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顧若完全被雷劈中的表情，站在顧爸爸身後，呆如石化。

    竟然真的是方清！

    她恍然有種不真實的夢境感……

    對，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顧爸爸察覺方清的視線一直看著他的身後，便也轉頭朝後面看了一眼。

    看見顧若，顧爸爸臉上揚起溫柔的笑意，「若若起來了，方清過來了，你陪他聊聊，爸爸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顧爸爸說著，已經站起身。

    經過顧若身邊時，卻被顧若一把抓住了胳膊，「爸，您掐我一下吧？」

    顧爸爸一愣，隨即失笑：「傻丫頭，掐你做什麼？」

    顧若指著那邊沙發上坐著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生怕眨一眨眼睛，坐在那的人就不見了。

    「爸，那邊的那個人，你看得見的對吧？」

    顧爸爸：「……」

    顧爸爸看了方清一眼，拍拍女兒的肩，「傻孩子，那就是方清啊。你不是日日想著他嗎？現在他來了，你快去吧。」

    顧若還是不敢相信，「這……真的不是夢？」

    眼前這一切，真的都是真實的？

    顧爸爸笑笑，上樓了。

    方清從沙發上站起身，一步一步，直到站在了顧若的面前。

    顧若仍是一臉受驚，外加不可置信的表情。

    方清失笑：「怎麼？才一個月沒見，就不認得我了？」

    「我……你……可是……」顧若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此刻她心中除了凌亂，還是凌亂。

    方清邁進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的觸手可及。

    顧若的身高只到他肩膀，站的這麼近，她只能微微仰頭看他。

    「我醒了。」方清輕輕咬字，眸中似傾盡一世溫柔。

    顧若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忽然就鼻子一酸，眼淚毫無防備的掉下來。

    「別哭。」方清抬手，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臉頰，替她拭去淚水。

    可是顧若的眼淚，卻越發洶湧了。

    越哭越凶，最後抽抽搭搭的道：「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會來莫城？方伯父方伯母知道你來了嗎？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剛好，不在家好好休息，幹嘛跑來這麼遠的地方……」

    她話沒說完，後腦勺忽然被人扣起，她被迫仰頭，唇上落下一片柔軟。

    「……」顧若驚的睜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她臉上淚痕未乾，被他一把攬進懷裡，捧著她的臉，細細碎碎的親吻。

    顧若哪經得起這般，一顆心早就融化，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勾住了他的脖子……

    二樓樓梯口。

    顧太太看的直抹眼淚，「若若這算不算是終於修成正果了？」

    顧爸爸將她攬進懷裡，「是，修成正果了。只是，我們現在這樣躲在這邊偷聽，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的？」顧太太又破涕為笑，「一個是我女兒，一個是我未來女婿，都是我孩子，看見他們和好，我高興。」

    「行行行，只要你高興，什麼都好。」顧爸爸從來拗不過顧媽媽，拿著紙巾給她抹眼淚。

    ——

    午後的陽光穿過粉色的紗簾灑進來，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陽台上，方清靠在椅子上，顧若將頭枕在他腿上，這麼靜靜的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

