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大夢千年9

    不要！秦絕瞳眸驟縮，想也不想便從高空直墜而下，嗖地落到地面。墨袍輕輕一掀，人已如流光浮影般朝著崖畔追趕過去。

    他快逆天速度也不慢，遠遠瞧見小傢伙整個人向著懸崖凌空跳起時，秦絕當機立斷揮手一揚。

    嘩啦一記巨響過後，逆天奔跑的小身板重重撞在驀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厚厚冰牆上，整個人被這塊突兀的冰牆，撞得連連倒退了兩三步。

    趁此當口，秦絕三步兩步已趕了上來，一把摟過了她的小腰，驀地將她帶至懷裡。

    當這暖暖的身體落到自己懷裡時，秦絕提著的那顆心才算是重重地落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只是他這口氣才緩下去沒片刻，便被懷裡大力掙扎的小人驚了一驚。低頭一看，正好迎上一雙燃燒著赤紅怒焰，幾欲睚眥目裂的小姑娘。

    「你殺了他！你竟然殺了他！！」小人憤怒的火焰將倆人團團裹住。似乎在她的眼底深處，還能望見，剛才被他一手抹殺的那個男人，四肢與頭顱，如雪花一般片片破碎的情景。

    「小天你聽我說……」不等他一句話說完整，一個軟呼呼的小手印便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啪」地一聲脆響。

    倆人面面相覷，好似同時愣了一愣。

    「小天。」

    「你不要叫我！」怒火猶如火山一般嘭然爆發。

    逆天猛地揮開秦絕的雙臂，右手虛空一抹，手中便橫出一把長劍，利刃對準了他的胸口，一雙妙目染著點點寒光，森然相望。

    望著那雙寒意森森的美目，秦絕的心，如墜冰窟，一點一點地沉寂了下去，漆黑的眸如同夜空中最後的一點星光，明明滅滅地逐漸暗淡。

    「你為什麼這麼做？」逆天厲聲質問。

    「是我殺了他，如你親眼所見。你殺我吧。」秦絕淡淡開口道，雙目亦是跟著緩緩地閉上。

    劍氣森森的寒意順著他的胸口流淌到脖頸處，即使閉著眼，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個人執著長劍的手，在不住地顫抖。

    為什麼這麼做？殺掉那個討厭的男人，還需理由麼？秦絕的唇邊不禁滑過一絲苦笑。

    理由他不想說，也不屑去說。

    他也不會告訴小天，當看到那個滿嘴嘲諷不可一世的男人，從他面前徹徹底底消失時，心中是如何的歡呼雀躍，喜悅地只想開懷大笑。

    他跟著他自己的心，去做這件事，錯了麼？

    是，他就是自私！他已經不止一次地想過，殺掉那個人，殺掉那個人！這個念頭從始至終一直在他心中狠狠打轉，他一次又一次地抱著這份僥倖心理，不斷地跟自己說：或許，殺掉那個該死的人，他的小天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了呢？

    「小天。」秦絕驀地張開眼，漆黑的星眸鎖定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步履不由自主地向著她的身邊靠近過去，「我……」

    突然，他看到站在自己對面的那個女孩緊緊咬著唇，粉嫩的唇瓣都被她用力咬破了，血絲滴落，淚盈雙眸，晶瑩的淚花不住從眼眶中泛濫涌下。

    似乎，從認識她伊始，從沒見她哭得如此傷心欲絕天崩地裂一般。秦絕心中忽地一慌，秦絕想也不想便靠近幾步，慌忙伸手要去抱她，口中輕聲叫道，「小天。」

    「別叫我！」逆天退後一步，腳下塵土紛紛灑灑。

    「我說了讓你別叫我！」逆天手中的長劍隨著她顫抖的身軀不住晃動著，指著秦絕的脖頸處，雙手幾乎抓不住那把沉重的劍。

    「你知道麼？你曾經……是我最重視的哥哥。我秦逆天，在心裡偷偷發過誓，要保護你一輩子！」逆天深深吸了一口氣，止不住地眼淚滾滾而下。

    呆呆站在她身前的秦絕，也早已雙目含淚，臉色發苦地望著她。從頭到腳一片冰涼徹骨，心中直覺小天接下去的話，會讓他更加難以承受。

    他不想聽，他想直接從這裡逃開，哪怕現在讓他立刻去死，他也願意。

    但是為什麼？他冰涼的身體，完全不受他控制，明明他想邁開腿逃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但是他做不到，他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一動都不能動。

    逆天雙目發紅地盯著這個男人，喘著氣的抽噎聲，被她狠狠地壓了下去，卻止不住身體哆嗦的反應，嗚嗚地喊著，「哥哥，我不殺你！但是！」

    「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生生世世也不會原諒你！！」用著聚集在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喊出這句話後，逆天便一把將那劍狠狠地擲在地上，狼狽不堪地轉過身去，止不住渾身的哆哆嗦嗦。

    秦絕渾身僵硬地站在那裡，雙目死死地盯著她的背影，想要開口，卻忽地發覺張了張口卻不能發出任何一絲聲音。

    「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你走吧。」逆天一小步一小步地拖著步子，緩緩地向山崖下走去。

    一身素白衣衫上，沾了些許黃土泥沙，看上去整個背影都顯得極為蕭索落寞。

    秦絕雙目圓撐，想要掙扎著邁步，卻像是被什麼壓制住一般，半分勁道都提不起來，整個人便如雕塑一般直直地站在那片山崖上，心中一片冰涼如荒漠蕪草蔓延。

    小天，小天，小天……

    他在心裡不停地呼喊著這個名字，漸漸地有些忘記他此行的目的是什麼了，也忘記了他正身在何處，更忘記了他自己是誰。

    禁制消失，能夠移動後，他便一直在這片山脈中行行走走。

    荒涼的山脈上，所有的動物都化為岩石，所有的植物亦都化作了一片枯木敗草。

    他一路行走過來，沒有看到一絲生機，有的只是無盡的荒蕪，就像他那顆長了漫天野草，荒蕪孤寂的心一樣，漫無邊際，望不見盡頭！

    小天、小天、小天……

    他在心底默念著這個重要的名字，卻已經快要記不起，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刻骨銘心地去記著這個名字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他終於離開了那片荒寂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