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有情人終成眷屬【全文完】
2023-10-03 19:41:54 作者: 花生粒
一個星期後。
一架飛機在B市的天空翱翔遠去,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
飛機在天空飛行了兩個多小時便降落在榕城的機場裡。
余暖和於慕臣從飛機上款步下來,於慕臣手上拖著余暖的行李箱,一手握著她的手。
下飛機後就有提前安排好的人前來接應,身穿黑色服裝的助理看到於慕臣來了,立即上前迎接,「大少。」
他目光落在余暖的身上,再看到他們相牽的手,恭敬喊道:「小姐。」
「走吧。」於慕臣淡淡道。
助理將行李箱放在後備箱,於慕臣和余暖坐在后座,一路前行。
余暖看向車窗外飛躍過的風景,一路上出其的安靜。
於慕臣放下手機,垂眸就看到她放在大腿上的手掌微微屈起,虛握拳頭,中間留了一個空心,「緊張?」
余暖蹭的一下轉頭看他,反應倒是不小,也沒說話,就那樣直勾勾的盯著他,清澈的目光內一絲緊張顯而易見。
於慕臣含笑,手掌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別怕,就是見個長輩而已。」
余暖輕輕的嗯了聲,但看到窗外飛過去的一家超市,似想起什麼,忙喊道:「停車,停車!」
助理剎車。
「怎麼了?」於慕臣問。
「畢竟是第一次見你的家人,空手去不好。」余暖一邊說著,一邊將挎肩包背上,「我下車去買點東西,很快的。」
「我陪你去?」
「嗯…也行。」他應該比較知道他家裡人都喜歡什麼。
於慕臣將她拉下車,助理看著他們兩人牽手的背影,想到剛剛他們家大少爺每句話里都藏不住的溫柔,有些感慨,沒想到一向清冷寡淡的大少爺也找到了心愛人了,真當是可喜可賀!
余暖和於慕臣兩人在商場內逛了約半個小時,滿載而歸的走出來,將買的東西都放在後備箱。
余暖一件件點過後,確定沒漏才放心。
於慕臣家有一位年長的爺爺,父母雙親,兩個從軍的弟弟和妹妹,她轉頭問,「你弟弟找媳婦了沒?」
「沒。」於慕臣拉著她的手,「這樣就夠了,比起東西不夠,遲到可不好。」
余暖被他這話說動,趕緊回到車內。
車子開進於家大院。
單看門衛筆直的軍姿就令人肅然起敬。
下車。
余暖打量著眼前這棟建築,雕樑畫棟,飛閣流丹,望而生畏,處處彰顯住在這兒的主人公身份不凡。
於慕臣牽著她的手,兩人的手上都提滿了東西,大袋小袋的精緻禮盒,走進門口內。
依稀能聽到裡面的人說笑聲傳出。
在玄關處換了鞋子,走進大廳內,就看到裡面圍坐了不少人。
聽到腳步聲,於母趕緊走了出來,「老大來了啊!」
「媽。」於慕臣喊道,「爺爺,爸。」
余暖:「阿姨,叔叔,爺爺」。
「大哥。」於湛和於笑笑兩人喊道。
眾人轉過頭來的時候自然注意到站在於慕臣旁邊的余暖,愣了愣後,於笑笑就先反應過來,熱情的喊道:「嫂子!」
余暖被這稱呼喊的臉上有過羞澀,不應不禮貌,思及此,她微笑淡淡點頭,「你好。」
於笑笑眼球轉來轉去,見於慕臣也沒有否認,驚訝的捂著嘴巴,失叫道:「哎媽呀!真的是嫂子啊!」
以往她也不是沒這樣調侃過於慕臣帶回來的女助理,但多半她這麼一叫,她大哥就會馬上澄清。
可這次沒有!
而且兩人從進來相牽的手就沒鬆開過!
