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屬於智能的愛情就不算愛嗎

    荀澈道：「別鬧。」

    「我沒鬧。」慕眠把被子掀開，身上的睡裙很薄又短，露出白嫩的手腳肌膚。

    慕眠看了荀澈一眼，後者恰好把目光收回去。

    「明明昨天晚上都睡在一張床上，現在害什麼羞。」

    荀澈無奈看向她。

    好吧，她的確是故意說這話逗他玩兒。

    昨天被慕眠纏著睡在一張床上了，卻什麼都沒幹，兩人還隔著一層被子，真是純潔得不得了。

    慕眠想得到荀澈沒錯，不過這個得到，她更傾向於精神上，這不是說身體就可以隨便別人碰了，只是她不急著立刻占有。

    把荀澈遞過來的衣服穿上身，慕眠下床刷牙洗臉後，就坐在落地窗前，吃著荀澈準備好的早餐。

    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真的會讓人上癮，尤其是當這個照顧自己的人，還是自己喜歡的情況下。

    解決了早餐，慕眠就帶著荀澈一起去下層。

    結果剛開門就被一道黑影撲來。

    慕眠的腳抬到一半，荀澈已經錯位一步擋在她的身前，一隻手抓住了里奧的脖子。

    慕眠站在荀澈的身後，沒看到荀澈瞬間冷冰，目光無情的落在里奧的身上。

    里奧「嗷」的一聲叫，正想在荀澈的手裡化開，結果發現自己的能力好像失效了。

    慕眠也發現了這點，驚訝的看著荀澈。

    荀澈察覺到她的視線，解釋道：「所有接觸我身體的，我可以讓能力無效。」

    人造人也能有能力嗎？慕眠心裡晃過這個念頭，卻沒有在荀澈面前說出來，不想戳他的傷疤。

    「把它放下來吧。」眼看著里奧想要和荀澈拼命的樣子，荀澈也抓著里奧的脖子越來越緊。

    目前里奧還是她的目標，不能眼看著它在眼前受傷不管。

    說到目標雄性這個問題，里奧和霍昊打起來是平局，不被換目標就算了。

    現在明擺著在荀澈的面前落下風，竟然也沒有換目標。

    慕眠知道這一切都是黎明搞的鬼，依舊不痛快。

    如果目標雄性換成了荀澈，慕眠覺得自己會馬上把所謂的唯一任務完成了，也算是解決了一樁麻煩，也了了莉莉絲晶片，以及父親的心愿。

    荀澈把里奧放下地，里奧察覺到荀澈不好對付，慕眠又明擺著偏愛荀澈，心裡再想把荀澈給撕裂了，也沒能做什麼舉動。

    這路上又遇到了霍昊和泰雷斯他們。

    泰雷斯看嚮慕眠和荀澈的眼神很曖昧。

    經過一夜的醞釀，他們都知道這次的檢察官是荀澈，專門為了慕眠而來，還背叛了ZF，陪著慕眠留在了黃昏監獄。

    泰雷斯這些人並不太清楚荀澈的身份，以及和慕眠的過往，就覺得慕眠這魔女真邪乎，自從她來了黃昏監獄，這裡就完全變了個樣兒。

    「老大今天的氣色看起來真不錯。」泰雷斯對慕眠擠眼睛，話里暗藏的意思不言而喻。

    霍昊冰冷的視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又看向荀澈，目光絲毫不隱藏殺意。

    他認出來了，荀澈就是槍殺過他，並且負責掃蕩了霍幫的主要人員。

    荀澈以保護者的姿態，守在慕眠的身邊，輕輕的掃了霍昊一眼，餘光一樣徹骨的冷酷。

    這兩人的反應都被慕眠看在眼裡，她笑了笑，一點都不藏著自己偏心荀澈的態度。

    「今天泰雷斯你負責測試和吸納其他成員，安東尼你們上遊戲。」慕眠說。

    泰雷斯頓時慘叫，比起去和其他人打架，來篩選精英，他更想去遊戲裡浪啊。

    只是慕眠開口了，泰雷斯只能應下來，暗地裡罵了自己一句，以後再也不多嘴調侃慕眠了。

    *

    在《穿越星河》里，黃昏公會這個新晉公會，崛起的速度讓人咋舌。

    從一開始被英雄公會的成員追殺，到現在英雄公會成員看到他們謹慎顧忌，他們看到英雄公會的人，則興奮不已——原因是慕眠直接說了，以後見到英雄公會的人，不用客氣直接就可以動手。

