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我的血肉早就融入你體內

    一下遊戲。

    慕眠還沒打開遊戲倉罩子，外面就有人幫她打開了。

    慕眠抬眼看著荀澈精緻的眉目，看見他伸手過來，就握住了他的手，溫潤的觸感，把她的小手包裹在裡面。

    慕眠順著荀澈的力道，從遊戲倉里走出來。

    「去那。」慕眠指著張之圓的辦公室。

    荀澈牽著她的手走。

    慕眠看了兩人握著的手，也沒有提醒荀澈放開。

    張之圓的辦公室赫然已經成為了慕眠隨意出入的休息室。

    這第五層的工作人員也完全無視慕眠這樣的行為。

    其實早在慕眠在黃昏監獄裡大肆翻雲覆雨時，第五層的人大多都已經知道她做了什麼樣的壯舉。

    在張之圓和刑爺都已經和她站邊的情況下，這些下面的人也非常識時務，哪怕知道什麼也絕對不說。

    這會兒慕眠坐在沙發上，接過荀澈遞過來的一杯水，喝下口後潤潤喉嚨。

    荀澈就坐在她的身邊，和往常沒什麼分別，仿佛遊戲裡的一切並沒發生過，又或者是對荀澈來說，那些發生過的事，以及他的說的話，都並不值得驚訝？

    他這樣的態度倒是讓慕眠也不想提遊戲裡聽到的那番言論，其實仔細想來，聽到了那些話又怎麼樣？和荀澈理論又有什麼意義？

    她終究捨不得荀澈。

    光這一點，就已經壓制了所有。

    慕眠放下水杯，一開口就說：「你有辦法讓黃昏監獄脫離ZF的監控嗎？」

    如果張之圓他們在這裡，一定會被慕眠的想法給驚掉下巴。

    荀澈也頓了下，神情卻沒多少變化，「可以。」

    「那就幫我吧。」慕眠道。

    荀澈微笑。

    慕眠一看到這個笑容，就知道荀澈肯定會幫自己。

    無論是荀澈一直以來的個性，還是他表露出來對自己的『愛』，肯定會答應自己的要求。

    只是慕眠算漏了一點，荀澈接下來的話，並沒有無條件的選擇幫她，「眠眠，我剛重新『活』過來，馬上就做這麼大的工程，會很耗損精神。」

    慕眠總算感覺到荀澈一些不一樣的變化了，換做是以前的他，不會向自己要求。如果是不想自己做的事，他不會答應，一旦答應就會沒所求。

    那時候的慕眠倒是他想要求點什麼，讓他更貪婪一點。

    畢竟那會兒的哥哥也很愛妹妹，很喜歡妹妹的親近不是嗎。

    「你想要什麼？」這種變化對於慕眠來說喜而樂見，卻又覺得有點變扭，慕眠挑著眉問荀澈。

    荀澈半垂著眼皮，濃密的眼睫毛將他的眼瞳籠罩在陰影下，更加的深邃迷人，語氣輕緩溫柔，「眠眠……怎麼不問，我做這件事，會有多大的消耗？」

    慕眠愣住，心臟被荀澈的話勾動，差點都脫口關心。一開始聽荀澈那類似打趣的話，她還以為對方是故意逗自己玩兒，做這事對他來說並不難。

    只是現在看來，也許是她猜錯了？要不然，荀澈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哈哈。」荀澈突然笑出聲。

