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算帳

    慕眠也沒想到霍昊會這樣笑出來。

    一聲『木木』勾起她腦海深處的記憶。

    明明不過是兩三年前的事而已，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又好像才在不久前才發生。

    慕眠以為霍昊會逃避，畢竟他之前就是在逃避，以為換了個臉換個身份，就能掩蓋一切，讓她跳入他的陷阱。

    現在恢復原樣的男人，卻沒有讓慕眠感到熟悉。

    霍昊變了，變的不光是他的面部輪廓，比以前更分明，眼神也更深邃之外，變得更多的是他的氣質。

    最初認識霍昊的時候，慕眠憑藉莉莉絲晶片的信息，還可以猜測這個男人的反應，來對付他。

    現在慕眠發現自己也不能準確的猜透霍昊笑容下的情緒。

    不過，這並沒有讓慕眠擔心。

    因為變了的不光是霍昊，慕眠很清楚自己也變了。

    她已經找不到最初對待霍昊時的心情，那種單純的為了任務，肯無所不用極的精神。

    也許那時候的她才經歷死亡的威脅，又剛和莉莉絲晶片融合，心智並沒有完全冷靜，才會那麼單純又衝動。

    慕眠所有的想法不過在腦子裡一閃而過，面對霍昊的呼喚，她相當從容的應道：「那我應該叫你霍昊，還是阿虎？或者說……」

    慕眠眨了眨眼睛，凝視著霍昊，低聲說：「黎明？」

    霍昊皺眉，「黎明是誰？」

    慕眠端詳著他的表情，沒能發現任何一點異樣，就說：「沒誰，可能是我猜錯了。」

    「一句可能猜錯了，你就打算推掉所有的過錯嗎？」霍昊走到了慕眠的身邊坐下。

    里奧弓起背，剛想要攻擊他，就被慕眠伸手撫上頭。一個動作就將這頭惡犬給安撫，忍耐的伏在她的手下。

    慕眠看了眼順從的里奧，眼裡閃過一抹深思，再去看霍昊時，彎了彎眼睛，「我有什麼錯？」

    霍昊的眼睛很黑，那種純黑的黑，這種黑放在嬰兒的臉上很純潔，放在這個男人的眼眶裡，就猶如夜空的黑洞，一般人被他用這雙眼睛逼視，都會被嚇得沒錯都要認錯了。

    「你騙了我。」霍昊說。

    慕眠笑出聲，「你說錯了，是你騙我，不是我騙你。」

    霍昊眉宇間浮現一抹煩躁的怒氣。

    周圍看戲的幾人不自覺的再離遠了一點。

    誰不知道東區狼王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或者說黃昏監獄裡，四區四王的脾氣都不好。

    這裡好脾氣的人早就死的死，被欺辱的欺辱，不是死乾淨了，就是被欺壓得作為發泄工作了。

    正面面對霍昊的怒火，慕眠一點不慫，還爭鋒相對，坦然對他說：「你非要跟我聊舊情，算算舊帳的話，那我就跟你算算好了。」

    「我們認識開始，你對我說的哪句話是真的？偽造我的身份，騙我上船，再去和別的女人訂婚？」

    「我是為了保護你。」

    慕眠嗤笑，「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霍昊惱怒的伸手抓住慕眠的肩頭，受不了她對自己露出這種表情，尤其是否認他心中真實的感想，猶如尖銳的尖針，一下下刺入他無法防備又柔軟的心臟，太疼了，偏偏是他沒有辦法靠自身力量去防禦，去忽略的疼。

    「你保護不了我，」慕眠冷淡道：「如果你能保護我，就不會讓我上船，讓我被帶到宴會上，親眼去看你和別的女人訂婚。」

    霍昊發怒的眉眼忽然舒展，語氣不自覺的透出點雀躍和欣喜，「你在意？所以才會生氣。」

    慕眠沉默了兩秒，然後輕笑。

    她為什麼不能在意？她當然生氣。

    如果當初一切順利的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這一切都是他們，或者說就是『他』造成的。

    「我不僅會生氣，我還會報復。」慕眠對霍昊說：「木木已經死了。」

    霍昊想反駁，被慕眠搶先的打斷，「不要反駁，以『木木』的情況，一個失憶又雙腿受傷的女人，被送到了船上，哪怕『木木』不主動跳海自殺，你以為她能活下來嗎？不！她活不下來，因為你不可能一直陪伴她的身邊，你也沒有那麼愛她，願意為她費心費力的考慮一切，你最先考慮的是自己。」

