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佛口蛇心
2023-10-03 19:48:23 作者: 我吃元寶
袁夫人隨口說道,「以後做事仔細一點。這些內宅事情,有我來操心就行了。你是男子,要將心思多用在差事上。不求你能建功立業,只求你一身所學,能有展示的機會。」
袁二郎說道:「母親說的是,兒子只是太擔心母親,想為母親分憂。」
袁夫人看著藥罐子,嘆了一聲,「你已經分憂了很多事情,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
袁二郎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母親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吩咐兒子去辦。父親這裡,不如讓兒子來照顧吧,就當是給兒子盡孝的機會。」
袁夫人盯著袁二郎,心裡頭有些不確定。袁二郎顯得很真誠,「母親,兒子不怨恨父親,兒子只想替母親分擔。」
袁夫人問袁二郎,「當初你父親說,我若是不答應蘇玉兒進門,他就會奪去你同大郎的繼承權,讓蘇玉兒生的兒子來繼承袁家。此事,你已經知道了,對嗎?」
袁二郎想要逃避,可是在袁夫人的目光逼視下,顯得無所遁形。袁二郎乾脆承認道:「是。母親同父親談話的時候,兒子都聽到了,兒子替母親感到不值。母親做了該做的事情,只是兒子不忍心母親再傷心為難下去,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讓兒子來做吧。」
袁夫人搖頭,「你是我的兒子,我要保護你。至少在袁府這一畝三分地上,應該由我來保護你。」
袁二郎皺眉,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袁將軍,袁二郎說道:「父親曾經是兒子的偶像,兒子自小就以父親為榜樣,那麼努力的學武學文,就想有一天能夠超越父親,光宗耀祖。兒子曾經無數次的想過,長大後要像父親一樣,娶一個好妻子,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恩恩愛愛,一直到白頭。可是父親卻殘忍的破壞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殘忍的毀滅了兒子的夢想。」
「他毀滅不了你的夢想,你的夢想只能你自己才能毀滅。」袁夫人嘆氣,「二郎,不要學你父親。精明能幹了大半輩子,最後卻栽倒在女人頭上。你該做的是引以為戒,等你以後娶妻生子後,要時常提醒自己,不忘初心。這個世界誘惑太多,能夠堅持初心的人,都能成就一番事業。娘希望你終有那麼一天,會被世人記住,被史書稱讚,青史留名,光宗耀祖。」
袁二郎望著床上的袁將軍,眼神有些迷離,「母親,兒子只怕很難做到母親的期望。」
「沒關係,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會有所成就。成就大小沒關係,要緊的是你能一直堅守原則,不要辜負了關心你愛護你的那些人。」
袁二郎重重的點頭,「多謝母親。」
袁夫人笑了起來,「傻孩子,同母親說什麼謝。」頓了頓,又很隨意的說道:「過些日子,我就請媒人到國公府提親。等羅蕊進門後,你一定好好好待她,不可以像你父親一樣,當她正活在幸福美夢中的時候,突然狠狠的捅她一刀。那樣做很殘忍,心會很痛,會流很多血。」
袁二郎心痛的看著袁夫人,「母親受苦了。」
袁夫人輕聲一笑,「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我都想開了。」若是沒想開,也不會下定決心用這種極端的辦法收拾這對渣男賤女。若是想不開,她就只能一直活在痛苦裡,永遠都開心不起來。她用的手段很極端,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被她算計了進去。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因為沒人可以從她手裡搶走袁夫人的位置,更沒有人可以搶走屬於她兒子的一切,無論身份還是財物。
見袁夫人的神情不似作偽,袁二郎也放心下來。「母親,之前不是說國公府拒絕了這門婚事嗎?怎麼母親又要派人去國公府提親。」
袁夫人笑道:「那是以前。現在情況不同了,相信世子同世子夫人不會拒絕這門婚事的。」袁夫人看了眼藥罐子,為了兒子的幸福和前程,看來要加快動作才行。
