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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4 17:33:23 作者: 把三川
這位公子的衣著方才稍稍一觸便知道是價值不菲,更別說那一身人上之人的氣質,想來非富即貴,定不會是普通人家。恐怕今日只這一單,就能供整棟樓兩日的經營了!
季柕踏進前堂,視線在屋內掃視一圈,大堂里已然座無虛席,多是專門前來看戲的市民。西面和東面的廊道多是往來不絕的人,清亮的戲腔混雜著男歡女笑,一時吵得人頭疼不已。
身後趕上來的老鴇諂笑著指了路:「公子這邊請。」
「不必,莫要叫人跟著。」季柕抬手拒絕,身子一轉,朝著西邊的那條廊道內走去。
見季柕絲毫不帶猶豫的步伐,那老鴇和跟過來的姑娘臉色俱是一頓,阻攔的手來不及伸出,嘴角微微抽搐。
半晌,釋然地將手臂放了下來,若無其事地又走回了門外:「罷了,這些貴公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難言的癖好。」他們高興便好。
季柕一路疾步走著,心下倒也有些驚奇,這家店瞧著不正經,沒想到裡邊的女客還挺規矩。身邊都只帶著一人,行為舉止也沒有想像中的那般不雅,倒是多在廊道邊並排而坐,對著湖面吟詩作賦的。
遼城不僅繁榮,連這等煙花柳地都這般有文化。
嗯,回去也要好好再整治一番京都的風氣了。
……
季柕進了樓便找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翻出窗外,幾瞬便靈活躍至二樓的窗欄邊。對面是綠蔭叢生的城中矮山,腳下是河燈漂旋的靜湖,只要沒有人閒著這個時候跑去爬山,那他的現在站的位置便是安全的。
他屏息,將臉貼近了窗邊。屋內透出的燭光將側臉照亮,勾勒出男人高挺的鼻樑和流暢的面部線條。黃昏將至,屋內卻依舊亮如清晨。
裡邊似乎已經聊了好一陣兒,融洽的嬉笑陣陣傳來。
「倒是難得能遇上個能同你一般聊得上天的人了。」
坐在裡邊的男人掩唇輕笑:「小生自幼便被家中父兄賣到此處。多虧了這裡的那位媽媽,不僅供小生吃食,還請了先生教導,倒是學了不少本來無處可習得的東西。」
「果然啊,這塵世之事,說不得什麼算幸,什麼算不幸,大抵是兩者摻半,皆看個人了。」
「姑娘看著是第一次來此?」
「經商途徑此處。」
「那倒可惜了,想來姑娘定是無法久駐,今日同姑娘便也是萍水相逢之緣了。」男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說來慚愧,小生一直以來都苦讀經史子集,每日詠頌其間舊文佚事,有時難免也會生出幾分虛妄貪想。」
「若有朝一日,會有一位謫仙兒般的姑娘途徑此處,只稍一眼便是萬年。屆時小生怕是會拼力脫身於此,尋得一方可展露才能之處,或能為生民立命,盡顯鴻鵠之志。而後再尋得那謫仙人兒,或能許她一生一世。」
這話簡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只得尷尬地笑著飲了一口水。
此番沉默,傳入季柕的耳朵里就是全然不同的意味了。
先前的兩個男人也就罷了,拼拼湊湊也能算得上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倒是裡邊這區區一介男妓,如此鄙陋的身份倒也真是會異想天開。
更讓他不理解的是,這個女人的沉默,難不成是默許了?
這種單憑一張嘴,靠著巧言令色來博取歡心的無用貨色,她居然還真的準備考慮了?
屋內又傳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應當就是簡昕所說的那位閨中密友:「此番與你二人交談,確實收穫頗豐。逝者如斯,還未能與二位聊盡興,外邊的天便暗淡地有些掃興了。無奈我等趕著行路,也不知還能在遼城待上幾日,若是能與二位再同席多些時間便好了。」
簡昕的這位朋友他是有些印象的。作為史館現下最為權重的史官,年紀輕輕便已經博聞強識。他前不久閱覽過經她之手修繕而成的史冊,文末批註甚是出彩。
聽說前段時日還在史館內進行大刀闊斧的改制,一群年長有脾氣差的老史官卻對其言聽計從。如此有魄力、有膽識的女子,若是能得重用,將來必定成就不菲。
可惜這兩個好友看男人的眼光都是一樣的爛,跑這兒來對著一群娘們唧唧的死娘炮你儂我儂得不行。
也不知道去吃點好的。
季柕蹲在外壁聽著屋內的人聊了半天,除了時不時冒出來幾句從心的謾罵,其餘的都是些半點營養沒有的對話。
特意喬裝出來蹲守,除了把自己又搞了一肚子氣,其餘的收穫是一分沒有。
簡昕瞅了瞅屋外的天,對著身邊的人道:「天色已晚,車隊裡還有一個脾氣跟炮仗一樣的少爺等著我們回去伺候,今日便先告辭了。」
這裡的人也識趣,雖然心底有想法,但也看出來面前兩位大抵不是足以助他們託身的良人,跟著簡昕和錢文靜便站起了身,口中不忘打趣:「哪家的公子好生有福,竟能得兩位姑娘的伺候。」
簡昕將擺在一側的鞋穿好,站起身來抵抵腳尖,言簡意賅:「一個傻逼。」
窗外的季柕:「……」聽起來好像罵得還挺難聽。
臨出門前,簡昕又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轉過頭看向其中一個男人:「你老家是在渝城?」若她沒有記錯,渝城便是此次水災最為嚴重的城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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