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怪病2

    堂堂親王，太皇太后的親生兒子，卻要終身躲在這昏暗的宮殿裡，將自己囚禁起來不敢見人，如果不是病得古怪，又豈會自暴自棄？

    原身也是這樣，因為丑，被全府上下嫌棄，一連退了五次婚，成為全京城的笑柄……最後屈辱難忍，撞牆自盡……

    同病相憐之感由然而生。

    不顧太皇太后嚴厲警告，顧青青大聲道：「我不是宮女！」

    那人渾身一震，猛地回頭，冷厲的眸中盛滿憤怒：「母后莫非又要給兒臣相親？兒臣說過，終身不娶，莫要用這樣的藉口帶女子來，兒臣一個也看不上。」

    這是哪跟哪兒啊？莫非不是宮女，便是太皇太后送與他相好的女子？

    顧青青上前幾步：「不知殿下可聽說過，京城第一醜八怪顧家嫡長女顧青青？」

    那人臉色立變，身子晃了兩晃，連氣息都混亂了，歐陽倪紅既痛又怒，對著顧青青猛喝道：「住口！誰給你的膽子在此胡言亂語？」

    果然是長得醜或是毀了容，不願意見人麼？自己那句醜八怪，刺痛了他的自尊，所以才惹太皇太后大怒？

    「臣女就是顧青青，更是滿京城最出名的醜八怪。」太后盛怒的威儀之下，顧青青自嘲地一笑，坦然道。

    那人果然氣息平穩了些，訝然地轉過身來。「臣女自小臉上就有一塊赫人的肉瘤，祖母發下話來，不帶面紗不許在府里行走，說是怕嚇著府里的小孩子。」顧青青呵呵地笑著，眼裡卻升起一層淡淡的水氣，屬於原身的悲愴漫布全身，連聲音都帶了一

    抹蒼涼：「那是臣女自己的家啊，就因為長得醜，爹爹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祖母更是嫌棄厭惡之極，家裡的兄弟姐妹也從不叫臣女名字，就用醜八怪三個字代替，母親因為生了臣女這樣的女兒遭祖母厭棄，不願意

    教導臣女，自己熟讀詩書，卻連大字也不願意教臣女認一個。

    到了婚配的年紀，家中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將臣女嫁出去，好擺脫臣女這個禍害，可惜，因為丑，一連被退五次婚，所有人在見過臣女一面之後，就變了卦，臣女也曾撞牆自盡過一回……」

    「啊，撞牆自盡？那你……」那人顫抖的聲音里，滿是關懷與擔憂。

    顧青青哂然一笑道：「當然沒死，不然，也不會站在這裡跟殿下說話了。」

    「母后是讓你來開解我的嗎？」那人自嘲道。「當然不是，太皇太后並不了解臣女，這番話，是臣女自己想對殿下說的，那次撞牆，大難不死之後，什麼都想通了，丑又如何？丑是臣女的錯麼？長得醜就有罪？世人淺薄，以容顏為評判標準，尤其女人，無顏便是大罪，臣女不甘心，臣女想，老天爺給臣女一張丑顏，就是為了試練臣女的，臣女若因顏丑而自卑自棄，豈不辜負了老天爺的一番好意？更讓那些將臣女踩在腳底下的人快意，臣女才不呢？臣

    女就是要以這張醜臉面對世人，臣女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危害他人，憑什麼不敢見人？憑什麼要低人一等？」

    「好，說得好，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害人，顧姑娘，本王佩服你的樂觀與豁達，可是，你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真的受得住別人對你的譏諷與鄙夷麼？」那人道。「自然還是會傷心難過的啦，不過，以前臣女是躲在暗處哭，現在不一樣了，誰罵臣女，臣女就想法子罵回去，臣女只是長得醜，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那些以貌取人之人，原就淺薄，何必與他一般見

    識？」顧青青說著，偷便倪了秦桑陌一眼，這廝就是以貌取人的典型。

    卻正好觸到秦桑陌投過來的目光裡帶著一抹淡淡的憐憫之色。

    憐憫？哼，人家才不要憐憫！對著他一呲牙，做了個怪臉，誰料，某個漂亮得天怒人怨的王爺竟然用他高貴清亮的鳳目翻了個白眼，簡直風情萬種啊有木有？顧青青眼都直了，只差沒流口水，好在此間光線昏暗，太后和那人只當顧青

    青心中悲戚，哽噎停頓，更添了幾分同情：「聽君一席言，勝讀十年書，顧姑娘，你的膽量與豁達，讓本王佩服。」那人嘆息一聲，漸漸從暗處走來，顧青青屏住呼息，給自己做心裡建設，能逼得一個王爺不敢面世，自囚於這方寸之地的容貌，該有

    多醜呢？比過去的顧青青還要丑上許多？

    淡黃色的燈光下，漸漸看見那人的臉，他披著黑紗，整個人罩在朦朧的墨色中，顯得有些飄渺，然後，看清的那一瞬，顧青青怔住，只差沒甩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這副容顏哪裡能稱得上丑？簡直貌比潘安！

    清雋秀氣的臉，眉眼秀美溫和，目光淡雅，五官精緻如畫中人。

    「呃……你好俊啊……我還以為……」顧青青傻了，結結巴巴的語無倫次。

    「你以為什麼？如你這般丑的，全天下不會再有第二個。」秦桑陌冷冷地說道。

    他不說話會死麼？

    顧青青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偏生某人一點也不願意放過揶揄諷刺她的機會。

    「老六，你這樣不好。」清秀青年嗔道，突然伸雙出手，捧住顧青青的臉，附下臉來，一雙與秦桑陌極似的鳳目清澈溫柔，淡薄的紅唇輕啟：「你不醜，很美！」聲音溫柔淳厚。

    好象有座堅固的城牆在心裡垮塌，鼻間酸澀無比，淚水瞬間湧上眼眶！這是顧青青重生之後，頂著這張醜臉，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你不醜，很美！

    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莫哭，我從不說謊，你真的很美，一點也不醜。」

    悠兒有多久沒見過陌生人了？有多久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與女孩子說過話了？有多久沒有對女孩子這麼親近過了？歐陽倪紅激動不已，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出言打破眼前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