袁二郎摸到了邊緣,卻始終猜不透其中的關鍵。他疑惑的看著袁夫人,「母親能同兒子說一說嗎?為什麼國公府會改變主意?」
袁夫人笑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會娶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就行了。等羅蕊進門後,你好好待她。」
「我自然會好好待她,只是兒子不明白。」
「這世上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要弄明白。二郎,去休息吧,你明日還要去衙門當差。休息不好,會影響你的差事。」
在袁夫人的堅持下,袁二郎只能無奈退下。
袁夫人叫來丫頭,讓丫頭將藥罐子給蘇玉兒送去,並且叮囑,每天早晚兩次給蘇玉兒上藥,不可有絲毫怠慢。見袁夫人說的如此鄭重其事,丫頭婆子們自然不敢有絲毫輕忽,按照要求,早晚給蘇玉兒擦藥。只是擦了藥後,蘇玉兒傷勢沒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當然,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第二天傍晚,袁將軍醒了過來,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袁夫人。
袁夫人拿起熱毛巾給袁將軍小心的擦身,「老爺醒了。我這就讓人去將大夫請來。」
袁將軍拉著袁夫人的手,急切的問:「玉兒,玉兒呢?我要見玉兒。」
袁夫人只覺內心冰涼。即便早有準備,可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感受自然不同,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剜了一刀,痛徹心扉。袁夫人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的說道,「蘇姨娘也受傷了,我將她安置在廂房,請了大夫診治,也安排了丫頭婆子們照看。老爺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去將大夫請來,等會老爺親自問大夫,就清楚蘇姨娘的情況。」
袁將軍死死的盯著袁夫人,問道:「玉兒怎麼樣?她有沒有事?」
袁夫人嘆氣,「蘇姨娘流產了,那樣的情況下,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不過大夫也說了,蘇姨娘年輕,恢復得快,等養好身子後,遲早會再次懷孕的。」
「流產了?」袁將軍愣了一下,「流產了也好,不然她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懷著身孕,肯定會要了她的性命。對了,玉兒的傷勢如何?」
袁夫人一臉遺憾的說道,「她比老爺的傷勢要重一些,加上吸入的煙塵過多,所以到現在還沒醒來。其實這些都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蘇姨娘傷了臉,我怕她醒來後得知真相會想不開。」
袁將軍一聽蘇玉兒傷了臉,心中格外擔心,一再表示要親自去看望蘇玉兒。袁夫人自然要攔著,袁將軍就沖袁夫人怒吼一聲,「你一直攔著我,安的是什麼心。是不是等玉兒死了,你就稱心如意了。」
袁夫人傷心的抹眼淚,趕過來的袁大郎同袁二郎看到這一幕氣的不行。袁夫人頻頻給兩個兒子使眼色,才讓他們克制住沒有做出忤逆不孝的事情來。袁夫人擦乾眼淚,說道:「既然老爺執意要去看望蘇姨娘,那妾身這就去安排。」說完後,就給心腹嬤嬤使了個眼色。心腹嬤嬤心領神會,趕緊去到蘇玉兒那裡布置。務必要讓袁將軍感受到蘇玉兒臉上的傷勢是多麼的嚴重,又是多麼的醜陋。
幾個人合力將袁將軍扶到軟轎上。儘管已經格外的小心,還是難免會碰觸到袁將軍的傷口,袁將軍痛的倒吸幾口冷氣。想要衝袁夫人發火,看到袁夫人盈滿眼眶的淚水,想到是自己強烈要求要去見蘇玉兒,袁將軍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下人們抬著軟轎,來到蘇玉兒養傷的廂房外面。袁將軍急切的想要見到蘇玉兒,脖子一個勁的往前伸。袁將軍整個人突然愣住,眼睛發直,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情景。袁夫人不動聲色的朝屋裡面看去,只見蘇玉兒半邊臉都糊滿了黑色傷藥,下巴上還有翻紅的血肉露出來,一兩個討厭的蒼蠅正圍著蘇玉兒臉頰打轉,隨時準備衝上去包餐一頓。蘇玉兒這副模樣,說是厲鬼都不為過,難怪會將袁將軍嚇得半死。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同樣道理,人人都會嫌惡面容醜陋之人。此刻的蘇玉兒,就是那讓人嫌惡的醜陋的人。袁夫人裝作關心的說道:「老爺,蘇姨娘就在裡面養傷,妾身這就讓人抬著老爺進去看望。」
