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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4 17:33:23 作者: 把三川
季柕的指尖微動, 袁西得令,竄入知縣府側邊的狹窄巷道內。兩腿曲起,小腿發力,猛地一躍,長臂輕鬆抓住黑頂的磚瓦,眨眼間便動作利落地翻進了府內。
沒過一會兒,只見巋然不動的大門突然輕顫一下,緊接著是開鎖的『喀嚓』聲和鐵鏈相撞的清響,如施令般瞬間將台階上的人驚醒。
沉重的朱門緩緩被打開,屋外的人瞬間便似發了瘋一般涌了上去。
府中聞聲出來的人瞬間被嚇得驚叫連連。
「老爺!救命啊!髒死了,快滾開啊!」
「快來人吶!還不快些將這些暴民都趕出去!」
「門怎麼就開了的?今日是誰負責看的門!?」
嘈雜聲不斷,本是靜默的一條街瞬間便熱鬧了起來。四處聞風而動的災民都捧著碗跌跌撞撞地向此處跑來,不一會兒便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府中的下人拼了命趕也趕不完。
女人一聲驚叫,氣急敗壞:「我的燕窩粥!」
「快去把庫房的門看好!若是讓這些人進去了,我要你們好看!」
男人的怒吼聲很快便淹沒在了一片喧鬧中,哭聲喊聲不絕如縷。
不知這場鬧劇維持了多久,風捲殘雲完的災民才捧著沉甸甸的碗碟小跑了出來,有的甚至直接□□了上身,用衣服包了一大袋,緊抱在懷裡生怕被人奪去。
袁西的身影自門後閃出,遠遠地對著季柕點頭示意。
災民們將這些強搶而來的糧食視若家珍,神情麻木地念叨著什麼,也有終於能獲一口吃食喜極而泣的,朝著大街兩側奔走四散。
季柕逆著人群拾級而上,抬眼便見庭院中糟亂一派的景象。兩側擺放的盆景植栽被轟然推倒,泛著腥氣的濕土滾撒出來,露出裡邊被澆灌地已經發爛了的根。地上癱坐這一位衣容華貴的婦人,只是此時的妝容被撓亂,幾綹被扯下的頭髮無力地垂在胸前。
眼中氤氳著濕氣,淚霧迷濛了視線,只感覺到面前又走來了幾個穿著鄙陋的人,也不管不顧,緊揪著手中的方帕尖叫:「你們這些活該遭人踐踏的臭東西!你們天生只有被人啐沫的賤命!你們不得好死!」
剎那間,白光一閃,刀起刀落。
鮮血如水柱般噴涌而出,滴滴答答點落在象牙白的雕花石板地上,在身後小廝和丫鬟的身上留下一大片殷紅的血跡。
連眨眼的工夫都沒有,只是恍然一瞬,面前的人變成了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
身後的一眾下人嚇得面上的血色驟然全褪,顫慄著跌坐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往角落裡縮去。瞪大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死狀悽慘的婦人,微張的雙唇顫抖不已,嘴裡囫圇著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自廊道後傳來,怒遏的斥罵聲不斷。
只見朱紅的圓柱上映出幾團黑影,一個同樣裝扮華貴的男人攜家丁三人,自拐角處憤然滔天地疾步出來。
前院濃郁的血腥味迅速彌散,離得近的家丁如見了救命稻草般,四肢刨地,踉踉蹌蹌地奔過去抱住中年男人的大腿,恐懼地渾身都在顫抖:「老,老爺,夫夫夫人她,她……」
「滾開!」男人正氣在頭上,抬腿一踹,輕輕鬆鬆便將人從台梯上踹了下去。
瘦削的身體翻滾而下,帶起一片蒙眼的飛塵,足足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堪堪停下。
被重擊的腹部好似火燒般疼痛,帶著全身的器官都在被人拉扯一般叫人精神恍惚。他蜷縮著身子,只感覺鼻尖瀰漫著撲散不去的鐵鏽的腥氣,嗆得幾乎作嘔。
他強忍住絞腹的劇痛睜開視線,只見一張慘白的人臉近在咫尺!
死不瞑目的雙眼瞪地好似要掉出來一般,汩汩紅水從口鼻中淌下,血色還未褪去的面容紅潤如初,一隻手無助地扒著身下的地,活生想吊著最後一口氣,吞了邊上的人陪著她一起下地獄一般。
「啊!!!」
慘叫聲升天,驚擾了屋後氣息的黑鳥。一陣振翅的撲騰響起,尖嘯的鳥鳴劃破長空。
「廢物!亂叫什麼!?」
中年男子被擾得心煩不已,轉身便要破口大罵,不料將頭一撇,滿目刺眼的鮮紅毫無徵兆地便衝進了視線內。
幾十年伴於身側的髮妻如今正躺倒在血泊中,脖頸上紅到發黑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冒著血……
跟在身後的家僕嚇得幾乎站不穩,以為面前憑空出現的這幫人和回天乏術的女人都是自己一時的幻覺。
「娘!」
一聲悽厲的喊叫傳來,廊道後跌跌撞撞跑來一個年輕公子。
他跑得急,股不得還站在前頭的父親,一個猛衝將人撞地連連後退。
知縣氣得怒斥:「你個逆子!」
年輕公子對父親的謾罵置若罔聞,雙目在看到自己母親的屍體時瞬間失了神,仿佛靈魂被人抽乾了般踉蹌地走到女人的身邊,蹲下。
「你們何來的膽子!」知縣幾步衝下台階,怒目圓睜,大聲叫喚著圍在邊上的下人:「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上去將人都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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