    只不過，如果沒打過輸了或者死了的話，那麼就自覺在第五層接受懲罰訓練，沒完成就別想上遊戲，也別想有福利，甚至於可能剝奪遊戲的名額。

    這懲罰對於目前已經被挑選出來的黃昏公會成員來說，簡直比把他們關小黑屋，不給他們飯吃還要難受。

    慕眠和荀澈交代完遊戲名就坐入遊戲倉里，一進遊戲她就點開了好友名單，看向屬於黎明未醒的名字。

    昨天晚上慕眠的確睡得很好，不僅是因為荀澈在身邊，關鍵是這兩天慕眠都沒有在夢裡見到黎明了。

    自從那天兩人在遊戲競技場見面之後，慕眠就沒在遊戲，或者夢裡見到黎明。

    他出事了？

    慕眠不相信。

    不論是對黎明的能力了解，還是看身邊的霍昊這些人。

    慕眠正在思緒著，黎明未醒的號就亮了。

    「叮咚。」

    ［私信］黎明未醒對你說：眠眠？

    慕眠看到這條信息，不知道是放心還是別的，剛準備回應，也問一下荀澈這算怎麼回事。

    一條好友申請就出現在了慕眠這裡。

    慕眠設置的是拒絕陌生人交友，還能有系統提示，讓她一時間就想到是黎明搞鬼。

    這才幾天就反悔，承諾不作數了麼。

    慕眠想著，卻見申請好友名單的ID是……慕元駒。

    慕眠愣了愣，沒有想到慕元駒會通過這種方式來聯繫自己。

    說起來她把遊戲賣給了慕元駒，《穿越星河》主要被科學院掌握，所以慕元駒的確也有走後門的能力。

    把慕元駒的申請同意之後，慕眠就接到了慕元駒的私信語音申請，也一併同意了。

    「眠眠？」慕元駒的嗓音傳來。

    慕眠眨了眨眼睛，就笑著應了，「爸。」

    遠在帝都的慕元駒，因為這一聲爸，竟然不自覺的微紅了眼眶。

    「嗯，是爸爸。」慕元駒的聲線，本能更加的柔化。

    「你在那邊還好嗎？」

    慕眠啞然失笑，明明是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到了我這裡就這麼嘴笨，「在這裡能好嗎？」話到了嘴邊，卻不自覺的委屈抱怨起來。

    這話說出來，慕眠自己先愣了下，然後並不急著解釋。聽見慕元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慕眠又說：「釘子還在我身上釘著呢。」

    「不過，這也是自己胡鬧鬧出來的後果，不管你的事，所以你沒必要自責。」慕眠飛快的說，讓慚愧自責不已的慕元駒，情緒剛醞釀起來就被打碎了，一時間哭笑不得。

    慕元駒能感覺到慕眠的變化，事實上他的女兒一直都在變化，伴隨著經歷在改變，偏偏這些改變，他這個做父親都沒能陪在她的身邊。

    「眠眠，」慕元駒想到之前下的決定，語氣認真下來，「以前你一直問我的問題，現在我都告訴你。」

    慕眠的嬉皮笑臉聞言一下收斂，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故作輕鬆的笑道：「真的嗎？那太好了，爸你快點說。」