「不,不……」袁將軍神情有些驚慌,「傷口發痛,趕緊送我回去。」
「老爺不去看望蘇姨娘嗎?這都到了門口,不進去看一眼,難道老爺不覺著遺憾嗎?」袁夫人貌似關心的問道。
袁將軍惡狠狠的說道,「我說要回去,你沒聽到嗎?蘇姨娘這裡,你操心就是了,不用來打擾我。」
「明明之前是老爺想要見蘇姨娘的。」袁夫人委屈的說道。她就是要不停的刺激袁將軍,她倒是要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會自私到什麼程度。
袁將軍沖袁夫人怒吼,不小心牽動傷口,生生的痛暈過去。袁夫人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快,快將老爺送回去。蘇姨娘果然晦氣,老爺還沒進房門,就被她給克了。」很快袁府上下就傳出蘇玉兒克人的傳聞,還傳得有模有樣。
袁將軍重新躺回病床上,袁夫人親自伺候上藥。暗嘆一聲,說道:「燒傷本就比其他傷勢更疼,老爺偏偏不顧身體,還要去看望蘇姨娘,也是情深意重。可惜蘇姨娘克人,老爺還沒進房門,就昏了過去。看來在老爺傷勢徹底痊癒之前,不能再讓老爺接近蘇姨娘。」
心腹嬤嬤說道:「夫人說的極是。蘇姨娘看著人比花嬌,沒想到竟然會克人。難怪奴婢一靠近她,就感覺渾身冷颼颼的,怪不舒服。」
「是吧。」袁夫人冷冷一笑,「吩咐下去,用心照顧蘇姨娘。不能因為她克人,就苛待她。不然等到老爺痊癒後,知道了下人怠慢蘇姨娘,定會怪罪在我的頭上,以為是我吩咐下人苛待了蘇姨娘。」
「夫人正是太難了。一個不好,就要被老爺冤枉怪罪。」心腹嬤嬤替袁夫人打抱不平。
袁夫人笑了笑,「放心吧,老天爺是站在我這一邊的。總不能讓我一直受一個姨娘的閒氣。」等蘇玉兒死了,這件事情也就消停了。袁夫人望著昏迷不醒的袁將軍,心情很沉重很複雜。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只要有一線可能,她都不願意走到這一步。
可是誰讓他逼迫她,竟然說要讓蘇玉兒的孩子繼承一切。袁夫人面目猙獰,心道這都是他逼的。她已經徹底看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自私自利,又冷酷無情。今日走了一個蘇玉兒,但凡他還有一口氣,將來還會有無數的李玉兒,張玉兒。所以為了以絕後患,她必須下定決心,讓他永遠沒有機會再染指任何女人。否則也就枉費了她費心做的這一切,枉費了她所付出的一切,所承擔的一切風險。
袁將軍的外傷在慢慢的癒合,可是他依舊不能下床走動。大夫說他腰部受了傷,只怕一時半會好不了。卻沒說他腰部上的傷,很有可能終身都好不了。意思就是他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袁將軍因為腰部的傷勢遲遲不能痊癒,火氣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暴躁。每天都要衝袁夫人發火,而袁夫人則任勞任怨的伺候著袁將軍,做足了一個賢妻該做的一切,任誰見了,都要說袁夫人賢良淑德,堪稱女人典範。對袁將軍的壞脾氣,大家從一開始的理解到後面的反感,到最後一提起就是一臉嫌惡。
為此,袁大郎還曾找到袁將軍理論,試圖說服袁將軍,讓袁將軍體諒袁夫人的不易之處。結果卻被袁將軍一棍子打了出去,被袁將軍指著鼻子大罵忤逆不孝。
袁夫人衝進屋裡安撫袁將軍,難免又受了一頓閒氣。袁夫人也不生氣,平靜的說道:「大夫說了,老爺要靜心養傷,脾氣暴躁只會加重傷勢。另外,蘇姨娘那邊接受不了面部破相,整日裡的哭,傷口已經開始惡化,大夫都束手無策。她再這樣下去,怕是……」
「不要再提她,讓她去死吧。」袁將軍已經將自己受傷的責任全都怪在了蘇玉兒頭上。要不是去因為見蘇玉兒,房子著火的時候他怎麼會在現場。不在現場,就不會受傷,就不會承受燒傷的痛苦,更不會承受站不起來的打擊。
袁夫人壓抑著內心的喜悅,繼續說道:「蘇姨娘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如今只有老爺能夠安慰她。不如老爺去看看她吧。她那樣子怪可憐的。」
