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無心

    「你知不知道拍賣規則？」

    趙君翰忍著不耐煩，側頭覷視她，馮南就道：

    「盛敬之講解得很清楚，我的耳朵也沒有毛病。」

    簽名沒有底價，以二、五、八的規則往上疊加，到了這會兒，已經喊到十二萬了，每次加價並不多，這個價格還在馮南能承受的範圍之內，趙君翰竟然說夠了。

    馮南不由笑道：

    「這樣就夠了，什麼時候，千兒萬來塊的，趙公子也會覺得心疼了？」

    她眼裡露出鄙夷，將那絲對趙君翰的不屑擺在臉上了，她原本以為趙君翰聽了自己的譏諷，是會勃然大怒的，哪知趙君翰不止沒怒，反倒手肘撐著椅子扶手，托著下巴，側臉看她，嘴裡『嘖嘖』有聲：

    「馮南，我都要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馮南，還是被哪路孤魂野鬼把身體占了。」

    他說的時候漫不經心，甚至話也只是脫口而出，趙君翰壓根兒就沒有真往那方面想過，但他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他話音一落，馮南的臉色『刷』的一下就雪白了。

    趙君翰無心之語，一下就戳中馮南心中最不能見人的秘密了。

    她那一瞬間就像是一個慌不擇路的小偷，一下撞到了失主面前，有一種本能的瑟縮，她慌得感覺到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只能聽到腦海里血液『嘩嘩』的流，血管『突突』的拼命跳動。

    這一刻對於馮南來說，過得尤其的漫長，她越看趙君翰的臉，越覺得他像是發現了什麼。

    他發現了什麼呢？他知道自己不是馮南了嗎？他到底看出來了什麼？

    馮南覺得身體都好像有些不聽自己掌控，她甚至覺得自己這會兒應該笑一下，斥他胡說八道，讓他閉嘴的。

    可她想試著扯扯嘴角，卻覺得嘴唇僵硬，根本無力往上揚起了。

    此時她的臉色一定十分難看，因為她注意到趙君翰眼裡露出狐疑之色了。

    馮南覺得呼吸都異常艱難，周圍嘈雜的聲音都仿佛在傾刻之間失去了，會場裡每一個人她都看不清了，她只看到趙君翰一臉的嫌棄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全身往頭頂急涌的血液才像是『嘩』的一下急速又從大腦墜落下來，她渾身冰涼發抖，心臟似是緩過神來一般『咚咚咚』瘋狂的急促跳動。

    她像是緩過了神，周圍吵鬧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她機械的舉起手裡的牌子，盛敬之就喊：

    「十八萬……」

    先前那一刻，馮南覺得漫長得像是足足過去好幾十分鐘了，事實上也才過去幾秒罷了。

    她慘白的臉色掩飾在厚厚的粉底下，趙君翰的冷笑聲傳來：

    「……你以為這規則就是五千、八千的往上加？……馮家沒帶你參加過這樣的拍賣會麼？」

    「到了十二萬後，每舉一次牌，就以十五萬、十八萬的規矩往上加了……」

    他還在提醒，並沒有意識到他先前說的話，對馮南造成了多大的陰影，馮南看也不看他，就怕他坐在自己身側，近在咫尺，能看到自己眼中殘留的驚恐。

    不過趙君翰說的話她卻聽到了，她有些惱怒。

    前世的她對於這樣的場合參加的並不多，重生之前她在圈裡名氣不響，作品也沒幾部，《時代風采》舉辦的慈善宴會，邀請宴都不會發到她手上的。

    她倒是跟著趙君翰，作為女伴參加過幾次宴會，有看過他們圈子裡的富豪拍賣東西，只是舉牌罷了。

    每次舉牌加多少錢都有定數，她沒想到這所謂的『二、五、八』規則到了十二萬後會在加價的基礎上將價格提高的。

    回過了神，馮南也意識到趙君翰先前那句話應該是對於自己的譏諷，只是他恰巧說中了一點兒事實，她才會驚慌之下有些失態了。

    事實上她大可不必這樣慌張，他哪怕意識到不對勁兒，他也沒有證據的。

    她心裡安慰了自己幾句，仍在舉著牌，簽名的價格已經很快飆升到五十二萬了。

    到了這樣的地步，仍有幾位明星窮追不捨，顯然與馮南一樣立誓要把張靜安的簽名拿到手。

    這樣的價格，其實已經遠遠超出這張簽名的價碼了，江瑟注意到，當價格喊到七十二萬的時候，周圍媒體已經在竊竊私語了。

    仍有兩個人沒有放手，一個是馮南，一個則是昔日也跟馮南一樣，在《救援行動》里飾演了一個角色的女星趙若筠。

    到了這個地步，兩人喊出的價格已經完全超出了簽名本身的價值，再爭下去已經沒有必要了，但兩位女星都沒有放手的打算，已經引起不少人注意了。

    這件物品，從一開始眾人趨之若鶩，到現在唯獨兩人在出價，情況多少顯得尷尬，馮南卻像是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笑柄了，她仍不服輸，價格已經喊到『八十八萬』之多。

    馮中良的臉色不好看了，馮南這樣做，簡直丟人現眼的。

    中南實業的千金小姐，此時與一個小明星爭一個導演的簽名，還出到了將近九十萬的高價！

    媒體記者愁著沒有新聞素材，哪知馮南一晚之間就主動遞了兩個題材上門了。

    到了現在，爭的已經是那口氣，爭的是臉面了，誰都不可能主動放手。

    簽名的價格一飆再飆，趙君翰雙手環胸，冷笑連連，簡直覺得與這馮南坐到一處都丟人萬分。

    他數次控制著自己想立即離開會場的念頭，又礙於坐在VIP席的馮天良，硬生生將這口氣忍下來了。

    直到簽名的價格飆升到一百五十八萬，趙若筠才在經紀人阻止下，並沒有再舉牌了。

    當盛敬之一錘定音，確定這張簽名是馮南的時候，面對周圍人看好戲一般的神情，馮南卻實在很難露出笑容。

    她此時心中十分窩火，這張簽名她原本預計以三十萬之內的價格拿下來的，但最終足足花了比預計多五倍的價格才拿到手。

    外人沒有她一開始預想的對她羨慕有加，反倒眾人看她的神情，都如在看有病的爆發戶似的。

    她花了這麼多錢，轟動是轟動了，馮南閉了閉眼，深呼了一口氣，甚至沒有勇氣轉頭去看遠處的媒體，她幾乎能想像得到，明日媒體是會怎麼描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