於湛也從位置上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於慕臣的肩膀,「大哥不賴啊!我都以為你要準備出家,沒想到這麼冷不丁的就帶回來一個美若天仙的嫂子了!」
他是軍人,膚色小麥色,剪了個板寸頭,笑起來牙齒很白,看上去帥氣剛毅。
他說著,又來到余暖面前,「嫂子,我哥要是對你不好,你就直接把他甩掉,然後…投奔到我的懷抱中!」
話音剛落,於笑笑一掌就呼過去,「得了吧你!每次就是這樣!你是有多久沒見過女人了!」
於湛摸著被她打疼的腦袋,於笑笑從軍,手勁可不小,這麼一掌還真的挺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軍隊,一個女人都沒有!」
「切,那也不能覬覦我嫂子!」於笑笑手攬住余暖的肩膀,明顯維護的很。
余暖失笑。
於母和於父還有於爺爺三人一直暗中打量余暖,越看越覺得這姑娘就像一塊璞玉似的,越看越喜歡。
老大的眼光看人自然不用說的。
余暖將手上買來的東西一一給了他們,補品、燕窩、單叢、大多是養生的。於湛和於笑笑給他們兩人各買了一套衣服。
人收到禮物自然是欣喜,於母對余暖更加滿意了,高興的拉著她坐在旁邊,「姑娘啊,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余暖,是一名醫生。」
「暖暖,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於笑笑八卦的問道:「嫂子,你和我大哥認識多久了啊?」
「快六年吧。」
「哇!這麼久!」
於湛手肘撞了一下於慕臣,「大哥,你也藏得太深了吧!我還以為是剛認識的,這下沒希望了,情比金堅啊。」
一句情比金堅取悅了於慕臣,清冷的嘴角聚攏了幾分笑意,他沒有坐著,就站在余暖的身後,看上去像是一座大山給她安穩感。
於母聽到是醫生,更加歡喜了,於慕臣從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身體不好,這個他們全家人是知道的,如果以後娶個醫生老婆,那他們自然能放心些。
余暖本還有些緊張,但於家的人顯然都十分友好,於父和於爺爺聊起天來也很和藹,沒有她想像中軍人的嚴肅和冷板,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放鬆下來,融入這個大家庭中。
……
過後的幾日,余暖都和於慕臣一起住在於家。
於笑笑和於湛這段時間正好是休假期,三人年齡相仿,聊得話題不少,早上種種花草,煮早餐,下午會和爺爺他們一起下棋,玩牌。晚上的時候就和於笑笑還有於湛三人聯合打遊戲。
余暖學習天賦一向好,即便是很少玩遊戲,但於笑笑教了她幾遍後,她立馬就能領悟,而且玩遊戲的能力直逼於笑笑。誰都喜歡和聰明的人相處,完全不用多廢口水又能玩的很盡興。
倒是於慕臣這段時間,偶爾總是玩消失,晚上才回來,而且回來後洗個澡就躺在床上睡著了,余暖瞧著他的臉色總覺得他很疲憊,可問他怎麼了,他卻不肯說。
就這樣再於家度過了一個月左右。
於慕臣有天突然說他要出差。
余暖知道他身上還肩負著JK的責任,便沒有勸他,只是叮囑他要好好休息。
於慕臣走的那天,是拉著行李箱走的,他說可能還離開一段長時間,讓她繼續待在於家等他。
於慕臣離開後,余暖頓時就有了反差,本來每天充實的生活一下子空落的許多。
坐在窗邊看著醫書,卻心情煩躁怎麼樣都看不進去,於母見她看書看的眉頭蹙緊,走過去,端了杯茶放在她的面前,「暖暖,怎麼了?」
「阿姨。」
「我看你看書視線卻在看桌子,看不進去?心情不好麼?」
余暖手撓了撓頭髮,說出自己的顧慮,「阿姨,阿臣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沒有啊。他經常這樣出差的,你是想他了?」
「嗯…那天他離開前,我感覺他氣色不太好,很擔心他。這幾天他都有跟我發信息,我本想跟他打電話通視頻,可他說他這次執行的任務有點危險,暫時不能這樣。」
她是垂眸說的,所以沒看到於母眼中一閃而過的傷感。
她腦袋想起了那天兒子離開的前一天和她的對話。
【媽,我明天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拜託你好好照顧暖暖了。】
【我喜歡這孩子,我肯定會好好照顧她,不過你這又要出差去哪,好不容易才回家,在家裡待長一些吧。】
【嗯…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一直在家裡和你待一起。】
【好,你去忙活你的事情,家裡的事情媽管著你別擔心。不過你和暖暖既然認識六年了,這是不是該考慮操辦一下終生大事了?】
【媽,你還記得我出生之前那名老醫生的預言嗎?】
【記得…他說…你最多活到25歲。慕臣,你是在擔心這個嗎?你現在快三十了,照樣活的好好的,那個老醫生只是胡扯而已。】
【媽,我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跟上天抗爭得來的,那名老醫生沒有說錯,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就死過一次了,不過那時候在國外動的手術,怕你們擔心就沒告訴你們…我現在沒辦法給暖暖一個交代,如果我走後沒有回來了,你們幫我好好照顧她…】
【慕臣!你這是什麼意思?!】
……
於母晃過神來,眼神有淚花閃爍,但她還是擦拭掉了,沒有留下痕跡,「暖暖,你別擔心他,他每天都給你發簡訊,證明他很安全。」
「嗯…」余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阿姨,我想出去走走。」
「好,別太晚回來。」
「嗯嗯。」
余暖穿上外套,想起老二和夭夭也住在這個城市,而且離這還不遠,在路口攔了輛車,跟司機說了地址。
車子來到景園外。
余暖剛從車上下來,就看到景園的大門打開著,不少人匆匆忙忙的來回走,她還看到了香香,陸少校,無心,赫連涼墨,墨寶,葉老大,虞清野,老四,肆酒…
真正讓余暖瞳孔放大的是,她看到了李銘鑫!