「滾,叫她去死。」袁將軍怒吼。
袁夫人嘆氣,「老爺休息,妾身去看看蘇姨娘。」
袁夫人轉身,嘴角驀地揚起一抹笑,轉瞬即逝。走出房門,站在窗戶外面,袁夫人朝屋裡看了眼。袁將軍躺在床上,神情沮喪,怕是很快就要徹底崩潰了。袁二郎悄聲走了過來,「母親!」
袁夫人拉著袁二郎來到偏房,壓低聲音,「你來做什麼?」
「兒子來看望父親,父親的傷勢遲遲不能痊癒,兒子很擔心。」
袁夫人斟酌著說道,「若是你父親真的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你要如何?」
袁二郎眼神閃了一下,答非所問,「母親確定父親再也站不起來了嗎?」
「對,再也站不起來了。」袁夫人昂首說道。
袁二郎嘆了一口氣,「若是母親認為這樣做比較好的話,兒子無話可說。不管如何,兒子始終是站在母親這一邊的。」
袁夫人大驚失色,明顯有些慌張。原來二郎什麼都知道了,只是不曾說出來。袁夫人突然就哭了起來,「二郎,你會不會覺著母親太狠毒,對你父親用這樣的手段。」
袁二郎拿出手絹替袁夫人擦拭眼淚,「是父親先傷了母親的心,又要奪去母親的身份,兒子們的前程,家業。兒子以為,光是死一個蘇玉兒還不夠,父親本人也該得到足夠的懲治。母親的辦法很好,這樣一來,父親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了。」
袁夫人怔愣的望著袁二郎,「你是不是也動了手?」原本她還在猶豫該做到何種程度,是讓袁將軍躺幾年,還是讓他一輩子都躺著。可是後來她發現,有人已經替她做了決定,那就是讓袁將軍一輩子都躺在床上。
袁二郎表情無辜的說道:「兒子會一直支持母親。母親,你該去看望蘇姨娘。」
袁夫人擦乾眼淚,仿佛是不認識自己的兒子。最後嘆氣一聲,「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去看你父親吧,我去蘇姨娘那裡走一趟。」
蘇玉兒早些天就醒了過來,接受不了自己的處境,又昏迷了過去。後來又醒過來幾次,不過因為傷口發炎,遲遲不能癒合,所以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難得有片刻的清醒。也就是說,袁夫人告訴袁將軍,關於蘇玉兒整日裡哭鬧不休,致使傷勢反覆的話,全都是編造出來的,同事實完全不符。
袁夫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蘇玉兒。蘇玉兒因為長期處於昏迷中,只能喝一些流食,加上傷勢感染,病痛折磨,短短時間內已經瘦成一把骨頭。臉頰都已經凹陷了下去。再也沒有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鮮活和明亮。
袁夫人拿出手絹,溫柔的替蘇玉兒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旁邊的丫頭婆子們看了,都覺著袁夫人太過賢惠,怎麼能對一個姨娘這麼好。唯獨心腹嬤嬤膽戰心驚。見識了袁夫人翻雲覆雨的手段,見識了她的狠毒的一面,心目嬤嬤對袁夫人是又怕又敬畏,崇拜得快要五體投地。
蘇玉兒感覺到了溫暖,緩緩得醒了過來。
袁夫人帶著笑意的看著她,「醒來嗎?醒了就好,大家都很擔心你。」
「你,你……」蘇玉兒喉嚨沙啞,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袁夫人輕聲笑道,「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老爺還等著你傷養好了後,再給他懷一個孩子。你一定要爭氣,知道嗎?」
蘇玉兒感覺到傷口上如火燒般的疼痛,讓她難以承受。
袁夫人關心的問道:「怎麼了,傷口在痛嗎?大夫說你的傷勢恢復的不理想,得仔細養著。你放心吧,府中不會缺了你的醫藥。不管花多少錢,都會把你治好。誰讓老爺那樣的在乎你,就算我不願意,我也得聽老爺的,你說是不是。你看你,都已經贏了一籌,幹嘛還做出這個表情來。你該開心的,你已經做了袁府的蘇姨娘,這不是你所夢寐以求的嗎?」
聽到袁夫人說的那些話,蘇玉兒就仿佛是聽到了世上最惡毒的詛咒。她渾身顫抖,用盡所有力氣怒吼一聲,「你害我!」
袁夫人笑了起來,替蘇玉兒掖了掖被子,好脾氣的說道,「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傷。我還等你好起來,我們做好姐妹。」笑容那樣的和善,目光卻又那樣的惡毒。蘇玉兒經受不起這樣的折磨,轉眼又昏了過去。