    慕眠傻愣愣看著荀澈燦爛的笑臉，才知道自己真的被耍了，還是接二連三的被他耍。

    一想到自己的反應，慕眠的小臉泛起一片紅潮，惱怒的瞪著荀澈，伸手就揪住荀澈的衣領，把他壓倒在沙發上，憤憤的捏住他的笑臉。

    「你笑，你還敢笑！嗯？哼！」

    荀澈笑地更開心，那雙漂亮如畫的眼睛都泛起一層淺淺水霧，朦朦朧朧的猶如一汪深潭，能把人溺斃在裡面。

    荀澈調侃道：「這張牙舞爪的小模樣，好像炸毛的小貓。」

    「你才小貓！信不信我一口把你給吃了？」慕眠說完低頭就咬住荀澈的臉。

    實實在在的落下個牙印，不過並沒有咬出血就鬆開了。

    慕眠惱恨自己就是對這人心軟，耳邊沒再聽到荀澈的笑聲，抬頭一看就見荀澈無聲的笑著。

    那猶如看珍寶一樣的眼神，讓慕眠的牙齒更用不到力氣了。

    「就這樣。」荀澈說。

    一隻手落在慕眠的頭上，把她的腦袋壓到胸口，慕眠聽到荀澈的心跳聲，還有他的嘆息，「就這樣，無論是心情還是感情都不要壓抑，在我的面前就做最真實的眠眠。」

    慕眠馬上就明白了，荀澈之前的言行都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激她，讓她做出這番幼稚任性的舉動。

    荀澈說：「不管是生氣還是高興或者不滿，都不要壓抑的儘管在我面前發泄出來，就和以前一樣。」

    「眠眠答應我這點，我就幫你完成黃昏監獄的獨立。」

    慕眠眼睛發澀，瞪著荀澈說：「好！」

    讓我最難過的是你。

    讓我最快樂的是你。

    讓我最感動的還是你。

    你怎麼這麼可惡！？

    慕眠抓緊荀澈的衣服，一下又趴在荀澈的身上不再看她。

    時間仿佛在兩人的身上靜止，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慕眠低聲說：「為什麼把我關到這裡來？」

    由於兩人的身上緊貼在一起，所以荀澈瞬間的僵硬，輕易就被慕眠給察覺到了。

    她忍著沒抬頭去看荀澈的表情，聽見他說：「對不起。」

    「我是在問你為什麼，不是要道歉！」慕眠冷聲道。

    荀澈沉默了幾秒，說道：「因為，有些能力必須在一定的刺激下，才能被激發出來。」

    慕眠眯眼，「你知道我的能力什麼，還知道該怎麼激活。這麼看來的話，你不單純只是個普通的前鋒探子吧。」

    半天沒得到荀澈的回答，慕眠忍不住抬頭看他，就看到最讓她受不了的笑容。

    只要看到這樣的荀澈，她就沒辦法繼續去逼問他了。

    慕眠嘀咕道：「太狡猾了。」

    荀澈眨了眨眼，「其實，我的記憶並不完整。也許我被分離又合體幾次，造成了記憶缺失。」

    「你要撒謊也認真點，這樣敷衍我會惹人討厭。」慕眠強忍著對荀澈的思念，從他身上爬起來。

    荀澈沒有去追她，「這裡先交給我，需要一點時間，午餐可能沒辦法陪你一起吃。」

    「誰要你陪。」慕眠頭也不回，「多的是人陪我。」

    荀澈的笑容頓時消失，眼神沉澱。

    *

    中午泰雷斯抓了兩個人過來，表示自己完成了任務，希望慕眠讓其他人來跟他換班。

    慕眠沒理他，到吃飯的時間，張之圓他們都乖乖的下線了。

    見慕眠身邊沒有荀澈在，張之圓還順口問了句，「荀先生怎麼沒跟你一起？」

    「他在忙。」慕眠道。

    忙什麼？

    張之圓他們滿心疑惑，見慕眠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就沒有再問。

    等幾人吃完飯，慕眠就喊了張之圓和刑爺他們，去了一個休息室。

    目前作為黃昏監獄核心的一批人，就是張之圓和刑爺兩個管理人員，以及霍昊、泰雷斯等四王，再加個任柏生這個熟人。

    後面被加入掌握的人，慕眠都交給他們去管。

    現在把他們喊來這裡，慕眠直接就丟下了一個驚雷給他們。

    「今天之後，黃昏監獄會獨立。」

    這句話落下，場面陷入短暫的寂靜。

    在座每個人都聽得懂慕眠的話，只是更深層的含義，卻不敢去想。

    「你是什麼意思？」刑爺聲音沙啞。

    慕眠道：「字面上的意思。」

    見幾個大男人吞咽口水的樣子，慕眠更直接的說明了，「就是切斷和ZF的聯繫，整個黃昏監獄脫離ZF的掌控，成為屬於我們的東西。」

    「……這不可能的。」阿卜還以為慕眠在開玩笑。

    張之圓倒是習慣了慕眠說嚇人的話，干成嚇人的事，所以對她的話，倒真的有幾分信，吞了吞口水也不問慕眠怎麼做到，而是說：「也就是說我們要變成集體逃犯，還是占了國家一個秘密兵工廠基地的逃犯？」