鑫子一向很忙,就連老二結婚的時候他都沒有來,現在出了什麼大事需要他動身?!
余暖不敢再往下想,腳步走在地上跟要跑起來一樣,「鑫子!」
李銘鑫正在和醫生談論,聽到喊聲,他轉頭看去,就看到余暖來到他跟前,「暖暖…」
香香大著肚子也轉過身來,余暖沒錯過他們眼中的一絲慌亂。
她臉色極力的克制讓自己冷靜,說話的聲音是連她都想像不到的鎮定,像是對這樣的場景早已經有了預知,但手腳冰涼的溫度還是告訴她,她的勇氣還不夠大…
「帶我去見他!」
鑫子猶豫片刻,便點頭,「好!」
……
一棟閣樓內。
光線明亮,裡面布置了各種醫療儀器。
靠窗的大床上躺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他蓋著被子,雙眼閉著,臉色看起來憔悴蒼白。
余暖站在門口,就那樣看著他。
也許感受到她的視線了,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她時,波瀾不驚的眼光波動了一下,乾涸的嗓音低低的喊道:「阿暖…」
余暖慢慢的朝他走過去,坐在他的身側,哭腔壓抑在喉嚨中,「騙子。」
他曾經答應過她的,如果真的到最後一刻,他不會瞞著她,會和她一起面對的。
於慕臣冰涼的手包裹住她同樣失去溫度的手掌,「我沒騙你,還沒到最後一刻。」
余暖攥緊他的手掌心,垂下眉眼,喉嚨難受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郁曼香走了過來,幾天的時間她才能接受她三哥壽命不長的事實,「三哥,暖暖,我們已經在極力找心臟供體了,一定會有希望的。」
「嗯。」於慕臣淡淡點頭,其實他知道,希望不大,他的血型太過特殊了,如果那麼容易找,不會花費三年的時間都找不到。
余暖吸了吸鼻子,從位置上站起身,雙眼清明,語氣冷靜無比,「鑫子,把他的身體狀況都跟我匯報一遍。」
「好!」李銘鑫將手上的檢查報告遞給她。
於慕臣眉心有疲憊之色,但他卻堅持的沒有閉上眼睛,就這樣一直看著站在他旁邊的女人和李銘鑫討論他的身體。
看著她腰板挺直,臉色冷靜的模樣,其實他心裡清楚,他的凝望是給予她最大的勇氣,如果他現在閉上眼睛了,也許,她所有的堅強都會崩塌…
和李銘鑫討論過後,余暖闔了闔眼眸,他的身體惡化了,心臟衰竭,如果這半個月內找不到心臟供體的話,哪怕是菩薩降世,也無能為力。
郁曼香他們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余暖拉過椅子坐在於慕臣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與他對視,輕聲問,「現在能起來嗎?」
「沒多少力氣。」
「什麼時候開始感覺身體不對勁?」
「嗯…帶你回家裡後,第二天就感覺不對勁了,沒什麼力氣,呼吸有點累…」心臟絞痛,呼吸困難,暈厥…這些嚴重的他都沒說。
可余暖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垂下眼眸,「所以,一直瞞著我不說?」
「你和笑笑他們玩的很開心。」
「你帶我回你家裡,根本就不是想帶我去見你家長…」
他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所以說,給她找一個溫馨的安家地方…
就像是安排後事一樣…
於慕臣看著她臉上的難過,手掌貼在她的左臉,指頭摩挲著她的臉上,「誰說不是帶你去見家長…你不是見過我的家人了麼?」
余暖握著他的手,嗓音很悶,卻像是在克制什麼,「我說的見家長,是說成親…」
每對戀人,帶愛人回家不都是蹦著結婚的想法麼?