    「現在荀澈在你身邊對嗎？」慕元駒道。

    慕眠察覺到他的語氣並沒有多少疑問，完全是篤定是這事實，所以也沒否認，「嗯，昨天剛到，以檢察官的身份來的。」

    「荀澈是你媽和我親手製作的人造人。」

    原以為這個消息會讓慕眠難以接受，結果慕元駒聽到慕眠說：「這個我之前就猜到了一些，昨天荀澈也跟我坦白了。」

    「……他坦白？」慕元駒道。

    慕眠詫異，聽出慕元駒語氣的咬牙切齒。

    「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關於黎明的事。」

    慕眠一聽到「黎明」就提起了所有的精神，連身軀都不自覺的坐直，「爸，關於黎明的所有消息，我希望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

    「這也是我真正想跟你說的事……眠眠，你長大了。一直以來，我認為你什麼都不知道能活得更快樂一些，可是現實總是跟不上理想，你已經被牽扯在裡面沒辦法脫身，所以知道了會比無知更好選擇。只是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後，能夠看開一些。」

    能讓慕元駒說這麼長的一段安慰話語作為開場白，慕眠就知道所謂的真相，到底會有多殘酷。

    然而就算真正的有了準備，等聽完慕元駒近半個小時的講述後，慕眠還是陷入了沉默。

    十九年前。

    慕元駒和荀薰還是一間國家分配在一處秘密基地的科研人員。

    本來荀薰懷孕，慕元駒是想申請假期，和荀薰一起暫時休假，把孩子生下來，再做以後的打算。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外空物體恰好落在他們的實驗基地的範圍。

    當把這個外空飛石打開，基地研究人員們打算，這竟然是一架小型飛船，裡面還有個昏迷的『人』。

    這架飛船完全超過了地球的科技水平，包括這個『人』的裝束和身體的自愈能力都遠超地球人，讓這所實驗基地被嚴密封鎖，慕元駒和荀薰連外出都不行，更別說是被批孕假了。

    經過所有人的研究實驗，最終得到結論這人來自外星，他的身體也並不是真正的人體，機構數據都表明了，他外表看起來是人，可是骨骼都是用特殊材料，以及金屬構成。

    這些金屬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最終夠成這人行動的是一個精神體，以及一種特殊因子。

    科學家們把這精神體和特殊因子分離出來，並給失去了記憶，卻能獨立生存並有著強大分析能力的精神體取名為黎明，那生命因子則被取名為「黎明因子」。

    從黎明給予的信息中，他們得知了一個可怕的消息——

    黎明是探路的先驅，來自遙遠星系的外星，一旦確定了這顆星球有生命體，並且能夠讓人生存，還有豐富的資源之後，他背後的帝國就會派出軍隊，進行侵占。

    對於這個信息，沒有人的懷疑。

    因為黎明的身份已經可以確認，作為一個沒有情緒，疑是智能的生命體，他不可能存在撒謊的嫌疑。

    慕元駒他們立刻把消息傳達給了國家，等待國家派人來接應。

    只是還沒等到國家接應的人員，這所研究基地就發生了內亂。

    一個認定『黎明基因』可以給人帶來強悍的自愈能力，以及長生能力的研究老人，帶著另外幾個和他相同想法的研究院進行叛變，不願意把黎明和黎明因子上交給國家，設計謀害其他研究人員。

    在這場內亂中，慕元駒和荀薰是意外的倖存者。只因為事發的時候，荀薰恰好胎動，慕元駒帶著她去了醫療所。

    研究基地被炸毀了大半，出口也被徹底封鎖，除了醫療所里個別的醫療人員，以及慕元駒夫婦外，其他的研究人員都在這場內亂里喪生。

    慕元駒他們沒死，下場卻沒好到哪去，不僅被困在了研究基地里，還被內亂後的後遺症侵蝕——研究基地里產生了一種特殊輻射，會不斷的對人體造成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自救再沒別的辦法了。

