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禽獸不如

    「恐怕你現在連一個夥計都做不好，我們鋪子可不是什麼人都收的。我就怕你連一個夥計都做不好。」楚楚慢悠悠的聲音漸漸傳來。

    楚三川本就憤怒，這回聽到楚楚這麼說，更加怒火衝天，「這是我們家，你已經不是楚家人了，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指手畫腳？」

    「三弟，你這是說什麼話，楚楚是我女兒。」一邊的楚大壯不高興了，頓時高聲怒斥。

    「我還沒有說你呢，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別以為你開了一家鋪子，就怎麼厲害了，還特意到我面前顯擺！」

    楚三川直接將怒火發泄到了楚大壯的身上。

    楚大壯震驚的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

    「三弟，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大哥也是擔心你日後的生活，想幫襯你一把，讓你今後的日子過得安穩一些。」

    楚二康立刻上前說道。

    「你現在是靠著他討生活，在他的店裡做夥計，那當然要幫他說話！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我在一家小店裡做夥計嗎？我才不會那麼沒有志氣！」

    楚三川將怒火蔓延到了楚二康的身上。

    兩兄長都是皺著眉頭，他們的擔心就這麼被如敝屣棄之。

    「老三，你胡說什麼呢？老大老二分明都是為了你好，為你著想，就算是你落第，受了刺激，也不應該將失望和不滿發泄到你大哥二哥身上！」

    楚老頭沉聲呵斥。

    楚三川轉過頭去，抿唇不語。

    「現在家裡的情況你看到了，你娘身子剛好一些，你媳婦的身子卻是落下來病根，上次的傷沒有及時醫治，導致她現在走幾步就開始氣喘吁吁，我也年紀大了，家裡已經沒有能力再供你繼續科舉了。」

    楚老頭接著說道。

    「家裡沒有能力，我會自己想辦法，總之，我是一定會繼續走下去，總有一天，我肯定會高中榜首，入朝為官！」

    楚三川雙眼冒著渴望的光芒，整個人好似已經陷入了癲狂。

    楚楚皺眉，這人根本已經發瘋發狂了，陷入了科考之中走不出來了。

    「你有什麼辦法？」楚老頭問道。

    楚三川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直接放到了劉氏跟前的桌子上，劉氏跟著楚三川多年，一些字還是勉強認識的，看著信封上大大的休書兩個字，劉氏震驚不已，只感覺整個大腦一片空白，耳朵開始嗡嗡直響。

    「你要休了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休了我？這麼多年，我為你生兒育女，照顧你生活起居，伺候公婆，為了你科考的盤纏憚心截慮，你竟然要休了我？」

    劉氏拿著休書，手指都在發抖。

    楚三川眸間閃過一絲猶豫，卻是轉瞬即逝，想到自己未來的科舉之路，他必須要狠的下心來。

    「我心已決，從今天開始，你跟我楚三川沒有任何關係！」

    劉氏直接撕開了信封，「想要休了我？沒那麼容易，我倒要看看，你竟然找了什麼理由，休了我！」

    當她看到短短一頁紙上的幾行字時，劉氏癲狂大笑起來，「哈哈哈！」

    「楚三川！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人，我當初為什麼要賣了小丫頭，還不是我了你的科考的盤纏？當時娘也是點頭同意的，你現在竟然用這個理由休了我，你不覺得可笑嗎？」

    尖銳的聲音充滿怒火，劉氏死死的瞪著楚三川，眼中的恨意如利劍一般鋒利。

    楚三川眼神有些躲閃，但是態度異常堅定，「休書我已經給了你，你現在就不是楚家人了，但是，念在生了楚軒，你還可以繼續住在這裡。但是你我，從今往後，不再有任何關係，嫁娶自由！」

    劉氏將手中的休書一撕兩半，然後對摺，繼續撕開，幾次反覆，直接將碎紙扔到了地上，「楚三川，我真是瞎了眼睛，當初怎麼就看上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了！」

    楚三川臉色更加難看，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還真是第一次。

    「胡鬧！老三，你這是做什麼？你媳婦兒自從嫁到咱們家，就一直盡心盡力，還為你生了楚軒，你怎麼能休妻？」

    楚老頭態度嚴肅道。

    「爹，你別管，我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再更改了。」楚三川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勸說。

    「決定什麼決定？休了劉氏，你要打光棍嗎？還有楚軒，等楚軒從書院回來，你要如何對他說？」楚老太問道。

    被兒子落第的消息，打擊的楚老太，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十幾年的夢，就這麼破滅了，一時間，緩和不過來，聽到劉氏悽厲的大笑之後，這才回過神來。