她也曾這樣以為,所以那日那麼的緊張。
原來,不是。
於慕臣扯動嘴角,「就這麼想嫁給我啊?」
余暖俯身,腦袋埋在他的臉龐,「對,這輩子非你不嫁!」
於慕臣眼神暗了暗,沒有喜悅,反倒有惆悵傷感,「阿暖,一輩子還很長,別這樣說。」
就是預料到有這樣的一日,所以才一直拒絕她,不愛的那麼深,走的時候就不會太刻骨銘心。
可他低估了感情,即便他總是拒絕,也抗拒不了內心對她的不舍和愛戀。
余暖聽著,沒有回答,只是把眼睛閉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處,靜靜的這樣抱著他。
等她再起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撐不住睡了過去,叫他起來吃晚飯,他也沒醒過來,整個人臉上蒼白,好像下一秒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郁景琛他們聚集在飯桌上,大家都是沉默,連吃飯都覺得味同嚼蠟,余暖根本吃不下,喝了口粥就放下勺子。
簡折夭把兩個孩子都放在房間內讓他們玩玩具。
郁景琛手按著眉心,疲憊道:「我沒想到老三的心臟現在是人工心臟。」
唐哥哥垂著頭,「我要是不那麼好玩,幫他多分擔點公務,他是不是就沒那麼快倒下?」
李銘鑫搖頭,「別怪自己,人工心臟是有限期的,預測五年的壽命,現在時間的確差不多到了。」
「那能不能再給他植入一個人工心臟?」葉老大問。就這樣一個五年,一個五年的拖下去…
李銘鑫仍然是搖頭,「不行,他的身體根本沒辦法再承受,目前除了找到一個合適的心臟進行心臟移植手術,其他的辦法都沒有。」
唐哥哥煩躁極了,「A型,B型,O型,就算是AB型都行!偏偏是最稀有的熊貓血!擁有這血液的本來就少,哪裡能找到一個正好腦死亡的,麻蛋!」
他腳踹桌子。
眾人都沉默。
余暖至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討論到最後,還是沒找到一個救治方法。
大家的心裡都被重重的一層烏雲壓著,驅趕不散,可能是上天也感受到他們的心情了,這幾天天天都是陰天。
……
余暖端著一碗粥要去於慕臣房間的時候,就看到李銘鑫站在門外,見到她來,他支支吾吾,「暖暖,那個營養液沒有了,你幫我去醫院拿點吧。」
「哦。」余暖沒有懷疑,把手上的盤子端給他,「那你記得讓他吃一點,哪怕是一點也好。」
「嗯嗯,我知道了。」
余暖轉身離開,在拐角處停下,等了幾分鐘,就看到李銘鑫從房間內出來,離開了。
她重新走回去,站在門口,悄悄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看到裡面於慕臣躺在床上,旁邊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床邊。
兩人的對話傳入了她的耳朵內。
「於先生,我需要再次確認,你要將你名下所有的財產,房子、汽車、公司、銀行里的所有帳戶等都轉移到余暖小姐名下嗎?」
「是,我確定。」
余暖握住門柄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身子無力的靠在牆壁上。
過了會,律師出來了,他們應該是談妥了。
余暖在律師出來後,一分鐘左右才走進房間內。
男人還沒睡,她走過去,端起桌子上還溫溫的粥,「怎麼沒喝?」
「嗯…」於慕臣看著那碗中,其實,他現在一點吃的都沒辦法進食,「能不喝麼?」
他這幾天,即便不想吃,可不想讓她傷心,都會勉強吃一點。
從來沒問這句話。
余暖的眼眶霎時間就紅了。
於慕臣見她要哭了,忙安慰道:「別哭,我喝,我全都喝完好不好?」
