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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4 17:33:23 作者: 把三川
知府外增派了不少人手, 宅內每間房門外也多站了人,幾乎將整個宅子圍得水泄不通。自晨日皇上遇刺的消息傳來,府內上下的人皆是憂心忡忡, 走路聲也比往日輕了不少。
到是襯得屋內二人的動靜格外清晰。
「皇后, 朕想吃玉米。」
簡昕剛往嘴裡扒了口飯, 聞言, 抬頭尋了尋玉米放在了哪個盤, 頭也不回地拿了一隻放進他碗裡, 繼續低著頭夾菜。
季柕緩緩拿起碗中色澤剔透、顆粒飽滿的新鮮玉米, 執在面前細細端詳:「沒有剝好的玉米粒嗎?朕從未直接拿著一整根吃過。」
簡昕想也沒想:「那你別吃了。」
季柕:「咳!」
她猛塞一口飯到嘴中, 動作利落地放下碗, 直接從男人手中一把將玉米搶過來,鼓著腮幫子囫圇道:「不過是玉米粒, 臣妾幫您剝。」
「朕還想吃蝦。」
「好的,幫您剝。」
「朕還想吃魚。」
「幫您挑刺。」
……
季柕興味索然地看著她乖順的動作,女人姣好的面容上表情靜無波瀾, 仿佛絲毫沒有把他的故意為難放在心上。
他盯著那一雙忙碌著的縴手, 撥了撥桌上的湯匙,狀似不經意:「自從到了渝城, 皇后每日躲著朕不說,突然變得格外聽朕的話了。」
有個疑惑他其實已經憋了好些天了。
現下回想一番, 他們二人最後一次共處一室便是那夜五人同睡一屋。自第二日重新住回他自己的屋子後,耳邊就總少了一個人的聲音,平日裡最多便只能看見她在余光中匆匆掠過的背影。
明明就住對門還天天遇不上幾次,若說她不是故意的,他定然不相信。
簡昕沉默,剝蝦的手一頓,矢口否認:「沒有。」
「什麼沒有?」
「呃……都沒有吧。」
季柕抿了抿唇,忽而將胳膊支在了桌上,架著腦袋,歪頭打量她:「皇后莫不是那日被朕的護衛嚇怕了?」
他思來索去好幾夜,好像也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了。
「皇后大可放心,朕的人從不會無緣無故對旁人痛下殺手,只是知府人多且時間有限,這樣的手段更為適用罷了。」說罷,他貼心地又補了一句:「母后信佛,朕打小耳濡目染了些,一直以來見不得血,因而那個時候也是閉著眼的。」
簡昕繼續剝著蝦,心下想像了一番那個時候在他們眼中弒血的季柕同樣一臉害怕地閉上眼的情形,一時失語。
良久,才憋出一句:「原來皇上您還是挺和善的。」
「還可以。」季柕心虛接受這個聽起來並不走心的誇讚。
語畢,兩人間倏忽又陷入一陣緘默無言。
簡昕是剝好了蝦,正費力地眯著眼睛挑刺,無暇也並不像和季柕有過多交流;季柕是看著她一直只是用幾個短句來敷衍應和自己的一大長串,一時間絞盡了腦汁在搜刮其他話題。
屋外的夜色更濃,繁星漸漸顯現在無邊深幽的天邊,廊道上都掛起了照明的燈籠,庭院內被風吹動的植葉簌簌作響,昆蟲細弱的吱鳴仿若在耳畔。
簡昕在桌上敲了敲筷子,將黏在上邊的魚刺敲落,仰頭活動著自己酸痛不已的脖子,一手遞過滿滿一碗剝好的蝦肉和魚肉到季柕面前:「皇上慢用,不夠也沒有了。」
伸手的瞬間,眼睛隨意瞟到了自己剝下的整隻玉米類,正完好無損地被人擺在一旁放到完全涼掉,一口也沒有動過。
好吧,鑑於這個男人不輕易殺生說辭,她暫且再觀察幾秒。
若是他敢說出來類似『皇后碰過的東西朕是一口也不會吃的』『來人,將皇后剝好的東西拿出去餵狗』這種話,她發誓這兩碗東西三秒後一定會扣在他的頭頂上。
季柕對這暗中的殺意悄然不知,若無其事地接過了簡昕遞來的瓷碗。
渝城不比在京城的錦衣玉食,海鮮是出海的漁民從河裡打撈上來的,好幾日才能運氣好地吃上一頓。洪水淹了土地,任柯帶來的那幫人還在研究如何處理這幾乎是漫山遍野的濕土,蔬菜幾乎都是從北部的幾個城州運來的。
這般清貧的日子,恍然便讓他想起了兒時的那幾年。
當時,前朝的昏君荒淫無道,苛待百姓,家家戶戶的糧食和銀錢幾乎都被有樣學樣的大小官私改稅法收攏了去。
父皇領著慶豐山一眾人討伐前朝,自北向南一路刀光劍影,烽火不斷數月。他和母親隨軍南征,平日裡只能啃啃白饃,若是碰上了好心的鄉野人家,才有機會吃上一頓好的。
當年的味道雖已恍如隔世,不過粗康雜飯,但如今想起來倒也不禁回味。
簡昕看著他將整碗的魚蝦和玉米倒入盛著咸稀粥的鍋里,用大勺攪勻。散著餘熱的鹹粥很快便將已經微涼的兩碗食材染上幾分餘溫,粥面蕩漾,鮮香漸顯。
季柕用左手慢慢攪合著,朝簡昕頷首示意:「碗拿近些,朕另一隻手動不了。」
簡昕一時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對,依言直接將自己的空碗遞了上去。
季柕將滿滿一勺鹹粥舀進簡昕的碗裡,又從鍋里撈了一勺的蝦肉和魚肉慢慢蓋在最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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