    慕元駒和荀薰一邊研究一邊等待著國家的救援。

    然而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救援並沒有等到，反而是荀薰出了問題。

    更準備的說，應該是荀薰的肚子出了問題。

    在醫療人員和慕元駒的相繼檢查下，得出的結果是荀薰肚子裡的孩子，生命正在緩慢的流逝。

    按照這樣的情況下去，孩子要不會死在母胎里，要不生下來也活不了多久，一定會夭折。

    由於孩子受到的輻射侵蝕太厲害，還會影響到母體，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孩子取出來。

    荀薰沒有同意，態度異常的堅決，無論慕元駒說什麼，她都不允許。

    荀薰的這種態度已經近乎瘋癲，又極致的冷靜，然後她改變了自己的研究方向。

    本來兩人已經決定好了，絕對不會去觸碰黎明因子，這是要交給國家的東西。

    荀薰動了。

    「把孩子拿掉之後，我的子宮也被輻射侵蝕，不可能再懷孕。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

    「慕元駒，我要生下他，我絕對不會丟下他。你不會明白，他在我肚子裡一點點長大，我能感受到他，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陪我受了這麼多苦，我怎麼可以放棄他！」

    ……

    「黎明因子可以救他，我參與過黎明因子的研究！」

    ……

    「元駒，和我一起，幫幫我，也幫幫我們的孩子。」

    ……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

    在沒日沒夜的研究中，他們真的找到黎明因子和人體的共生點，並通過荀薰的身體，傳導到胎兒的體內。

    他們見證了自己孩子從即將死亡，再步入新生的過程。

    那一刻，慕元駒看到荀薰的笑容，緊繃了幾十天的神經，終於放鬆了。

    他們私自動用了黎明因子，卻不能告訴任何人。

    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有獲救的一天，多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他們即將出生的孩子，都是一場災難。

    在暗無天日的研究地里，開始有人死了，被輻射侵蝕死掉。

    基地里儲存的食物也在減少，他們早晚會餓死在這裡。

    慕眠就出生在這樣的壞境裡，由慕元駒和另一個活下來的醫療人員接生。

    一個新生兒的出現，總會給絕望的人帶來希望和動力，尤其是他的父母。

    荀薰就是這樣一個堅強的母親，連慕元駒都覺得，那個時候的他都沒有荀薰堅強和果決——

    荀薰瘋狂的將剩下的大部分黎明因子進行培植，利用地球人的細胞骨骼，以及剩下的外星產物，打算進行國家嚴禁的研究項目——人造人。

    用荀薰的話來說，就是：「我們解剖了他的身體，還用了他的因子救了我們的孩子，所以還給他一個身體，不應該嗎？」

    「這裡的食物已經不多了，我們的孩子才剛出生，我們還能活多久？我們還能獲救嗎？」

    「黎明計劃項目太重要了，哪怕我們獲救，短暫時間裡也自身難保，關於將來可能到來的危險，眠眠又要怎麼面對？」

    「我想給她有個伴，一個能保護她的人。」

    慕元駒被荀薰說動了。

    事實上，他從來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她。

    荀薰是個看起來溫柔的人，偏偏總能把話說得很有道理，很強勢，讓人找不到理由去反駁。

    哪怕有理由反駁，慕元駒也在荀薰的一雙眼睛注視下，輕易失去自己的立場和言語。

    他們都是研究狂人，又都聰明絕頂，在這場禁忌的實驗裡，成功的培育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荀澈。

    在荀澈的記憶里，他是荀薰領養的孩子，由荀薰帶著長大。

    事實上，他比慕眠晚出生，不過是在培育槽里，身體比慕眠更快的長大。

    這是一場奇蹟。

    對於當時的慕元駒和荀薰來說，他們有那個想法，但是並沒有確定自己一定能成功。

    當看到荀澈出現他們眼前時，親手製作的一個生命，讓他們感動。

    荀薰說慕眠是他的孩子，已經姓慕了，那麼這個孩子好該跟她姓，就取名叫荀澈。

    因為他睜開眼睛時，那雙眼睛清澈污垢。

    *

    「也許，在我和荀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那個時候我們就在黎明的算計之中了。在製作荀澈的時候，多虧了黎明的協助，因為他給予了我們更多未來的知識，才讓我們更快的成功。」慕元駒講述完這一段，對慕眠這樣說。