一邊說著,一邊拿過她手上的碗,舀了一勺含在嘴裡,很艱難很艱難的咽下去,余暖看在眼底,疼在心裡,哭著道:「別喝了,我不要你喝了。」
「對不起…」於慕臣很歉意的道,他沒力氣的連碗都要端不住了,余暖接著他手上的碗放在桌子上。
本來不想哭的,可眼淚就像是開了關閘的水龍頭,一直流下來,沙啞著聲線,「你剛剛跟那個律師說的,我都聽到了。我不要你的錢…」
他在立遺囑了…
這個事實無疑是壓垮她神經的最後一道線。
於慕臣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被她聽到,想了想,他低低道:「收下吧,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些了。」
余暖捂臉哭著。
他又接著道:「阿暖,有些事情我們一直沒攤開說,但心裡都明白。如果我走了,我可以允許你傷心,但不能一蹶不起。拿著我的錢,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做任何事情知道麼?也千萬別那麼傻,孤孤單單一輩子,你可以找個男人陪你一起共度餘生…即便你愛他沒愛的比我深…當然,能超過我是最好,那樣你才能幸福…」
他每說一句,余暖就哭的越發厲害,他就像是在交代遺言了,他從來沒這樣跟她說過話…
她就這樣坐在他床邊埋首痛哭,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很想說她找不到的,即便這世上有個人跟他克隆的一模一樣,她也不會喜歡上他,她要的至始至終都只有他。
這天下午,病房內只剩下女人的痛哭聲,於慕臣沒有再說什麼了,看著她哭的泣不成聲,只覺心口處一陣一陣的絞痛…
……
余暖隔日上午,決定啟程。
郁曼香見她收拾了幾件行李要走,忙拉住她的手,「暖暖,你要去哪?」
余暖:「金三角一直有個傳言,那裡有名神醫,能讓死人都活過來,我要去找他。」
「金三角?那地方危險的很,你一個人怎麼去?我派人去把?」
「不,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你派去的人肯定勸不動他,來來回回,我沒有時間浪費的,不管怎麼樣,我不會放棄最後一絲希望的。」
「好吧…那我派人跟著你,我讓人安排一架飛機給你。」
「不用了,我已經訂好機票了,香香,如果他撐不下去了,你一定要提前打電話給我!」
「好!你不去跟三哥道別麼?」
「不,我不想跟他道別…」
郁曼香能理解她心裡的痛,看著她走遠的身影,她突然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很不祥的徵兆…
……
「今日早上,飛往金三角的MF9084航班發生墜機,現場有碎片殘骸,傷亡慘重…」
「啪——」郁曼香握著的遙控器頓時摔在了地上,臉色煞白失色,「完…完了…」
陸念城見她極度惶恐的連話都說不出來,推了推她,「你怎麼了?」
「那是暖暖的航班……」郁曼香看著電視上一個個被抬出來的屍體,全身血液凍結。
感覺到身後有一道視線盯著她,她機械般的轉過頭去,就看到於慕臣被李銘鑫和郁景琛兩人扶著,他往日波瀾不驚的眼眸此刻一片空洞……
……
墜機的現場,警車、救護車,消防車停了一排,全部都在集中搶救。
飛機被毀的慘不忍睹,現場亂的更像是一個廢墟,記者們舉著攝像機正進行實時報導。
郁曼香他們一群人都趕到了。
於慕臣也堅持要來,哪怕他全身疼的厲害,他也腰板挺直的站在地面上,動都沒動一下,眼神就那樣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廢墟內,一架架被抬出來的屍體。
郁曼香他們全部都緊張的不行,他們的心情是矛盾的,想余暖被抬出來,又不想她被抬出來…
暖暖…
上天保佑…
可千萬別出什麼事!