    長到，他們都沒有計算時間。只是想享受，這片刻的靜謐美好時光。

    「方清。」顧若忽然喚他的名字。

    方清撫摸著她的頭髮，「我在。」

    「你來莫城這麼多天，為什麼昨天才來找我？」

    方清唇角揚起，「因為想看看，沒有我的日子裡，你過的怎麼樣。」

    顧若轉過頭來，將下巴擱在手背上，認真的看著他，「你覺得我過的怎麼樣？」

    方清笑，眉眼溫柔：「沒有我在，你過的一點都不好。」

    「那你呢？沒有我，你也能過的很好嗎？」

    方清沉默。

    顧若急了，「看來你並沒有那麼喜歡我，到不可抑止的地步。」

    方清嘴角噙著笑，默默的看著她。

    顧若頓時覺得，自己難得使一次小性子，還被他看穿了並不予理會。

    她撇撇嘴，直起身子起身要走。

    不過剛剛站起來，手腕就被他從身後攥住，微一用力，她整個人都被那股力量帶了回去，不偏不倚，剛剛好撲倒在他的懷裡。

    顧若：「……」

    下巴被挑起，她再一次對上方清清亮的雙眸。

    「傻瓜，我愛你。」

    「？」顧若驚的睜圓眼，心跳在這一瞬間，亂了節奏。

    方清的指腹捏著她的下頜，薄唇湊過來，覆上她的紅唇。

    溫柔的親吻、溫暖的陽光，四周蔓延著淡淡的花香，和風徐徐，她緩緩閉上雙眼，嘴角忍不住的翹起一抹甜甜的弧度。

    「方清。」

    「嗯？」

    「我愛你……」

    「嗯……」

    ——

    暖城，酒吧。

    「何婧！何婧哪去了？VIP包廂里的客人還等著呢。」

    「剛剛看見她去洗手間了……」

    「你去，叫她快點弄，完了還要伺候客人，別磨磨唧唧。」

    走廊盡頭的衛生間，穿著暴露的賣酒小妹匆匆推開女生衛生間的門。

    「何婧？何婧你在嗎？經理叫你快點，VIP包廂的客人等著呢，快點啊，別磨嘰了。」

    賣酒小妹只是站在門口喊了一通，就轉身出去了。她也有自己的客人要招待，可沒多少時間浪費。

    一門之隔的衛生間小隔間裡，何婧坐在馬桶上，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的手上拿著一根驗孕棒，盯著上面的兩條紅槓，她除了覺得頭皮發麻，第一次感覺到恐懼。

    因為她並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從方家出來以後，她一蹶不振，每天流連於多個男人之間。

    近日總覺得噁心無力，哪怕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喝，還是會覺得噁心難忍。

    以前她最愛喝酒，可剛剛一聞到酒的味道，頓時覺得胃裡翻湧。加上她這個月月事推遲了很多天，她便想到買一根驗孕棒來測，沒想到一測就中。

    現在看著那兩道槓，她整個人都懵了。

    過了五分鐘，又有人來催，「何婧，你好了沒？VIP那邊的客人在催了，經理讓你快點。」

    衛生間的門打開，何婧面色蒼白的走出來，「我知道了。」

    同事看見她面色不大好，不由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事。」她連手也不洗了，直接走出了衛生間。

    包廂里的音樂聲震耳，何婧一進來，刺鼻的酒味，夾雜著各種劣質香水味撲鼻而來，不由得又是一陣噁心。

    她悄然咽下噁心的感覺，走到沙發邊坐下，便被一個中年老男人攬進懷裡，並在哪她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噁心的感覺陣陣從胃裡翻湧上來，何婧捂著嘴，起身衝出了包廂。

    經理在員工休息室找到了何婧，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何婧，你怎麼回事？不去賣酒跑到這裡躲清閒？這個月的獎金不想要啦？」

    何婧玩著自己的手指甲，「經理，我不舒服。」

    「不舒服？你看著不是挺好的嗎？少拿不舒服給我做藉口。你上個月的業績下滑了三名，以前月月都是第一，上個月直接掉成了第四，何婧你是真的不想掙錢了哈？」

    「我是真的不舒服……」

    「你少給我來這套，你現在馬上給我出去，去跟客人賠個禮道個歉，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何婧直接站了起來，卻並不是要去道歉的，而是拿起自己的包包，甩給經理一個冷臉，「我說了我不舒服，我要請假，回去休息了。」

    說完，丟下面色難看的經理，出了門。

    經理：「……」

    哎喲我去，翅膀硬了啊？他一個經理，都管不住了！

    酒吧外，連空氣都是新鮮的。

    何婧打了車直接回到住處，她現在住不起高檔公寓，就連中檔次的公寓也住不起，只能住在五環外的破舊待拆樓內。

    因為旁邊的樓已經在動工拆了，這邊除了一條路，四周都是廢瓦碎磚。

    也有很多人已經搬離這裡，所以一到了晚上，這邊就格外安靜。路燈光線微暗，在這夜裡，顯得格外靜謐詭異。

    計程車的車停在外面，就被拆下來的磚給擋住了去路，只好就在這裡讓她下了車。

    何婧付了車錢，踩著高跟鞋往自己住的地方去。

    跟她合租的是一對年輕的外地來的小夫妻，何婧醉醺醺進門時，小兩口正坐在客廳里，圍著小桌子吃飯。

    看見何婧回來，夫妻兩的臉上都是一種鄙夷的眼神，招呼也沒打，又轉過頭去吃飯了。

    剛開始的時候何婧來租房子，他們對何婧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只是日子越久，相處下來就越是覺得這姑娘表里不一，私生活亂，還喜歡玩陰謀詭計。