    只是，確也沒有了往日的精神頭，即便是質問，聽上去也有些中氣不足的模樣。

    「明日我就會離開，以後我不會住在，至於楚軒，就麻煩爹娘照顧了。」楚三川說道。

    楚老太一愣，「你不在家裡你要去哪裡？現在哪裡還有銀子讓你去外面住？」

    「這個娘就別管了，我說過，我是不會放棄科舉的，我有我的打算！」楚三川態度堅定道。

    這時，一道身影閃到楚楚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隱於暗中。

    「你有你的打算，你要去外面住，也沒有必要休了你媳婦！」楚老頭仍舊十分不贊同他的這個決定。

    楚三川沉著臉，不說話了。

    「不休了媳婦，他要如何入贅呢？」看戲的楚楚輕笑說道，眸間儘是嘲諷。

    「什麼？老三，你要入贅？」楚老頭瞬間站起身來，震驚的看著他，語中儘是不可置信。

    「不行！你是我的兒子，你怎麼能入贅到別人家裡，給別人當兒子！我不同意！」楚老太也站了起來，高聲吼道。

    「如果你們有銀子能讓我繼續科舉之路，我自然不會入贅別人家！你們以為我喜歡入贅，喜歡倒插門，喜歡低人一等嗎？」

    楚三川義正言辭的反問，憤怒的吼聲讓他臉色通紅。

    大廳里頓時安靜下來，楚老頭和楚老太臉色驟變，慘白的很，眸間好似失了神采。

    「老三，你怎麼能這麼說？」楚大壯動怒了，開口訓斥道。

    「從小到到，爹娘最是喜歡你，你自幼聰明，十六歲便中了秀才，為了能讓你讀書，爹娘那些年多辛苦，就連我和你二哥都是為了你能有銀子繼續讀書，所有的一切都緊著你！家裡的雞蛋都是你吃，有些肉腥娘也偷偷留給你，爹娘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能心生埋怨？」

    說著，楚大壯直接給了他一拳。

    楚三川也沒有躲，硬生生的受了，猛地退後了好進步，身子直接撞到了柱子上，這才停了下來。

    「打完了就放手，我說過，我是一定要繼續科舉之路的，家裡不能支持我，我就自己想辦法。」楚三川平靜說道。

    楚大壯揚手又是一拳，「你的狗屁辦法就是拋妻棄子，拋棄父母，做人家的上門女婿？」

    「沒錯！這是我唯一的機會！無路如何我都要抓住！」楚三川死死的盯著楚大壯，執拗的說道。

    「你——」楚大壯還再揍他一拳，卻被楚老頭拉住了。

    「老大，算了，」蒼老的聲音透著疲態，濃濃的失望四散開來，「你說的沒錯，爹就是一介農夫，沒什麼本事，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攔著。」

    「楚老頭！你怎麼能這樣？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老三你聽到沒有，我不同意？你是我兒子，怎麼能去別人家，做別人的上門女婿？」

    楚老太激動的吼道。

    楚三川皺著眉頭，「為何不能？只要能夠繼續考科舉，什麼事情我都會答應！你就當做從來都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吧！」

    說完，楚三川直接轉身，抬腳向外走去。

    楚老太猛地上前，想要抓住楚三川的衣袖，無奈人老了，動作不靈敏了，剛碰到楚三川的衣角，他已經走出了大廳。

    「老大，老二，你們快去把他攔下來，不能讓他離開！不能讓他給別人做上門女婿！」楚老太急的只能命令楚大壯和楚二康。

    兩人扶著激動的楚老太，安慰道，「娘，我和老二會供養你和爹，老三那個混帳已經鐵了心了，他連媳婦和兒子都不要了，還有誰能夠把他勸回來？」

    「大哥說的沒錯，娘，沒人能勸得住老三的，他喜歡折騰就讓他折騰吧，我們現在攔著，他反而會怪我們阻攔他科舉。」

    楚二康也在一百年勸說。

    楚老太就這麼看著門口，心中著急，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就是自私自利的禽獸！他只顧著自己，根本不會思考別人！想讓他回頭，怎麼可能？」劉氏憤怒說道。

    「你住嘴！我不准你這麼說老三！我不准！你就是一個堂下婦，有什麼資格最我們家的事情指手畫腳？」楚老太將怒火全都發泄到了劉氏身上。

    哐當！

    楚老太直接將茶杯砸到了劉氏的腦門上，一股熱流順著腦門直接流下，那是鮮紅的血跡，楚老太沒想到自己砸的那麼准，直接嚇傻了，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楚楚很想罵人，這個楚三川真特麼不是人，回來一次，搞這麼大的動靜，帶來這麼多的麻煩！

    請郎中，抓藥，煎藥，一副藥喝了下去，劉氏還是沒有的任何反應，只是血止住了而已。

    「郎中，我兒媳怎麼樣？」楚老頭急切的問道。

    郎中搖了搖頭，「情況不是很好，她身體本就有傷，之前沒有好好醫治，烙下了病根，身子本就沒有後好利索，現在又砸到了腦袋，流了那麼多血，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