「找到了!找到了!」JK的手下跑過來大喊道。
幾人抬著擔架過來,李銘鑫立即衝過去,女人的雙眼緊閉,抹去臉上的灰塵,露出一張美如畫的容貌。
他顫抖著的伸出手,探在女人的鼻尖,「沒…。沒氣了…」
「嘶——」
「砰——」那個從來到現在都站著沒動的男人,就那樣轟然的倒下了,倒下的臉頰是仰望的,方向正對著躺在擔架上的女人。
「三哥!」
「老三!」
「暖暖!」
悲痛欲絕的嘶吼聲從四周響起——
…
「她的手機亮著。」JK的手下從余暖的口袋裡面拿出一部手機,屏幕設置了常亮。
上面只有一句話:我的心臟與他匹配。
李銘鑫握著手機,滿臉痛楚,這句話,成了這個美如天仙的女人最後的遺言…
整個天空烏雲壓頂,撕心裂肺的哭聲瀰漫著悲痛和死亡的氣息。
這對世人最仰慕的神仙眷侶,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也許真的是神仙,要回歸到天上了…
……
兩年後。
日出的下午,男人一身簡單的打扮坐在石椅上,日光擔在他的肩頭上,卻溶解不了男人已經冰封的心。
石桌上擺著一壺茶,一個瓷白的杯子,他倒了一杯,獨自一人品嘗,從他的背影看去,只能看到孤寂、寒冷。
李銘鑫從門口出來,就看到他又是一個人這樣坐在大樹底下,曬著太陽,孤單的一個人喝著茶。
自從兩年前做完手術醒來後,他瘋狂過,崩潰過,自殺過,但當他告訴他,他現在的心臟是余暖的後,他就冷靜了下來,再也沒有做過失控的舉動。
但是,他卻也變了。
話少了,沒有笑容,他現在只剩下一個軀殼,帶著暖暖的心臟,活著…沒有目標,沒有方向的活著,一日度過一日的過著。
他甚至感覺,這樣的日子,每度過一日都是對這個男人的殘忍。
低低的嘆息聲,朝他走過去,「老三,穿多一件,這樣容易感冒。」
心臟移植手術做完後,他的身體奇蹟般的沒有半點與供體排斥,他在床上修養了半個月就能下床了,也沒有發生別的不好的反應,有個詞叫什麼,相愛的人,心心相印?
於慕臣轉頭看他,波瀾不驚的眼神像是一灘死水,「你怎麼這麼空閒?」
「你們現在每個人都生兒育女了,我也得退休啊!」李銘鑫道。葉莫衍和虞清野生了兩個兒子。郁景琛和簡折夭一對龍鳳胎。郁曼香和陸念城生了個女兒,肆酒和唐紹生了個兒子。
就連最小的老五去年都結婚了,現在老婆肚子也懷了個孩子了。
兄弟們的愛情都圓滿了…唯獨老三…
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造化弄人麼?
於慕臣喝了口茶,目光縹緲的落在大樹下的陽光,嗓音很輕,「有時候我常常在想,她是不是故意死的?」
李銘鑫一驚,他醒來後,極少提及余暖的名字,但他知道,那是他心裏面刻骨銘心的傷痛,可此刻他這麼說,他問道:「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於慕臣涼涼的扯了扯嘴角,「不然,為什麼她會知道自己的心臟和我匹配,她肯定曾經有這個想法了…」
她是熊貓血,他一直知道,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的心臟安在他的身上,本該他死了,他活的好好的,她卻走了,走在女人最好的年華…
李銘鑫沉默了會,找不到藉口辯駁,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余暖是什麼時候做的檢查,當時,她又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境去做這樣的檢查?
「老三,你別這樣想,如果能兩人在一起,誰都不會做這樣的蠢事。」留一個人在世上,這不是讓那個人苦受煎熬麼?
「是啊,如果能在一起…可如果不能在一起呢?」她會不會曾懷有這樣決絕的心境,如果他們之間不能在一起,那麼她寧願死的人是她?
李銘鑫垂下頭,不知怎麼安慰,「老三,人死不能復生。」
「每次我看到那些信佛的人總是覺得可笑,你說如果佛祖真的能保佑人,實現人的心愿,那為什麼我去求神拜佛那麼多次都沒一次成功?多想告訴他們,真傻…」告訴自己,真傻…
李銘鑫聽著,心口泛起酸澀,這兩年,可以說這個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佛教、寺廟老三都去了個遍。
有時候他也在感嘆,為什麼老天就是看不到他的真心呢?