    有好幾次，都騙著她家老公，稀里糊塗的幫著交了水電費和房租。

    何婧沒有忽略他們鄙夷的眼神，也沒有理會，直接進了自己的屋子去了，並且將門重重關上。

    進了屋，就倒進床上，睡覺了。

    她很累，也很餓，倒進被子裡，很快就睡著了……

    夢中，她墜進了一片黑暗，而後一束光落下來，她回頭，看清楚那邊站著一個人。

    何婧欣喜：「方清！」

    方清溫柔的笑著，朝她揮揮手。

    「方清……」何婧抬腳往前奔去，可一個人卻以更快的速度，從她身邊跑過，跑到了方清的面前。

    是顧若！

    何婧停了下來，她看著顧若撲進方清懷裡，看著兩人相互擁抱，相互親吻，臉上的笑容在一點點皸裂。

    她想追過去，可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河，腳下是滾滾的河水，她只要往前一步，就會跌進河裡淹死……

    可是眼睜睜看著方清跟顧若在一起，她覺得無法忍受。

    她拼了命的喊方清的名字，可似乎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可以聽見……

    何婧醒了。

    夢境終歸是夢境，不會照進現實。

    她坐在床上發了一個小時的呆，之後再也睡不著了。

    有些人的醒悟，似乎只在幡然一剎間，何婧就是如此。

    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想了很多，想到小時候很多事情，想到長大了，遇到方清的很多事情，也想到了如今。

    回首看看，她好像從來都活的狼狽。

    在屋子裡待了一上午，中午吃飯的時候，何婧拉開門走了出來。

    合租的小兩口也下工回來了，正在吃午飯。

    屋子不大，飄著淡淡的食物清香，女人給男人盛了一碗湯，兩人之間相視而笑，似乎是人世間最平淡的幸福。

    何婧想到了方清。

    他以前也總這麼對自己，看著她的時候，眼神裡帶著寵溺。

    他說過不論如何，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可是最後，還是只落得個曲終人散的下場。

    這也是她的下場！

    巷子盡頭的麵館里，何婧吃了碗麵條，打車去了醫院。

    婦產科醫生的辦公室里，一名中年女醫生坐在辦公桌前，接過她的化驗單掃了兩眼，「是懷孕了，約莫有半個月了。你一個人來的嗎？丈夫沒陪你？」

    何婧搖頭，「沒有……」

    醫生在病曆本上刷刷寫著什麼，何婧猶豫著開口：「醫生，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醫生寫字的手一頓，抬頭：「什麼？」

    「這個孩子我不要。」何婧重複了一遍。

    這是她想了一上午的決定。

    「你想清楚了嗎？孩子都是天使，能來到這個世界上，成為你的孩子，也是一種緣分。你確定不想要嗎？」

    何婧點頭：「我不想要。」

    「那做掉嗎？」

    「嗯。」何婧點頭，「醫生，你給我開點藥吧。」

    做手術她沒有錢，所以，趁著孩子不大，乾脆藥流吧。

    「可以。」醫生刷刷開了幾張單子，交給她，「你去交錢吧，然後拿藥。按照說明書用就可以。」

    「謝謝。」

    排隊等拿藥的空當，何婧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資料。

    血檢報告單上寫著：「陽性。」診斷結果為「懷孕」。

    「你想清楚了嗎？孩子都是天使，能來到這個世界上，成為你的孩子，也是一種緣分。你確定不想要嗎？」

    這個孩子她不能要！

    她現在甚至連自己都養不起，況且，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也不知道。更不想去追究！

    總之，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