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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4 15:02:30 作者: 迪克羊仔
    「好,去忙吧,不用管我。」王志軍在靠近烘焙室的位置坐下,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對了,你們WiFi是多少。」

    現在烘焙器具的磕碰聲中又多了王志軍狠狠敲擊電腦的聲音,熱熱撓撓的一早上,和伍佰的閩南語搖滾搭配得很奇妙。

    麵團變成了麵餅,郎洋洋從冰箱裡拿出冷藏過的黃油。

    可頌是常見的起酥麵包,黃油是起酥麵包的靈魂。郎洋洋把壓扁的黃油塊放在麵餅上,摺疊麵餅蓋住黃油,用擀麵杖壓扁之後再次摺疊,這樣重複三次,冷藏二十分鐘之後再摺疊一次,這就達到了小可頌的摺疊次數。

    切片、卷形、刷蛋液。

    幾十顆可頌分兩批送進烤箱,210℃,烤十分鐘之後降溫到190攝氏度再烤十五分鐘。

    外表金黃酥脆,內里擁有迷人蜂窩結構的可頌就做好了。

    起酥麵包的過程很費時間,比起甜品,麵包的價格更體現在人工上。

    等待麵包放涼的時間裡,郎洋洋又抓緊時間把甜品做了。

    坐在外面修稿的王志軍已經盯著烘焙室里的郎洋洋看了很久。他們是大學的時候做兼職認識的,王志軍自己從中學時期就確定了自己喜歡的事業,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嘗試做自媒體,浮誇又有梗的風格很吸粉,所以在郎洋洋兼職做上酒的服務員的時候,王志軍就是活動邀請的網紅了。

    轉眼七八年,自己從台前退到幕後,在時尚雜誌任職,偶爾更新那個半死不活的帳號。

    那時候奔著錢去的郎洋洋也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業,甚至還找到了另一半。

    烘焙室里他臉上從容又專注的神色,和七年前的自己好像。

    王志軍心裡有個空落落的地方,現在破了一個口子,往裡面看的時候,是坐在破舊宿舍里拉起一塊背景布,對著手機鏡頭吐槽剛結束的某個頒獎典禮禮服。

    電腦上主編的消息又發過來了,向他傳達這一期主題的里某個明星哪裡哪裡不能提,要避開。

    這個明星不能說,那個品牌不能寫,被公關後的時尚雜誌,不過是明星和品牌的宣傳冊。

    王志軍回了個好,然後手指在面板上滑動,點進了自己的小破站帳號後台的私信。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私信了。

    點開一個發了很多條的對話框,這是一個把他當做樹洞的粉絲,裡面至少有一百條未讀。

    最新的一條是說她終於拿到喜歡的學校的offer,要出國留學去了,再往上滑,也跟自己說過她攢夠了出國留學的錢。

    王志軍忽然想,自己帳戶里有多少錢?夠自己出國留學嗎?如果現在開始好好運營帳號,還會有流量有廣告嗎?

    腦袋裡的思緒沖淡了對工作的怨氣,王志軍很快改好稿子給主編發過去,電腦蓋上沒一會兒,悠悠來上班了。

    郎洋洋和悠悠把麵包甜品包裝擺放好,和王志軍一起回家。

    「走路回去嗎?」王志軍問,他不知道Brookse離郎洋洋家裡有多遠。

    郎洋洋:「嗯,就一公里左右,天氣這麼好,我們走走嘛。」

    上班一公里,簡直是一線打工人的夢。

    兩人慢悠悠地往家裡走,上午的陽光正好,打在身上暖暖的,卻不算曬。

    也是這樣的具有欺騙性的高紫外線陽光,把本地人曬得黑漆漆。

    郎洋洋笑著說:「我都做好準備今年曬得黑黑的了。」

    王志軍:「情侶膚色是吧,少炫耀了!」

    「哈哈哈。」郎洋洋笑得不行,他好久沒有和人說過這麼多垃圾話了,喝一口店裡做的咖啡說:「哪有什麼炫耀,我只是覺得,以前在高樓里工作都曬不到太陽,以後好好曬一下。」

    王志軍:「洋洋,你回來之後開店,相親結婚的事情,怎麼都沒有聽你講過你老公呢?也沒有發朋友圈。」

    「我自卑了。」郎洋洋笑。

    「放屁,快說。」

    郎洋洋想了想,「其實也是有一點點這個意思,大家都是往上走,升職啊加薪啊,我卻是退回了老家小城市。後來呢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就像我和莊碩,我不是有心去隱瞞。」

    下了半坡老街,往左邊過馬路,旁邊阿姨牽著三條小狗一起。

    過完馬路,郎洋洋繼續說:「我是有點怕大家拿我來作比較,我的店是個很小的店,我和莊碩都是很普通的人,沒有假期就出國度假、沒有滑雪、潛水,沒有鮮花鑽石,也沒有大房子寶馬奔馳,只是剛剛好適合我們兩個的普通生活。和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好,平平淡淡,互相照顧,每天都很開心幸福,我怕別人來評價我們,說這一切都不過如此,說莊碩的愛、他的毛坯房他的破車不過如此。」

    郎洋洋垂下眼眸:「他對我的生活意味著起酥麵包里的黃油。」

    王志軍聽完幾乎是愣住的。

    郎洋洋伸手抓他的胳膊,「幹嘛,幹嘛這個表情。」

    王志軍:「我好想哭,親愛的。」

    說完真的就抓著郎洋洋的肩膀哭了一分鐘。

    這是郎洋洋第一次跟別人說這些,有時候不敢承認,承認自己對於這樣普通平淡的生活是滿意的。

    在大家都奔跑著往前沖的時候,自己在樹蔭下停了下來。

    但是現在敢了,這個勇氣是哪裡來的,郎洋洋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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