「老三…別想太多了,你過得好,她才會開心。」
「是麼?我要是過的好,她是不是就會滿足了?」
「滿足?是的吧…」
「你知道人臨死前,總會有不甘,總會有牽掛,擔心這擔心那,不然也不會有死不瞑目這個詞。當時我要死的時候,我就很不甘,不甘沒能和她廝守一生;不舍要離開她;心疼我走後她肯定很痛苦;擔心她會做什麼傻事…換而言之,如果我現在過的很好,她是不是就會安心的閉上眼睛,從此不再牽掛我了?」
「這…」李銘鑫被他這話問的語塞了,他這是扭曲的歪理,偏生他還沒辦法掰正他的想法,「老三,你不開心,她也會不開心,你也不想她難過對麼?」
「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不開心,她要是知道,她肯定會來看看我,托個夢也好。」
「…」李銘鑫本就不是會安慰的人,而且這男人心裡積攢的傷痛也不是你安慰幾句就能消散的。
他嘆息聲,安靜下來。
餘生長長,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該怎麼度過去。
於慕臣手掌攤開,任由陽光折射在他的掌心中,手掌心熱了,心卻寒冷無比。
【余暖,你是我餘生的溫暖。】
人沒了,溫暖也離他而去了。
他的餘生,只剩下黑暗。
回想起他和她在一起的六年,他後悔,不是後悔和她在一起,而是他不曾對她說過一句,我愛你。
現在日日夜夜,他總是在想,他如果跟她說一聲我愛你,她會是什麼神情呢?
會親吻他,說一聲我也愛你?
還是會害羞,眼神亂飄?
還是……
想再多,也只是在想,終不能成為現實,於慕臣只覺心口處傳來撕裂的疼痛,嘴角扯開一道悲涼的微笑,他現在的笑容不再傾城了,聽香香說,他笑起來比哭還要難看。
阿暖…
阿暖…
這個名字,早已經刻入骨髓了,每天念個無數遍,做夢都在叫著這個滾瓜爛熟的稱呼…
不知何時,李銘鑫已經離開了,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石椅上。
於家大院,有個年輕貌美的女人跑到了門口前,她滿臉焦急的朝門衛道:「你好,我想找於慕臣,他在家嗎?」
「大少在,不過你是誰?」
「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急事找他,請讓我去見他好麼?」
「請你說出你的名字,身份,不然我是不會讓你去找他的。」
「我叫余暖,我是醫生!」
門衛頓時石化了,等他們再反應過來,那女人已經趁機溜了進去。
根據直覺,她一路跑到了花園。
刺眼的陽光刺的她忍不住微微閉上眼睛,她手臂擋住額前,隱隱約約看到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坐在石椅上,白色衣服,低垂著頭,是他。
她只單單看到一個身形,就知道是他。
整個人激動的快跑過去。
「阿臣!」
於慕臣握著茶杯的手微抖,是他幻聽了麼?
他聽到有人在叫他,阿臣。
緩慢的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墨髮披肩的女人身穿著白色裙子朝他的方向飛奔而來,他該離開的,不然她就要抱到他了。
可全身就像失去了力氣,整個人都僵住了。
直到那女人撲進了他的懷中,他也依舊無法動彈,鼻尖是她馥郁的發香,一如腦海深處那最熟悉的味道。
「阿臣,我回來了!」女人抱得他的力道很緊很緊,因為劇烈奔跑,她的呼吸有些喘,浮動的胸膛那麼明顯,又那麼真實。
「你…是誰?」於慕臣的嗓音帶著一絲連他都想像不到的顫抖,到底是幻覺,還是假扮她來騙他的?
「我重生了阿臣,我是余暖。」余暖知道,這個事實誰都不會相信,連她自己都覺得玄幻,從於慕臣的身上起身,她手掌捧著他的臉,讓他清清楚楚的看著自己的臉,除了眉心多了一顆妖艷的硃砂,五官輪廓跟十八歲的余暖差不多。
「重生…」男人低喃著兩個字,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你,掐我一下。」
余暖狠狠大力的掐了一把他的臉,「痛麼?唔——」
話還沒問完,她就感覺整個人天旋地轉,接著,是男人鋪天蓋地的熱吻,那氣勢如滾滾烈火,又像是要將她活活生吞了。
她緊緊的抱住男人的脖子,熱情的回應著他,她也怕啊。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在想,他會不會已經先離開了?
她發的消息他們會不會沒看到?
他會不會根本沒有植入她的心臟?
好在,上天眷顧。
「阿暖…阿暖…阿暖…阿暖…阿暖…」激吻過後,男人就這樣緊緊的抱著她,一遍又一遍低啞的念著她的名字,淚水從眼眶內淌了下來,浸濕臉龐。
有些感覺,他不用質疑。
只一眼,他便確定那是她!他的阿暖!佛祖真的聽到他的禱告了!
「我在…阿臣…我在…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再也不!」余暖也激動的哭了。
陽光明媚的下午,久別重逢的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那一幕感人又溫馨,看者都潸然淚下…
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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