蘇玉兒發起了高燒,燒得人事不省。袁夫人將大夫請來,日夜守著蘇玉兒。可是蘇玉兒依舊在某天早上,痛苦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直到死,蘇玉兒也沒能清醒過來。她對袁夫人說的那句『你害我!』成為蘇玉兒在這個世上最後說的一句話。蘇玉兒道出了真相,卻改變不了命運。
袁夫人冷漠的看著蘇玉兒的屍身,說道:「讓人收殮,直接拉出去埋了。將屋裡的的東西,凡是蘇姨娘用過的全都燒了。」
吩咐了丫頭們做事,袁夫人又轉身去見袁將軍,告訴蘇玉兒過世的消息。
袁將軍聽了後,愣了愣,「死了?」
「是,高燒不退,大夫守了兩天一夜,還是沒能救回來。」袁夫人一臉哀傷的說道,「老爺節哀,人死不能復生,老爺要想開點。」
袁將軍冷冷一笑,「死了就死了吧。以後不要再我面前提起這個人。」
「妾身聽老爺的。妾身還要安排蘇姨娘的喪事,就先告辭。」
蘇玉兒死後三天,袁夫人給國公府遞了拜帖。
國公府內,沈靜秋翻看著袁夫人派人送來的拜帖,同羅隱說道:「袁家這齣戲還真是精彩。看似一切都是巧合,可是我從來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多巧合。袁夫人這人,殺伐決斷,巾幗不讓鬚眉,是個值得人敬佩的女子。」
羅隱嗤笑一聲,「殺妾害夫,這樣的人大逆不道,被袁氏宗族知道了,她會被浸豬籠。」
沈靜秋平靜的說道,「五郎,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
「袁家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袁夫人殺妾我不管,她想殺夫,那就是滅絕人性。而且你別忘了東方三兄弟,我從他們那裡得到消息,前一陣子他們安排在京城的人接到一個單子,給人下蒙汗藥,外加半夜縱火。靜秋,下面的事情還需要我說下去嗎?」羅隱面上隱含怒氣。
沈靜秋挑眉,「五郎,你好像被人踩到了痛腳一樣,怎麼會這麼敏感。莫非你以為我會學袁夫人,有一天也會做出殺夫的舉動?」
羅隱面無表情,沒吭聲。
沈靜秋繼續說道:「我佩服袁夫人,是因為她的殺伐決斷,而不是因為她殺夫。還有,五郎那些話在我面前說說沒關係,可別在人前說。」
羅隱猛地抓住沈靜秋的手,「你覺得袁夫人做的很對?袁將軍是戰場上猛將,是國家棟樑,就因為女人間的爭風吃醋,結果要一輩子躺在床上,這難道不夠殘忍,不夠冷酷。這對一個男人來說,何止是傷痛,簡直就是絕了他所有的後路。殺妾就足夠了,為何還要狠心的對袁將軍用上這樣的手段。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後果對一個戰將來說,是毀滅性的的打擊嗎?袁夫人就因為嫉妒,因為想要報復,她毀了一個男人的終身。這樣的手段,哪裡值得佩服。靜秋,有一天我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錯,你是不是也會用這種極端的手段來保護我?絕了我的生路,讓我終生生活在痛苦和絕望當中。你說啊?」
沈靜秋平靜的說道,「我佩服袁夫人的決心和行動力,至於她做的事情,我不評價。」
「不評價?你根本就是贊同她的做法。果然最毒婦人心。同袁家的這門親事就此作罷,我不會讓蕊姐兒嫁入這樣的狼窩。」羅隱冷著臉說道。
沈靜秋挑眉,「五郎,你確定要這麼做?這樣吧,五郎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這京城上下,上到皇室貴胄,下到平明百姓,哪家哪戶沒有糟心的事情,沒有不會嫉妒的女人?」
「他們就算嫉妒,也做不出這等殘忍的事情。」
沈靜秋輕蔑一笑,「強制墮胎算不算殘忍?棒殺下人算不算惡毒?謠言中傷,算不算惡毒?下毒害人算不算惡毒?任何人家中內院,都有見不得光的事情。你若是想要一個純潔如白玉般的人家,那根本就是白日做夢。就說我們國公府,明著看上去美好得不像話。可是誰會想到,暗地裡藏了多少污垢和不堪的事實。袁夫人的手段是殘忍,可是她是被逼的,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地位,保護孩子的地位,不得已走到這一步。蕊姐兒嫁過去,不做長媳,就不用承擔長媳的責任。上有強勢能幹的婆母罩著,身邊有能幹的丈夫,妯娌也算和善。縱觀全京城,還有誰家比袁家更適合蕊姐兒。」
「我就怕蕊姐兒嫁過去,哪天就被那惡毒袁夫人毒死。」