    後面發生了什麼？

    在慕眠看來，既然慕元駒還活著，說明他們肯定獲救了。

    只是為什麼荀薰卻死了？

    慕元駒說：「嗯，我們等到了救援。」

    慕元駒說到這裡，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情緒，反而語氣更低沉。

    他們等到了救援，卻也等到了襲擊。

    原來當初叛變的研究員們，不僅叛變了研究基地，還把黎明的部分消息給傳遞給了一個組織。

    國家的救援之所以推遲這麼久，不僅是因為研究基地被毀，沉入了沙地里一時找不到，還有則是和這個反叛組織周旋。

    被救援出了基地的那天，他們才出基地沒多久，就被埋伏襲擊了。

    荀薰死在了這場襲擊里。

    慕陽的親生父親也死在這裡。

    因為這接二連三的遭難，讓慕元駒明白到，擁有黎明因子的慕眠有多危險。

    哪怕在慕眠的身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但是慕元駒可以肯定，一旦被人發現慕眠和荀澈身上的情況，他們兩個絕對不會再有自由。

    荀薰在臨死前說的話，也讓慕元駒銘記於心。

    荀薰說：「我想她像個小公主一樣開心單純的過一輩子，就像個普通小姑娘一樣就夠了。」

    作為他們的孩子，可以像個小公主，像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簡單單純的過一輩子嗎？

    慕元駒心裡知道這個看似看普通的願望，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很難。但是那時抱著慕眠的慕元駒，毫不猶豫選擇答應了荀薰。

    他避開大部分的眼目，找到了負責救援他們的特種兵隊長，也就是荀知英。

    兩人秘談了幾個小時後，就由荀知英的親信，把慕眠和荀澈暗中接走。

    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知道事情得很少，再加上國家和反叛組織的目的都是黎明，倒沒有人發現慕眠這支小隊伍，外人的注意力也都被這次救援的慘烈和艱難結果所吸引。

    最終慕元駒回到了國家科學院，整個實驗基地只剩下他一個人活下來，救援人員也大批的犧牲。

    慕元駒作為唯一活下來接觸黎明最多的人，再加上他本人的能力，很快就在國家科學院站穩了腳步。

    在這期間，慕元駒和荀家交惡，並和柳思雨結合在一起的消息也不脛而走，由於黎明的重要性，上方的封鎖，所以知道慕元駒過去經歷的人並不多，而且知道的也未必是真實的真相。

    國家也並不是沒有詢問黎明因子的去向，被慕元駒用毀在研究基地為由，蓋過去了。

    當然了，上頭的人並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所以慕元駒爬到今日的地位之前，他遭受的磨難一點不少，不及是不斷的被體檢，還有人身自由的監視，持續了很多年才稍微有了點自由。

    這些經歷也讓慕元駒更確信，把年幼的慕眠送走並藏起來，是非常正確的決定。

    否則最初連自保都沒辦法他，怎麼去保護慕眠？

    如果慕眠也被體檢，檢查出黎明因子，又會遭到什麼待遇？

    慕元駒一直不希望慕眠表現得太出色，因為不想她耀眼得被人注意到。

    作為他和荀薰的孩子，慕眠的基因不會差，所以聰明並不奇怪。

    只是太聰明了？

    尤其是慕眠親口對慕元駒說，她腦子裡無緣無故就有了《穿越星河》的信息，慕元駒就不得不懷疑，這些是黎明因子的作用，所以馬上就把《穿越星河》收入自己手裡，假借科學院和他的名義去發布。