    「那要如何？」楚老頭更急了。

    「先吃三服藥，然後我再診過脈看看。」郎中說道。

    「郎中，你給我娘看看。她一直在做噩夢，出虛汗。」楚大壯將人帶到了另一個屋子。

    「老夫人年紀大了，身子上本就不硬朗了，這又受了刺激，情緒過於激動，我先開服藥，記著，以後萬萬不能讓再受刺激了！」

    郎中囑託道。

    楚家一下子兩個病人，柳氏和邵氏身為兒媳婦，自然要過來幫忙。

    楚楚能做的都做了，如今看到楚家變成這般模樣，心中也是一番感嘆。

    楚老太和劉氏為楚三川，三翻四次找她麻煩，甚是還想賣了她閨女兒，之後又百般設計她，現在，楚三川為了一己私慾，拋棄父母，拋妻棄子，這算不算是報應？

    楚楚沒有深想，每天送柳氏去楚家照顧兩人，然後離開，晌午再去接人。

    她不會落井下石，畢竟，楚老太是楚大壯的娘，就算是為了爹，她也不會。

    至於劉氏，她如今已經成為了堂下婦，而且整日躺在床上修養，楚楚更是不屑於痛打落水狗。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家中唯一一個沒有病的楚老頭，以驚人的速度瘦了下來，精力更是越來越不濟，北幾更彎了幾分。

    這一天，楚楚照例將柳氏送了過來，她剛要離開，被楚老頭叫住了。

    「楚楚，老三真的做上門女婿了？」他沉聲問道。

    楚楚點了點頭，「安東城陶家，他娶了陶家那個一直未出嫁的小姐，陶家主事人的妹妹。」這個消息還是葉一告訴她的。

    當日楚楚匆忙跟著楚大壯離家之時，葉一就飛快詢問楚三川的相關消息，要知道，葉奕梟在這裡四年，消息網遍布兩國，這點消息根本就不用怎麼調查，就能知道。

    葉一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告訴了楚楚，楚楚這才知道楚三川竟然要入贅陶家，所以才會當眾戳穿他。

    「已經成婚了？」楚老頭不死心的追問。

    楚楚點了點頭，事實上，楚三川離開家的第二天，就是他和陶欣茹的婚宴，婚宴很是盛大，整個安東城都知道。

    楚老頭沉沉的嘆了口氣，渾濁的眸子黯淡無光，然後轉身，手背在身後，慢慢向屋內走去，那背脊似乎又彎了一些。

    「你還有我爹和二叔呢，他們很孝順。」楚楚忽然說道。

    楚老頭頓了一下，什麼也沒說，繼續向前走去。

    他應該也很傷心吧？

    畢竟，楚三川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對他也最是愛護，期待也是最高，沒想到，最後竟然只換回這樣的結果。

    「楚楚，楚楚，你快過來！」柳氏的聲音忽然自劉氏的屋內響起。

    楚楚不敢耽誤，直接跑進屋內，「娘，怎麼了？」

    「沒怎麼，是我找你。」劉氏臉色蒼白如紙，沙啞的聲音幾乎輕不可聞，不過就是一句話，她說的都很費勁。

    其實劉氏第二天就醒了過來，只不過失血過多，腦子總是昏昏沉沉，醒來的時間不多，基本上都是睡著。

    平日喝藥餵飯，都只能讓人一點一點兒的餵進去。

    不過，劉氏吃的很少，她也就是最近幾日醒的時間長了一些。

    被休一事，對她的打擊非常大，這才幾天時間，她已經瘦脫相了。

    「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需要談的。」話雖然這麼說，楚楚還是坐在了方才柳氏坐的椅子上，柳氏則去了楚老太的屋子照顧。

    劉氏艱難的牽出了一個笑容，「有的，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楚老太如此苛待你和你閨女？」

    「不就是我們給楚家丟人了嗎？她那麼愛面子的，我又不能嫁人換彩禮，她能喜歡我就怪了。」楚楚自嘲道。

    「你難道忘記了，你沒出事之前，她也不喜歡你。那個時候你已經跟周家的小子定親了，彩禮自然是有的，可是，那個時候她對你態度也十分惡劣。」

    柳氏說的很慢，但是楚楚卻是聽明白了一些。

    「你的意思，這裡面還有其他的原因？」

    劉氏點了點頭，「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秘密，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楚楚皺眉看著她，「我對她的態度一點兒都不在意，也沒有什麼心思深追這個原因。條件什麼的，就免了吧！」

    說著，楚楚站了起來，就想離開。

    劉氏急了，她想起身攔住楚楚，雙手撐在床上，卻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你個秘密對你來說，非常重要，事關你身世，你當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