    「啊，這樣說也對。」慕眠見張之圓那半是興奮又半是驚恐的表情，笑起來，「放心好了，既然有辦法切斷ZF的監視，那麼要躲開ZF的追蹤不是更容易的事情嗎？我只是不想在自己的地盤上，隨便做點什麼還有人來打攪。我現在沒空也沒心情去應付ZF的人，還有你們自己也清楚吧？哪怕不完全清楚也該猜到了點，不用多久ZF就沒空來管我們，反而是需要我們。」

    雖然慕眠的語速輕緩，不過他們還是被嚇到了，被慕眠說的每個字眼，每句話嚇到了。

    「你真的做得到？」安東尼不可思議道。

    慕眠輕聲說：「不是我做到，不過你們不信也無所謂，等過了今天就知道了。」

    刑爺突然道：「不可能的，你不知道ZF擁有什麼，那是可以覆蓋全國的超級智能……」

    慕眠沒想到刑爺竟然知道這麼多，不由多看了他幾眼，刑爺倒是坦然任她看，說出了更多，「你以為我是怎麼被送到這裡來的？」刑爺嗤笑一聲，聲音透出點微妙，似驚懼又似怨恨，「黎明計劃之所以被稱為黎明計劃，意味著希望之光，這希望之光就是ZF擁有的超級智能。我嘗試過逃跑，在這智能的鎖定下，根本無處可逃。」

    其他人都因為刑爺這句話沉默時，慕眠淡淡道：「如果說，黎明站在我們這邊呢？」

    「什麼？」刑爺錯愕的表情，使得面部完全扭曲。

    很顯然，對於他來說，慕眠這句話比之前說讓黃昏監獄獨立，更讓刑爺震驚。

    張之圓後知後覺道：「難道……黎明未醒？」才說完，他就乾笑，「不會吧，哈哈哈，我怎麼會這樣想。」

    一個智能玩遊戲？

    張之圓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聽到黎明和黎明未醒有一樣的稱呼，就突然想到這個。

    慕眠卻看了張之圓一眼，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張之圓卻看著慕眠嘴角的輕笑，一陣的心驚肉跳。

    不可能吧！？

    慕眠沒有跟他們說更多，反正過了今天，他們肯定就會明白，讓他們自己慢慢消化就是了。

    *

    荀澈病了。

    這一場病來得非常突然又猛烈。

    慕眠看著躺在床上，發燒到全身發紅，卻冒一身冷汗的荀澈。

    一時間竟然有點恍惚。

    在慕眠的印象里，荀澈一直都是強悍，不容侵犯，不會倒下一樣的存在。

    當初聽說荀澈在飛機失事裡死去時，慕眠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她的哥哥，像騎士一樣的哥哥，怎麼可能會死，怎麼可能會倒下？

    一直以來都是荀澈在照顧她，寵著她，給予她一切的幫助。

    現在突然間，讓兩人的身份對換起來，慕眠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就被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給侵蝕了。

    今天連訓練都不想去，遊戲也沒上，張之圓他們找上門詢問獨立的事，也被慕眠給推出去。

    只是單純看著躺在床上的荀澈，看他燒紅的臉龐，以及微微皺著的眉頭，明顯很不舒服的表情。

    慕眠發現自己真變態，這時候竟然還在想著，能看到這樣脆弱的荀澈真的好棒，能換成自己來照顧他的感覺，好棒！

    如果他一直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吧？不能再變著花樣來捉弄她，也不能再強悍的壓制她，只需要做她的荀澈就好了，就這樣乖乖的，不會讓她擔心，哪天他又突然消失不見，或者突然變成另外的人。