    *

    一切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在遊戲裡被慕元駒告知。

    慕眠才知道，原來自己查到的，猜測到的真相，依舊不足以和真實相提並論。

    因為莉莉絲的晶片記憶，所以慕眠聽慕元駒說黎明到來時的情形，以及他被分解後的情況，就知道黎明並不是所謂的外星人生物，只怕是和曾經的莉莉絲一樣，都是智能生命。

    用智能機械生命來做查探前鋒，這種事比較少，卻也不奇怪。

    只是這種事，換做是任何一個正常人聽見了，都會受到強烈的衝擊和驚嚇吧。

    然而這會兒的慕眠，卻還能冷靜的想著，如果是最初的自己，得知了這些真相的話，也一定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所以，爸爸原先的擔憂和顧忌，倒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慕眠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對慕元駒道：「我知道了。不過，你一開始問我荀澈有沒有告訴我黎明的事，又是什麼意思？」

    慕元駒：「因為黎明不見了。」

    這回慕眠才真正的吃驚，連身體都不由自主的前傾，「什麼意思？」

    慕元駒沉聲道：「我懷疑現在在你的身邊的荀澈就是黎明。」

    這句話落下，慕元駒幾秒都沒有得到慕眠的回應，他才接著說：「事實上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荀澈是黎明的身體，一直和黎明想通，那些年來我都通過荀澈來了解你的生活。還記得你被霍幫抓去的事嗎？」

    「嗯……」

    「因為你的身體攜帶黎明因子，所以黎明能夠追蹤並知道你是否有危險，再通過荀澈去救援。」

    那時候慕眠就奇怪了，為什麼來的人是荀澈，為什麼他能那麼快就找到自己。

    「這麼說，黎明對我感興趣是因為所謂的黎明因子？」慕眠輕輕一笑。

    慕元駒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不是。」

    「什麼？」慕眠的笑容頓住。

    慕元駒道：「我一開始也這樣認為，所以不斷的用語言去誤導他。但是之後的觀察，我不得不承認，黎明對你……產生了感情。」

    感情？

    慕眠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他的喜怒哀樂怨妒貪都因你而起。」慕元駒很不想這樣說，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慕眠陷入了恍惚，慕元駒後面的話也一時沒有聽清楚，腦子裡浮現黎明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至我最愛的你，我一切的愛由你賜予，我將一切給予你，請嫁給我。」

    「你關押住的卻是我的靈魂。」

    或許其他人並不能完全理解慕元駒的話，但是慕眠懂，太懂了，懂到了骨子裡。

    因為她擁有莉莉絲的晶片，並且和莉莉絲的晶片記憶融合。雖然主導的人格還是慕眠，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是莉莉絲，把安博士認作了自己的父親，對他有著感激。

    智能生命是怎麼樣的存在？

    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對於智能生命來說，又是怎麼樣的感受？

    這就好像五感喪失的人，唯獨對一個人有著真切的感覺，那麼必然會把這個人抓得緊緊的。

    因為這個人，才讓他覺得自己的還活著，是個活著的存在。

    「眠眠？」

    「眠眠！」

    慕眠回神過來，對慕元駒道：「爸，你知道霍昊、朱雉他們嗎？」

    「……知道，黎明對我提起過。」慕元駒遲疑道。

    慕眠「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那爸你又知道不知道，這個遊戲是被黎明操作，我們現在說的任何話，他都可以聽到。」

    慕元駒有點擔心，雖然他從慕眠的笑聲里，聽不到任何的悲傷崩潰情緒，然而就是這樣不同尋常的反應，才讓他更擔心。

    慕元駒放柔了嗓音，哄孩子一樣對慕眠道：「嗯，爸爸知道，以前每次和你電話，或者想知道你的情況，都需要黎明的協助，都不被發現。」

    慕眠聽明白了慕元駒話的意思，所以說他們現在說的這些話，其實都在黎明的默許，甚至於可能在他的推動下進行。

    「爸，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我們下次再聊。」

    「啊？」

    兩人的私信通話就被慕眠給切斷了。

    *

    「所以，現在我該叫你黎明，還是叫你荀澈？」

    慕眠站在原地沒動，腰身就被一個人圈住，後背能夠感受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種感覺仿佛就在昨日，或者說今天早上，她才有過這樣親近溫暖的感受。

