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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十三章 及時脫身

2023-10-03 20:22:12 作者: 池其羽
    正在焦灼間,忽然一撥人拿著棍棒,從遠處奔了過來,陣勢之磅礴令人目瞪口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不知這些人是敵是友,於是緊張的氛圍之中又增了三分火藥味,群毆似乎一觸即發,連此刻的這點僵持都不能夠了。

    然而待那些人靠近,我的心卻撲通的落了地——領頭的竟然是李文龍!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還特地帶了七八個夥計來解圍?

    李文龍等人站在我的周圍,衝著禿頭老九嚷道,「你們要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敢當街打人劫財麼?」

    「你小子口氣不小!」禿頭老九見到李文龍的陣勢,頗有幾分不爽,很明顯,他雖然人強馬壯,但是在這局勢下,如若動粗,只會兩敗俱傷。傷了不要緊,要緊的是名聲。

    可見這次他並沒有準備好,沒有提防到我們會悄無生意的「召喚」救兵。

    旁邊的一個手下見此形狀,也揣摩到了老九的心思,便道,「九爺,要不咱們先饒他們一回?」

    這人實在有眼力,很自然的給禿頭老九搭了一截台階。

    禿頭老九一巴掌打過去,把那人打了一個趔趄,怒道,「走?就這麼便宜她?」他的一雙眼睛不甘的盯著我,像是硬要從我身上挖出金條來一樣。

    「拿槍來!」他的手忽的伸向一個屬下。

    我當即一驚。難道他今天咬定了獵物不肯鬆口?甚至為此當街殺人?

    這時,剛才挨巴掌的手下又靠近禿頭老九,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話——因為距離近,已經隨風飄出,入了我的耳朵。他的大意是說,他們今天身上沒敢帶傢伙。

    禿頭老九又一個巴掌扇過去,「廢他媽的話,老子見局長怎麼能帶槍?可誰告訴你老子不帶你們也不用帶?」

    「最近警局管得嚴,不讓咱兄弟帶槍過去。」那人一臉委屈。

    原來他們果然是和警察局有所勾結。不過,沒想到這本是一件壞事,卻在此時此刻變成了一件於我們有利的好事。

    身上無槍,就像老虎沒了牙,自然矮了半截。如果硬要拼命,也未必打得過小楊和李文龍他們。於是,禿頭老九也無以繼續囂張下去,只好一聲喝令,灰頭土臉的走了。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這麼及時的趕過來?」回賓館的路上,我們問起李文龍。跟著他來的幾個夥計都散去回家了。

    「哎,我在碼頭上遇到一個人,正在四處打聽王家茶莊。我想著許是和王家有瓜葛的人,便把他領來了。回來的路上,卻聽幾個車夫說地頭蛇老九他們又在鬧事,一說地點、情形,我就揣摩著,不會是特地來找二小姐的麻煩吧,就忙叫了幾個夥計,急匆匆趕了過來,沒想到還真給碰上了。嗨,幸好沒誤事!」

    小楊拍著李文龍的肩膀,心有餘悸的道,「多虧你了,否則我真是獨力難支。我倒不怕什麼,只擔心這些人對小姐怎麼樣。」

    「什麼人在打聽王家茶莊?」我的余驚已化,但卻因為李文龍的那句話起了疑慮。

    李文龍把那人的年歲、模樣、穿著打扮大致說了一下,「一個男子,年歲不大,二十七八;細高身材,長臉兒,少爺模樣的人。」

    「他姓什麼?」

    「問過他,不肯說。我也不認得。不過看樣子不像什麼壞人,我就把他帶到旅館附近的一家茶館去了。」

    李文龍此前常在東南亞一帶辦事,自然不太熟悉國內的生意人物。不過他也並不魯莽,為我等安全考慮,並沒有把來人直接帶到賓館去。

    會是誰呢?