沈靜秋輕聲說道:「要麼嫁到袁家,有可能活的輕鬆開心,沒有小妾姨娘爭寵。當然也有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有一天被毒死。要麼嫁給別家,總有一天會婆母還有丈夫的小妾折磨死。蕊姐兒是你的親侄女,我以你的意見為主。到底要如何安排蕊姐兒的終身,你決定吧。我沒意見。」
羅隱冷笑,「你的意思是,還是想將蕊姐兒嫁給袁家,讓袁夫人那個毒婦做蕊姐兒的婆母。」
「目前看來,袁家是最好的選擇。」頓了頓,沈靜秋又說道:「你手上人手眾多,若是有興趣的話,就派人將京城各大豪門的當家主母都調查一遍。相信結果會讓你目結舌。在這個京城裡,能夠做上當家主母的,哪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誰手上能是乾淨的?就比如老夫人,比如太子妃……」
「夠了,不要再說。」羅隱惱怒,「袁將軍是我的同僚,我們一起征戰沙場,他沒有死在敵人手上,卻窩囊的毀在女人手上,還是自己的妻子手中。靜秋,換做是你,你要如何做。」
沈靜秋面目清冷,「你要去告發袁夫人嗎?別忘了,袁將軍有今日結果,全是他咎由自取。」
「是嗎?」羅隱冷笑,「袁將軍的確做出了傷害妻兒的事情,但是罪不至死。更不應該承受一輩子要躺在床上的活罪。靜秋,在這件事情上你有失偏頗,太過極端了。」
「我們都不是袁夫人,不能體會袁夫人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傷害。袁夫人既然做到了這一步,肯定有她的理由。我相信每一個女人,都不會忍心這樣對待自己的丈夫。除非這個丈夫的存在已經成了一種負擔。」沈靜秋冷靜的說道。
羅隱失望的看著沈靜秋,「你認為袁將軍成為了袁夫人的負擔?沒有袁將軍多年的打拼,能有袁家今日的一切嗎?你這番話,根本就是強詞奪理,根本就是忘恩負義。還有,我現在是不是也成了一種負擔,你是不是也準備對我動手。」
「五郎,你太激動了。」沈靜秋微蹙眉頭,「我們同袁家是不同的。」
羅隱壓抑著怒火,「靜秋,如果袁將軍對我只是一個陌生人,我是不會這麼生氣的。可是那是我的同僚,讓他受那樣的活罪,當初不如讓他死在戰場上,至少還是一條英雄好漢。」
「那你要去告發袁夫人嗎?」沈靜秋蹲下身體,直視羅隱的目光,「你想徹底毀掉袁家嗎?想要袁大郎袁二郎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前程盡毀嗎?別忘了,若是袁大郎袁二郎有一個殺夫的母親,那麼他們的前程就徹底完了。袁家的家業,只怕也會落到其他袁家人手中。」
「靜秋,你是在威脅我。」羅隱不滿。
沈靜秋點頭,「是,就當我是在威脅你。五郎,我知道你很難受,畢竟袁將軍是你的同僚,在戰場上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可是事已至此,追究下去,你有想過袁將軍知道真相後的感受嗎?他的妻子想要殺了他,你認為他會平靜嗎?而且錯誤已經鑄成,又何必在傷口上撒鹽。五郎,我們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情吧。你若是不願意蕊姐兒嫁到袁家,那等到明日袁夫人來了後,我就直接拒絕她。」
羅隱面無表情的說道,「關於蕊姐兒的婚事,我會再考慮考慮。可是我依舊不贊同你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袁夫人那樣的毒婦,她不配活得那麼逍遙。」
沈靜秋站了起來,「我認為袁夫人有資格得到現在的一切。而且在袁將軍決定為蘇玉兒拋棄妻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做袁家家主的資格。」
「你強詞奪理。」、
沈靜秋輕聲一笑,「五郎,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不能強迫我按照男人的思路來考慮問題。同樣,我也不能強迫你去理解女人的想法。總之我會阻止你告發袁夫人,還有你那些所謂的證據,都將不存在。什麼東方三兄弟,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羅隱無語,他明白就算再爭論三天三夜,他們也說服不了彼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彼此各退一步,大家各自妥協。
「你需要安靜,我送你去書房。」沈靜秋推著輪椅。
