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哥哥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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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含清的暑假從7月15日正式開始。

    夏含煜帶著她，在臨水愉快的玩耍。在海盜船上大聲尖叫，到鬼屋裡扮鬼嚇鬼，打破射擊攤上的所有氣球，抓走娃娃機里的所有玩具……

    短短一周之後，「夏含清」成為臨水僅有的兩家公園默認的「拒絕招待客戶」。

    玩不了，夏含煜就帶著妹妹去電影院看電影。優秀電影扎堆上映，《西遊記之大聖歸來》、《捉妖記》、《煎餅俠》、《小羊肖恩》……有冒險，有驚喜，有爆笑，有感動。

    兩位爺爺家都去過，夏無意爺爺老屋裡的秘境沒有給她新的收穫，趙不亮爺爺的小學只剩下一、二年級，他快要退休了。

    陳萍奶奶知道夏含煜要離開，抓著他補習生活常識，還為他列出必備藥物清單。

    明明，他已經不是個小孩，他能夠照顧好自己。

    畢艾華奶奶沒有對夏含煜交代什麼，只是在他回臨水那天，交給他一張銀行卡。

    「出門在外，多帶點兒錢，方便。」

    密碼是夏含清的生日，夏含清悄悄去ATM取款機上查詢餘額，看著屏幕上一長串數字，差點被嚇哭：「咱們家不是很窮的嗎？奶奶是不是搶銀行啦？」

    這一屆的水蘇省理科狀元是高二考生，按理說關注度應該比往年更高，但夏含煜和家人沒有接受任何採訪。也有不少關於他的新聞稿，人們看到之後，應該會很震驚：這個學生好厲害！

    但也只是這樣而已。

    或許，放下報紙或關閉網頁後，他們連主人公的名字都沒記住。

    夏含煜被清華大學錄取，臨水中學果然給予現金獎勵，他要留給夏含清，夏含清拒絕了。

    外面的世界很大，但夏含清沒有去過，她只知道，北石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就算她走上三天三夜，都無法到達的地方。她用電腦上網查資料，知道北石的房子很貴，北石的所有東西都很貴，在奶奶診所只需要一塊五毛錢就能治好感冒發燒，在北石連掛號費都不夠。

    她想，如果哥哥身上有更多的錢，就會過得很舒服吧？

    她是一個心智正常的高中生，但她沒有到達過那些只在文字和圖像里的遠方。

    8月13日，夏含煜離開家。

    夏含清送哥哥到車站，與他們同行的是李欣然與顧小七姐弟。

    夏含煜和李欣然會從臨水坐車到南石，再從南石去北石。

    汽車準點檢票發車，隔著玻璃門，夏含清看到哥哥帶著行李上車，然後，車子漸漸駛向遠方。

    站在夏含清身邊的，是顧小七，他望著汽車離去的背影，難得的不那麼活潑：「我忽然，挺不好受的……」

    「我也是。」夏含清轉過身，雖然沒有哭，但面上的表情實在稱不上歡喜。

    人總是，時代在發展、科技在進步，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很難說到底有沒有因此而變得更短。

    明明只在同一個縣城，甚至可能在同一所學校，曾經相熟的同學，關係也慢慢淡了。畢業的紀念冊寫滿祝福的話，甚至還帶著俏皮，約定什麼一生一世，永不分手，寫聯繫方式的時候，恨不得電話號碼、手機號碼、QQ號碼全部寫上去，但最後，那些紀念冊，再沒有翻開過，甚至，已經遺忘，到底被丟在哪一個角落。

    她已經知道，人總要分開，或許在今天，或許在明天。

    她害怕的不是分別，而是分別之後的，滄海桑田。

    哥哥，哥哥……

    我們忽然，不在同一個世界了。

    我好害怕，你知道嗎？

    夏含煜走後，夏含清難過失落好幾天，儘管，她每晚都會給哥哥打電話，但這種從不曾有過的分別，還是讓她備受煎熬。

    好在，時間是最溫柔的手，她會撫慰所有的傷。

    8月20日，舅舅趙十二回家，在夏含清心情漸漸好轉時，剛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舅舅的假期很少，儘管他「老大不小」還沒有找舅媽，不用哄老婆，但他就是很忙。

    這個在過去十幾年只偶爾出現在夏含清生命中的人，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同舅舅打電話，口齒不清的討要藍胖子水杯，卻被欣然應允，她便對這位舅舅生出好感吧。從小，小東西就謹記，舅舅是大好人，舅舅很疼我。

    小孩子是最不講道理的，因為疼愛她，所以就是好人。

    就是這麼霸道。

    夏含清從臨水趕回趙不亮爺爺家，就看到身穿灰色短袖，正在踩著長凳修理空調的舅舅。

    害怕出聲叫舅舅會驚到舅舅，害他從長凳上掉下來，夏含清緊緊盯著舅舅，沒有開口。

    趙十二已經發現外甥女的存在，他也不說話，專心把空調修整好，從長凳上跳下來。

    「這是誰家的小美女啊？」

    常年身在軍營，趙十二是最板正嚴肅的性格，但夏含清是唯一能讓他放下那層堅韌外在的人。

    「哎呦舅舅你不要這樣說，你這樣說我會害羞的！」夏含清裝作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可眼裡全是笑意。

    真好，舅舅回來了。

    對趙十二來說，與夏含清僅有的幾次相見里，夏含清一次一個樣，但對夏含清來說，舅舅卻一直沒變過。好像，從她第一次看到舅舅，他就是現在這副模樣。

    不像喜愛的那些電視明星，化最精緻的妝，著最時尚的衣裳，舅舅總是用最利落的髮型，最簡單的衣裳，來襯托乾淨俊朗的面容。

    天底下，爸爸是女兒心裡最帥的人，那么舅舅趙十二和哥哥夏含煜，是夏含清心中並列第二帥的人。而且，是舅舅在前，哥哥是後來才上榜的。

    「舅舅，你回來了，含清好開心啊！」夏含清牽著舅舅的手，仿佛要告訴全世界，這個人是自己舅舅。。

    「舅舅見到含清，也好開心啊！」趙十二沒有結婚，沒有孩子，最疼愛的妹妹生出的女兒，便理所當然接收了他全部的寵愛。

    於是，傷感失落就這樣悄然散去，僅有的那一絲，沉澱到心底，任由歡喜堆疊其上，便仿佛再尋不得。

    2015年9月，夏含清升入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