    我思來想去,不得其解忽然想起一個幾乎已經在忙碌中沉寂的影像,於是問李文龍,「那人的耳根處是不是有一道傷疤?」

    李文龍怔了一下,「二小姐認識他?」

    第百四十四章冤家上門

    到了旅館,我徑直走進去,告訴小楊,不許放元存勖進來。李文龍不解何意,但也猜出一二,可能對我來說,這個人多半是「來者不善」。

    回到臥室,我簡單吃了些飯,便伏在床上看一本英文小說,權作打發時間吧。其實白天的事已經讓我心緒繁亂,但是睡又睡不著,只好如此煎熬著,只求陶伯年那邊早點回復訊息。

    不多久,女僕上來敲門,說有張紙條遞給我。

    接過來一看,上面只寫了四個字:我想見你。我把紙條攥在手裡,只覺得連同自己的心也一併攥緊了。本來以為來到他國異鄉,可以逃避這一切,卻發現,這個陰影終究不肯散去。他怎麼知道我來印度尼西亞的棉蘭?店裡的人不可能告訴他——我臨行前早已打過招呼,對此事保密。那還會有誰?

    我把紙條扔進紙簍,直接坐到床上,蒙起被子躺下。依舊睡不著,依舊這樣耗著時間。只覺得月光輕輕灑進來,像一層霧,也像一層紗,遮蔽了外在的黑暗和恐懼。

    忽然,只聽風簌簌的吹進來,雨滴噼噼啪啪的落下來,打在窗子上。秋日的雨水說來就來,和膽汁質性格的人的情緒一樣多變。而且在風的助推下,來得如此急迫,如此猛烈。

    窗簾飛舞起來,像天女的裙擺一般,然而在這漆黑的暗夜裡,在我一個人獨住的臥室里,卻顯得格外張狂肆虐。

    我起身去關窗子,卻在帘子飛起的那一間歇里,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低著頭,側對著我的窗,半低著頭,像一顆被雨打衰的半彎的向日葵。他的衣服濕透了,頭髮也已經緊緊的貼在了額上。整個人,如同一座石雕。

    我這樣看著,有些於心不忍,雖然對他生恨,內心深處卻不希望他為此遭受不必要的罪。既然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他就不該演這齣苦情戲,我也沒必要在這裡看。

    我叫來女僕,讓她叫元存勖離開這裡,順便帶一把傘,給他遮雨。

    很快,我便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高音量的爭執的聲音,小楊也加入其中。兩個聲音勸人走,一個回應表示不肯。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走到樓梯門口,只往下走了兩個台階,朝下面的那個人問道——本來是有幾分心疼的,到嘴巴就變成了一貫的冷冰冰的語氣。

    元存勖抬頭看到了我,怔怔的凝望了片刻,才低聲道,「是你母親叫我來的。」

    我聽了,心中一驚。母親出什麼事了嗎?

    印尼通訊設施落後,很難找到一部電話,因此之前只好發電報回家。難道母親沒有收到我的電報嗎?國內戰事混亂,耽誤了也在所難免,可是母親一旦得不到我的消息,恐怕是徹夜難眠吧。想到這,我不由得有些心焦,「我母親?她會叫你來?」

    他的話雖然只能讓我信三分,卻是牢牢抓住了我的心結。

    他看著我,誠懇的點了點頭。

    「做什麼?」

    「接你回去。她放心不下。」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便轉身上了一級台階。

    「你母親她——病了。」元存勖忽然道。他的話直直的刺向我的後脊背。

    我的心驀然一驚,轉身走下樓梯,一直到他身邊,死死的看著他。這時,小楊等人均已經退下,大廳里只剩下了我和他兩個人,只覺得冷氣橫貫,空蕩蕩的。

    「你說的是真的?」我的煙圈不由得發紅。

    「你不要擔心。我已經找了最好的醫生照顧她。她,單是想你。」元存勖看著我。

    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你只是想找個藉口騙我出來而已,是不是?」

    元存勖不再說話。忽的,他拿起我的右手,朝自己的臉上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瞬間,我的指印便留在了他的古銅色的臉上。我脫開他的手,朝後退了半步,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

    「原諒我,好嗎?」他求道。

    我的手依然*辣的,臉頰也是。好像那巴掌不單是甩在他的臉上,也同時甩在自己的臉上似的。

    「我,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你不需要我的原諒。」我的聲音很低,卻很決絕,說罷,便轉身上了樓。

    走到一半,忽的想起什麼,對他道,「你回去吧。可以的話,代我報個平安。」

    「王槿初,你究竟愛過我嗎?」元存勖忽然大聲喊道。

    「這些,都不重要了。」

    來棉蘭之前,我早已聽說元家的老夫人要給元存勖說親了,大概也是因為近日滬上的一些流言蜚語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雖然元家有錢,也抵擋不了晉商圈子的閒話。王家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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