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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1:13:14 作者: 江天一半
    她的語調在笑,看來這個夜晚的確十分值得紀念。

    徐正則聽見車水馬龍的聲音:「現在在車上了?」

    「是呀,在回公寓的路上。」夏矜說,「頭暈,不想坐在車上打字,我有耽誤你工作的時間嗎?」

    徐正則起身,將辦公室的門關上。

    「沒有。」他低聲又問。「喝酒了嗎?」

    「一點點,就喝了一點點。」

    「我們對一點點的定義似乎並不一樣。」

    「那是因為你酒量太差了!真的很差,我都沒有見過比你酒量還差的人。」

    她的語氣已經能讓人聽出醉色,徐正則輕輕笑了下:「嗯,那怎麼辦呢?」

    夏矜也跟著笑:「不知道,我多灌幾次說不定會變好。」

    說完又苦惱似的:「我不應該給你發消息打電話的。」

    「為什麼不應該?」徐正則反問。

    「哎呀你別問了,就是不行。」

    他又聽見她在那邊嘟囔了幾句,聲音很低,吐字也黏黏糊糊,徐正則沒有聽清楚。

    還想問,夏矜的聲音又清晰起來,隨後聽筒中的白噪音增大。

    「給你聽塞納河夜晚的風聲。」

    徐正則怔了下。

    手機貼在耳邊,此刻的目光,仿佛被迢迢萬里外的河岸微風揉軟了。

    「矜矜。」徐正則不受控制地問,「什麼時候回來?」

    夏矜說:「不知道,我明天要和朋友去倫敦時裝周。」

    「明天?」

    「嗯。」

    「去多久?」

    「不確定。」

    徐正則沉默了數秒,微微低頭,無奈失笑:「累嗎?」

    夏矜對於這種問題的回答,從不隱瞞,只會誇大:「累死了,等忙完時裝周,我要睡三天三夜。」

    聲音漸漸低下來,掩藏不住的困意。

    徐正則心口也軟下來:「睡吧。」

    直到夏矜抵達公寓,掛了電話,徐正則才嘆息了一聲。

    何源敲門進來,遞給徐正則新安排好的行程表。

    在巴黎與併購公司的巡視與會議之後,空出了兩天的假期。

    是他之前才叮囑何源更改的。

    見徐正則看著行程表久久沒有出聲,何源不禁小心發問:「有什麼問題嗎徐總?」

    徐正則搖頭,遞還給他:「沒有,辛苦了,謝謝。」

    不過這趟巴黎,到底沒有去成。

    周三,徐正則在登機後的第五分鐘,接到吳叔的電話。

    俞婉華在家修剪花草時忽然暈倒,現在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航班廣播已經通知飛機即將關閉艙門,徐正則起身走下了飛機。

    司機一路疾馳,趕往醫院。

    好在沒有大礙。醫生檢查結果說是藥物引起的體位性低血壓,才導致的暈厥。

    徐正則拿上檢查結果,喊吳叔出來。

    「我媽最近在吃什麼藥?」他問,「她並沒有什麼慢性疾病。」

    吳叔說:「我也不清楚,問了一直照顧太太飲食起居的小郭,也說不清楚。都不知道太太最近有服用藥物。」

    徐正則垂眸,想起醫生剛才的話。

    服用藥物造成的體位性低血壓,一般都是由於血管擴張劑、吩噻嗪類,或抗抑鬱藥物引起的。

    「我爸呢?剛才電話沒有接?」

    「沒有。」吳叔遲疑道,「今天早上先生出門的時候,似乎和太太有爭執。」

    「因為什麼?」

    「這個……」

    「我也不能說嗎?」

    吳叔這才低聲道:「你與鳴曜都不知道,當年你父親和母親的婚事,都是兩家長輩定下的。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你母親對你父親是有感情的,但……」

    徐正則沉默片刻:「我明白了。您去休息吧,我陪著她。」

    他推開病房的門,輕輕走進去,站在床邊看了看俞婉華蒼白的臉,才坐下來。

    輸液後三個小時,俞婉華才轉醒。

    徐正則放下電腦,起身走過來,按下呼叫,見俞婉華似是想要起身,彎腰扶了下。

    「還在輸液,醫生說你要好好休息。」

    俞婉華抬頭看著兒子,順從地躺下。

    唇瓣有些干,徐正則倒了杯溫水。

    扶著俞婉華喝了小半杯。

    俞婉華看著兒子,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動容,輕聲說:「才二十天沒有回家,你怎麼瘦了?公司事情很忙嗎?」

    徐正則頓了下:「還好。」

    俞婉華目光淒淒:「要不要回家住?媽媽讓家裡的廚師多做點你喜歡吃的菜。」

    她唇瓣上起了干紋,抿了抿:「你放心,媽媽現在記住你不喜歡吃那些了,不會再讓他們準備。你小時候喜歡吃甜的,現在還喜歡嗎?我……我最近跟老師學了做蛋糕和餅乾。」

    她的話語與神情中,隱含著無盡的祈求。

    小心翼翼的討好。

    夏矜以前並沒有說錯。

    徐正則終究還是點頭:「等你身體好一些。」

    聞言,俞婉華便笑了,連應了兩聲好。

    徐正則這才問:「醫生說是藥物引起的低血壓,才會暈倒,媽,你身體不舒服嗎?在吃什麼藥?」

    「沒、沒什麼……只是一些保健品而已。」

    她雖然保養得宜,又不必為柴米油鹽憂心,但歲月還是在眼角留下了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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