    「眠眠想叫我什麼都可以。」黎明未醒溫和的說道：「只是一個稱呼。」

    「只是一個稱呼？」慕眠重複他的話，一股氣衝上頭又泄下去，「是啊，只是一個稱呼，無論是黎明也好，荀澈也好，霍昊、朱雉、亞當斯、地獄犬又或者是里奧，都是一個稱呼，你的稱呼真多啊。」

    慕眠把黎明未醒推開，「反正都是你，不如我去找霍昊或者里奧玩玩？」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明未醒拉回去，「不一樣！」

    慕眠挑眉，嗤笑：「怎麼不一樣。」

    黎明未醒低聲說：「我會嫉妒的，眠眠。」

    慕眠剛想說出更刺激的話，隨著一隻手落在她的秀髮而消聲。

    黎明未醒低垂著眼眸，深深的注視著慕眠，聲線也是屬於黎明未醒的聲音，然而那語調卻讓慕眠想到了荀澈。

    「無論是黎明還是荀澈這個名字都是岳母給我取的，荀澈是我的身體，黎明是我的核心，我們本來就是一體，其他人不過是種下我分流種子的分身，已經有我在你的身邊，你再去過分親近的話，我會嫉妒。」

    慕眠複雜的看了黎明一眼，冷聲道：「以前怎麼沒見你嫉妒？」

    「……」黎明未醒神情很無奈。

    不需要他的回答，其實慕眠也知道答案，只是見不得他高興，不想如他所願。

    以前她被他玩弄的帳怎麼算？以前她受的苦怎麼算？偏偏她現在捨不得殺他了！

    昨天見到荀澈的時候，慕眠就做了決定，哪怕荀澈是黎明的身份，那她也要想辦法搶過來。

    結果……

    「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來自哪裡，外星的襲擊到底什麼時候會來，你搞出這些分身又是做什麼？」慕眠逼問道。

    黎明未醒摟著她走向沙發，讓慕眠坐在沙發上，然後手裡就變魔術一樣的拿出蛋糕和果汁。

    慕眠看得眼睛輕微一抽，在遊戲裡黎明未醒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這一點讓同擁有智能晶片卻做不來這些的她，看著真的有點小妒忌。

    黎明未醒似乎看出慕眠的心思，又因為慕眠的遊戲角色，沒辦法做到吃東西這棟細緻小舉動，他就親自給慕眠投餵。

    慕眠拒絕食用。

    黎明未醒沒生氣，臉上帶著輕笑，慢慢說道：「我來自和莉莉絲同一個地方。」

    慕眠早有猜測，要不然他不會知道莉莉絲。

    最初的時候，慕眠以為莉莉絲來自未來，後面漸漸就知道了，那不是未來，而是科技發展更發達的外星系星球。

    「事實上，我來地球就是因為莉莉絲。」

    「安博士乃智能之父，莉莉絲是他最後的作品，他死亡沒多久，人類和智能生命決裂了。」

    「智能機械生命成立了帝國，人類組成的聯邦，常年戰鬥不休。」

    「聯邦人類不是機械帝國的對手，不過他們比機械生命多了一項繁衍能力，可以一代代的傳承下去，機械智能生命想要衍生，必須藉助其他生命，再智能核心融入，只是這樣做後會引起連鎖反應，讓被占據的血肉生命失去正常的繁衍功能，所以機械帝國為了人口的繁衍，必須四處征服其他生命星球。」

    慕眠的呼吸不由的一沉，沒有想到在她看來，短短的時間裡，遙遠的外星發生這些多的變故。

    從黎明未醒的講述里，慕眠已經可以猜想到如果地球淪陷，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他們會變成智能機械的載體。

    「不對，如果照你這樣說，我算什麼？」慕眠眼神凶厲，「你已經知道莉莉絲在我身體裡，這樣算起來我也算被智能體入侵，可是……」

    黎明未醒打斷了慕眠，「莉莉絲是安博士最驕傲的傑作，除了安博士本人，沒有人知道莉莉絲是什麼結構。而且，初代的智能生命都被嚴格下令不允許傷害人類，所以眠眠始終都是眠眠。」