    慕眠把從任柏生那裡拿來的針劑打入荀澈的筋脈，再用毛巾沾水給荀澈擦汗。

    空曠的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慕眠安靜的端詳著荀澈的臉，一點點的看下去，低聲嘀咕道：「現在你一定沒辦法反抗，如果我現在折斷你手腳，再給你注射精神衰弱藥劑，讓你一直維持在虛弱的狀態，就可以掌控你了吧。」

    光是這樣想，就覺得好滿足。

    只是這份滿足，並沒有讓慕眠產生愉悅感，反而讓慕眠皺起了眉頭，神色之間流露出煩躁。

    這份煩躁漸漸變成了複雜，「如果我這樣做……」

    一陣沉默之後，慕眠就把被荀澈焐熱了的毛巾，再次拿起來去兌冷水。

    再次給荀澈擦拭著身體，慕眠無聊的自言自語，「你是不是也這樣想過？一定有想過吧，仔細想起來，我那種想法不是和朱雉差不多嗎？如果真的那樣做了，你還是你嗎？你還會是我喜歡的哥哥嗎？」

    「又或者……你會生氣吧？肯定會生氣，單純為了私慾去傷害你……」慕眠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這一刻，慕眠有點痛恨自己太聰明，思維太敏感。

    因為有些事情她並不想想得太明白，可是自己的腦子卻又沒辦法控制停止。

    ——其實黎明有太多次機會傷害她，禁錮她，折斷她的手腳，讓她成為他的私有物。

    為什麼他沒有那麼做？

    慕眠以己度人，就能把答案猜測出來。

    只是，怨了那麼久的人，恨了那麼久的人，自己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在一點點的為他心軟，以及一點點的幫他找藉口，來一點點減少心裡的那份埋藏的怨憤，這感覺……

    倒不是說慕眠喜歡活在仇恨里，也不是看不開人，只是單純不痛快，很不痛快。

    如果再用簡單的話來說的話，慕眠這會兒就是鬧脾氣。

    本來給荀澈擦身體擦得好好的，越想越氣的慕眠，一巴掌就把濕毛巾甩在荀澈的臉上。

    「反正死不了！」就打算把荀澈丟下，轉身就走。

    然而一直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慕眠回頭危險的盯著荀澈，「你裝睡的？」

    荀澈的眼睛半睜著，裡面霧蒙蒙的，似乎主人還沒完全清醒。

    「眠眠……」沙啞的嗓音，依舊溫柔的卻透出幾分虛弱的脆弱來。

    慕眠拉緊的手腕不由的放鬆了。

    荀澈發乾的嘴唇輕微張合，「別走。」

    「陪陪哥哥。」

    慕眠：「……」

    她抿著嘴唇，默默的脫掉鞋子，爬到床上就躺倒了荀澈的身邊，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磨牙恐嚇，「信不信我吃了你啊？」

    荀澈閉上了眼睛，伸手把她抱住，一臉滿足的低笑，聲音很輕像是夢囈——

    「我的血肉，早就融入你的身體。」

    慕眠想起來，按照慕元駒說的情況，荀澈這話還真沒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這條命一早就是荀澈救下的。

    當然了，她為什麼會在荀薰的肚子裡差點死掉，一樣都是他害得！

    「感情我還還沒出生就被你折騰得要死要活了！」慕眠扯了扯荀澈的臉頰肉，觸手都的熱量。

    這發燒燒得很不平常啊。

    慕眠放鬆手的力道，改成了摸。

    荀澈的呼吸有點急促和灼熱，似乎完全陷入了沉睡。

    小助的聲音這時才在慕眠腦子裡響起，［主人，根據數據顯示，他已經陷入昏睡。］

    慕眠「嗯」了聲，看著荀澈燒成這副樣子，臉上終於還是忍不住流露出擔憂。

    「不會被燒壞核心吧？」

    ［……需要我掃描他的內里嗎？］

    因為慕眠和荀澈的談話，小助也得知了荀澈的身份。

    「不用，你不是他的對手，還有這種情況，你的入侵可能會激起特殊情況。」慕眠拒絕了。

    她大概明白，荀澈之前說完成讓黃昏監獄獨立的大工程，會消耗精神是什麼意思了。

    這反應，真的有點大啊。

    慕眠不想承認，她心裡有點小小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