    「霍昊，你很自私，你明知道把木木留在身邊會很危險，會讓她受傷的，你還是自私的留下了她，卻又不願意多為她費點心思，給她排除掉身邊的危險。」

    「被你帶進自己的世界，卻不給她足夠時間和空間成長，木木會枯萎會死掉的，我只是讓她在受到更多磨難之前，更早的死了而已。」

    慕眠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說一個認識的人，而不是她自己。

    這樣的語氣太陌生了，讓霍昊覺得她完全否定了和自己相知相熟的一切記憶，仿佛那些記憶都屬於木木，而木木已經死了。

    現在在他面前的人是慕眠，是莉莉絲，也是黃昏監獄裡，人人都知道了夜魔女。

    魔女的冷酷和誘惑，甜美和惡毒，她融合了一切。

    霍昊深吸了兩口氣，緊縮的瞳仁慢慢的恢復，有那麼一刻，他的眼神兇狠得，要把慕眠撕裂，再吞進肚子裡去似的。

    慕眠也暗中緊繃了身軀，隨時準備應對霍昊的攻擊。

    只是霍昊沒有對她動手，突然間就笑出聲。

    他放聲大笑，鬆開了慕眠的肩膀。

    慕眠愣住，不知道霍昊在笑什麼。

    其他人也發呆，在黃昏監獄裡的老人都知道，東區狼王是個冷心冷情的瘋人，從沒見他真正笑過。

    霍昊笑了幾聲後慢慢收斂，雙眼如刀凝視著慕眠，「你在誤導我，想讓我愧疚嗎？木木，別不承認，你就是木木。那是你偽裝出來的角色，哪怕角色的設定讓她無法生存在我的世界裡，但是真實的你卻可以。所以你不會死，木木也不會死，她活著，就活在你的身上。」

    慕眠皺了下眉，忽的一隻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慕眠抬起頭。

    霍昊俯下身，動作溫柔的向她靠近。

    里奧瘋狂的想要咬殺了他，只是在里奧頭上的小手，不容反抗的依舊放在那兒。

    哪怕那隻手的力氣很小，並沒有強硬的壓迫，里奧也只能熬紅了自己的眼睛，也沒反抗慕眠。

    最終霍昊的嘴唇觸碰到慕眠的唇，他很輕的很輕的，像是在淺嘗自己的獵物。

    「木木，你說得對，我很自私。」

    「明知道把你帶進我的世界裡很危險，我也捨不得放你離去。」

    「這也是愛，你明白嗎？因為太愛你了，我才會捨不得，放不開。」

    慕眠眨了眨眼睛，專注的看著霍昊的眼。

    他的眼睛很黑，不過再黑的眼睛，這麼近距離的逼視下，無法躲避的凝視中，裡面的情緒也無法掩藏。

    霍昊鬆開慕眠的嘴唇，好像以前一樣，抱住慕眠的腰身，「現在你回到了我的世界，我忍耐過了，結果發現還是沒辦法放手。」

    慕眠輕笑，「你還是一樣的自私，比以前更自私。」

    霍昊說：「如果你乖一點的話，我會溫柔。只是你變壞了，一味的對你溫柔，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消氣，被動的等待，我發現主動一點會更好，哪怕會被你下刀子……」

    霍昊低頭看著下腹，他一隻手握住了慕眠的手，後者那手裡拿著的赫然是把吃飯的叉子。

    霍昊眼神漆黑，卻笑得無比愉快，「也比被你漠視更好。」

    霍昊捏緊慕眠的手，暗啞的嗓音隱含著怒火和威脅，「好了，現在該履行你的諾言，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夢見的是誰？」

    慕眠說：「你湊近點？」

    霍昊聞言靠近。

    慕眠眯著眼，笑容無比的甜蜜，本來就精緻的長相，散發出少女和女人之間美好和嫵媚。

    把精神力一起施展出來，溝通著聲音，傳達到霍昊的耳朵里，乃至是腦子裡。

    「黎明。」

    「我夢見的是一個叫黎明的男人。」

    趁著霍昊一瞬間的仲怔，慕眠輕巧的抽出自己的手，叉子準確扎進霍昊的大腿。

    霍昊回神之際也沒能躲開，惱恨的瞪視著慕眠。

    慕眠鬆開手，痛快的說道：「我說過我會報復的，當初我幫你擋了一顆子彈，現在還給你一叉子很便宜你了。」

    「里奧，我們走。」慕眠做完壞事，就招呼著自己的狗，決定先溜為妙。

    「汪！」里奧頭上的手不見了，一躍而起就擋在慕眠和霍昊之間。

    －－－－－－題外話－－－－－－

    場外時間：

    黎明：聽見了嗎？夢見的是我，是我！

    霍昊：……

    里奧：……

    黎明：~\（≧▽≦）/~啦啦啦，我聽見了！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