羅隱抓住沈靜秋的手,「我自己去書房。關於蕊姐兒的婚事我會仔細考慮。」
沈靜秋沒有強求,目送羅隱推著輪椅出去。羅隱回到書房,手下人將關於袁家的資料放在了他的案頭。從袁家主子,到袁家下人,上下上百口人都列出了詳細的調查資料。對袁夫人和袁二郎則是做了重點的調查。光看資料,不得不承認袁二郎的確是個良配。但是羅隱不能假裝看不到袁二郎在這一些列事件中的所做作為。
羅隱不由得想起,他在袁二郎這個年紀的時候又做了什麼事情。似乎比袁二郎更為激進大膽,也更為危險。羅隱自嘲一笑,原來自始自終,他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羅隱又想起羅修受傷的腰部,如果當時羅修及時就醫診治,或許還有機會重回戰場。而造成這一切的,恰恰就是他本人。是他派人拖延了羅修就醫的時間,只因為他懷疑父母兄長的死同羅修有關。最後羅修留下了一身傷病。雖然能夠如常人一樣生活,卻再也不能騎馬打仗,不能長時間的站立或者久坐。總歸,羅修因為腰傷,前程被毀。
對比袁夫人同袁二郎所做的一切,羅隱不由得問起自己,有那麼過分嗎?比他本人所做的那一切更過分嗎?只是他還是無法接受,袁將軍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女人手上。
第二天,袁夫人來到國公府拜訪。沈靜秋將袁夫人安排在花廳見面。
見面後,兩人互相寒暄。沈靜秋很是遺憾的說道:「貴府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一段時間沒見,夫人已經瘦了一圈。還望夫人能保重身體,不要太傷心。」
袁夫人一臉哀傷的嘆氣,「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如今就盼著我家老爺能夠早日康復。對了,我家蘇姨娘沒了,世子夫人知道了嗎?」
沈靜秋陪著嘆了一聲,「我已經聽人說了,怪可惜的。關於貴府蘇姨娘的事情,我們府上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還請夫人守口如瓶,以免讓老夫人知道了,又得鬧上一場。」
袁夫人想起羅老夫人那爆碳脾氣,心裡頭也有些發憷。「世子夫人放心,此事我不會出去亂說。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頓了頓,袁夫人又說道:「今日上門,一來是看望世子夫人,二來就是想問問兩個孩子的婚事,不知世子夫人意下如何。」
沈靜秋端起茶杯,遮掩住內心的尷尬。斟酌了一番才說道:「不瞞夫人,這門婚事……」
「這門婚事可以做。」羅隱推著輪椅,突然來到花廳。
沈靜秋猛地站起來,趕緊上前替羅隱推輪椅,「五郎怎麼來了。」其實沈靜秋是想問,羅隱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羅隱拍拍沈靜秋的手背,示意沈靜秋不必擔心他。羅隱打量了一番袁夫人,這還是羅隱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袁夫人。長得慈眉善目,卻沒想到出手如此狠辣無情,連同床共枕二十載的丈夫,也能下得了手。只怕多數男人都比不上袁夫人這份決心。
羅隱笑道,「袁夫人,貴府二郎是個好苗子,好好栽培,肯定能有一番作為。我家蕊姐兒能嫁給貴府二郎,此乃天作之合。」
袁夫人狂喜,「這,這……那我回去就挑選日子,請媒人上門提親。」
「這是自然。」羅隱笑道,「還請袁夫人儘快,畢竟孩子們都大了,蹉跎不得。」
「世子說的極是。世子放心,這件事情是我們袁家的頭等大事,我定不會耽誤了兩個孩子的時間。」袁夫人暗嘆,沈靜秋果然守信。她將蘇玉兒解決了,國公府當真同意了這門婚事。袁夫人慶幸自己足夠果斷,及時解決了那一對渣男賤女。
袁夫人歡歡喜喜的離開國公府,回袁府準備提親的事情。
沈靜秋在羅隱的對面坐下,「五郎能同我說說,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決定嗎?」
羅隱面無表情的看著沈靜秋,「你說的對,袁家是最適合蕊姐兒的。」他永遠也不會告訴沈靜秋,他雖然同意了這門婚事,但是他依舊不能原諒袁夫人對袁將軍所做的一切。等到時機合適,他必定會讓袁夫人為他日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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