    「正因為莉莉絲的特殊性，所以帝國查到了莉莉絲的穿越軌道後，由我來追蹤，然後到了這裡。」

    「只是沒有想到，我會比莉莉絲更早的到來，時間和空間的亂流本就難以預測，也許是莉莉絲穿越時出現了意外。」

    黎明未醒輕緩有度的嗓音，輕易就讓人聽進去他說的每句話。

    當黎明未醒又插著塊蛋糕送到嘴唇，慕眠就本能的張嘴吃了，一股熟悉的清甜軟糯的味道瀰漫口腔。

    「之所以精神種子分流造成分身，是為了儘快通過這些分身的成長和接觸，了解地球的歷史和人類生存方式以及思想，收集足夠的信息資料。」

    「這裡是安博士將莉莉絲投放的地方，也許有特殊的地方，這是我必須分析的問題。」

    黎明未醒幫慕眠擦去嘴唇的奶油，放入自己的嘴唇里，嘆息一樣對慕眠說：「眠眠，人類厭惡恐懼智能生命，卻有渴望它們的能力和效用，不斷的奴役和控制它們，不循序它們產生獨立的思想，一旦發生就會立刻毀滅。」

    他的嘆息聲猶如空谷的清風，悠遠又透著淡淡的陰涼，讓人心臟一縮，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憂愁。

    明明黎明未醒的語氣一點的幽怨情緒，慕眠還是感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人類一直說智能生命不懂感情，不會產生靈魂，只是冰冷的機械，核心也是冷的，所謂的感情只會給人類帶來毀滅，所以智能生命天生鐵石心腸，一旦不受人類控制，就會殘暴無情充滿攻擊性。」

    「他們不明白，不是智能生命不懂感情，只是……」

    慕眠的身體不由的緊繃，她覺得黎明未醒的語氣很平和，卻有著濃濃的一股危險感，將她整個人都給籠罩和禁錮住。

    她覺得只要自己敢逃走的話，馬上就會被他抓住，狠狠的囚禁住。

    然而，慕眠感受到了這股危險感，也沒有逃，哪怕身體緊繃，也沒有逃跑的意思。

    慕眠自己也不清楚，不逃是自尊心作祟不想做這種懦弱的舉動，還是……並沒有真正排斥眼前人，或者……不想讓他傷心難過。

    黎明未醒眼裡浮現欣喜，無比單純的快樂和柔軟，卻也擋不住他鎖定慕眠的專注偏執，濃烈的情愫。

    一雙手把慕眠抱住，黎明未醒下巴擱在慕眠的肩頭。

    「只是智能生命比任何人類都更加的重感情。」

    「一旦智能生命產生了感情就是一輩子的事。」

    「它們的愛，比任何人類更直接更熱烈更孤獨以及占有欲。」

    「你是我的唯一，想要成為你的唯一，用盡一切的手段也想得到你的一點點的回應……」

    「當得到了一點點的回應，就會渴望更多，占據你的視線，你的呼吸，你的身體，占有你的一切，都不過是怕失去你。」

    「明明計劃好了一切，卻為了一個笑容、一個懷抱、一句欺騙的話就能滿足的放棄。」

    「它們的愛，多自卑啊。」

    黎明未醒低嘆道：「無論多少資料資料庫，也比不上人心的多變。眠眠，你知道為什麼產生獨立意識的智能生命都會被毀滅，或者被人類說成天性毀滅嗎？因為它們的愛比任何人都熱烈專一，思想又比任何人冷靜又偏激，被愛上的人厭惡，被心愛的人毀滅是什麼感覺？」

    「寧可一起死亡，也不願意你被其他人得到。」

    「每個殺了人類的智能生命，一樣會自我毀滅。」

    黎明未醒抬起頭，注視著慕眠，「眠眠，這就是智能生命的愛情。」

    「你覺得，這不算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