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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4 16:15:59 作者: 烏柳
金氏不知道自家藏了人,懶懶從地上起來,提上褲子,用腳撥了撥泥土,將地上的東西遮蓋,而後搬來一旁的小花架子,將牆上小洞遮掩住,一切就算是恢復原狀了。
做完這些,金氏便就扶著樓梯上了樓,看樣子是累著要休息了。
等她走後,燕璇和宋青陽也收拾了一番,從雜物房裡偷偷溜了出來。
兩人來到尤家隔壁,這是一家酒館,是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妻開的,老丈姓周,生了一兒一女,女兒遠嫁給了個徽商,兒子前幾年死了,只留下兩個老人住在這兒,靠著賣酒維持生計。
當宋青陽和燕璇有意無意聊起隔壁尤家時,周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笑道:「二位對尤漢平家裡事這麼關心做甚?」
「只是好奇他那一把大鎖究竟能不能鎖住屋裡的紅杏罷了。」
周老太太會意,笑道:「鎖是死的,紅杏是活的,只要紅杏想出牆,就是十把百把鎖也鎖不住。」
「你們一牆之隔的鄰居,他家的紅杏出了牆,那不是就到你家裡來了?」
「可不是麼,紅杏出牆到了我家來,只要二位荷包鼓,我就摘來紅杏與你們嘗。」
宋青陽放上一錠銀子,老婆子趕緊收進了懷裡,問道:「二位想怎麼賞花?」
「這倒是不著急,且容我們問問,老媽媽您是怎麼將那鎖著的紅杏誘出牆的。」
看燕璇兩人求知的模樣,老婆子竟還有些沾沾自喜,說道:「天底下哪有不吃腥的貓,又何況天天住在這個酒池肉林里。」
事情呢,還要從尤漢平鎖門一事傳開開始。
有些人聽說他這事,還特意來看了看他的鎖。
世人總是喜歡看禁慾者破戒,聖潔者墮落,懦弱者暴起,勇猛者落難,在這事上也是一樣。
周老婆子深知此道理,便借著一牆之隔的便利,故意往樓上去和金氏搭話。
燕璇順著周老婆子的話語,抬頭看了看兩家的房子,酒館也有個二樓,與隔壁尤家挨得很近,中間雖然有荊棘擋著,卻也不影響兩家說話。
金氏整日被鎖在家裡,除了那點子家務活,就沒有別的事情做了,她也樂得和周老婆子閒聊。
慢慢地,兩人越聊越投緣,金氏沒有娘,周老婆子兒子死了,女兒又不在身邊,索性就讓金氏認了她做乾娘。
有了這層身份,周老婆子便開始有意無意說起心疼金氏的話,可憐她像畜牲一般被尤漢平關在家裡。
而後又故意與金氏說起她自個兒年輕時的荒唐事,說她十四歲是怎麼被表叔破的身,說她成親時是怎麼裝的處子身,又說起成親後是怎麼瞞著丈夫找樂子的。
金氏聽得臉紅心跳,禁不住問她:「你這麼亂搞,就不怕染上花柳病嗎?」
周老婆子告訴她:「有沒有病的我一看就知道,就沒有哪個人能逃過我的眼。」
在周老婆子言語引誘下,金氏還真生出了點不該有的心思,加之日日從高處看著街道上調情打罵的男男女女,心裡頭的火苗愈發燒了起來,可她家大門鎖著,她就是想找點樂子也沒法子。
周老婆子一聽,拍著胸脯說自己有法子,隔天就請了人將角落裡的牆皮磨薄了,然後在牆上開了個拳頭大小的洞。
她只以為這是乾娘心疼她,給她找來的樂子,卻不知自己才是乾娘手中的搖錢樹,乾娘在中間兩頭賺錢。
尤漢平被蒙在鼓裡,四處算計著別人,還不知自家媳婦兒也遭了別人算計。
「金家嫂嫂的事情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燕璇問周老婆子。
「喲,你們還真是打聽好來的。金家那邊我也是聽金氏說的,她哥哥在外做生意,一年到頭回來不了幾天,早在做生意的地方又娶了一房妻子,名為兩頭大。那邊已經生了娃娃,金家哥哥回來的日子愈發少了,金氏看嫂嫂獨守空房悽慘無比,便將牆上掏洞的法子告訴了嫂嫂。」
原來是這樣呀,嫂嫂的牆洞掏大了。
嫂嫂在沒有周老婆子做引誘的情況下,也還是在牆上掏了洞。
門上加鎖是為了嫂嫂好,那兩頭大又是為誰好呢?
他們總是將壓迫說得冠冕堂皇,自己卻有千百種藉口,給自己荒唐的行為做義正詞嚴的找補。
尤漢平一面買著賣著得病的妓女,將家安在花街柳巷裡面,一面又打著為妻子好的名頭將自己妻子鎖在家裡,女人在他眼裡是商品,是圈養起來傳宗接代的牛馬,唯獨不是一個人。
而這周老婆子……燕璇咬咬牙,此時再看街上,看著各處的繁榮景象,心裡不由得一緊,這酒池肉林銷金窟,看似歌舞昇平,實際上卻是人間煉獄,在這裡面的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全都是別人砧板上的肉,在這裡面待久了的人,不管男女老少,最後也都會變成厲鬼,他們看似人畜無害,卻比真正的厲鬼還要可怕一萬倍。
第86章 高牆和鐵鎖(四)
照周老婆子說的這麼下去,尤漢平得病是遲早的事,不必她插手也能夠完成答應馮文成的事情。
可是都特地為這事來了,就這麼走實在有些不甘心。
要怎麼才能讓尤漢平染上花柳病呢?
燕璇與宋青陽從酒館出來,宋青陽決定要去報官,打算將親口承認罪行的周老婆子繩之以法,也叫金氏不要一錯再錯下去,日後別再有別的女人和金氏一樣被周老婆子所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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