,方才不小心碾到石塊了。」
簡昕當即回道:「沒事的,時間緊迫,您繼續趕路就好。」
打發了外頭惴惴不安的車夫,她轉回頭來安撫正欲發作的季柕:「沒事的皇上,小毛病都能治,大毛病不用治,實在不放心就等出了城再讓聞太醫先替您瞧瞧,無需過多憂慮。」
「是的皇上,還是讓下官儘早替您瞧瞧吧!」聞和卿巴不得能將功補過,免得日後多長八隻腳都穿不過皇帝扔下來的小鞋,他直直挺起身,兩手當即就要往季柕的重要部位伸過去:「雖然在八年的學習生涯里從未專門研究過相關方向,但下官起碼能站在同性角度和日常正常健康狀態上給予您可供參考的診斷結果和康複方案。」
季柕的疼痛此時已經牽扯到四體,眼看著已經避無可避,他強忍住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毀滅性打擊,朝著面前的人呵止:「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