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草16 怎麼會有你這樣狠毒的女人活著

    虞清野走出病房後，朝蕭四道：「你去查查葉莫衍現在在哪個位置？」

    蕭四喊住了她，「主子，你真的要葉莫衍過來看小主子？」

    虞清野看了他眼，「不然呢？」

    蕭四擰眉，半猶豫道：「你剛剛當著他的面將葉凌凌殺了，他又還一直認定葉凌凌是他的妹妹，我看他現在指定很恨你…聽不進你說的話。」

    化作誰殺了自己的親人，不得拿把槍報仇才怪，更別說他家主子還要去把他拉回來。

    他覺得現在的葉莫衍，是不會聽進去任何解釋的。

    虞清野眼神暗了暗，她也清楚蕭四說的，但有時間讓他緩衝嗎？有時間可以耽誤嗎？

    沒有！

    她就算是綁，也會把他綁來！

    朝蕭四冷聲道：「你去查他在哪。」

    說完，她轉身回到書房內。

    沒過多久，就聽到蕭四匯報導：「主子，葉莫衍現在正派直升飛機下落到懸崖低下搜救葉凌凌。」

    虞清野只是淡淡的道了聲知道了，便讓他出去了。

    她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按壓了下自己的眉心，閉上眼睛幾秒後，睜開眼睛轉身走出了書房。

    懸崖低下。

    虞清野開車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數不盡的黑衣人一個個全副武裝正在搜救中。旁邊還停著一架又一架的直升飛機，算上去應該有十多輛。

    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派來這麼多的飛機和搜救人員，可見葉凌凌在他心裏面的地位之重。

    「搜繼續給我搜！一定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不遠處傳來男人竭嘶底里飽含痛苦的喊聲。

    她望過去就看到男人一身狼狽的站在草叢中朝手下叫喊的模樣，儘管她還沒走近，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瀰漫的一股悲痛決絕的氣息。

    她的腳步微頓，放在大腿邊的手緊緊的握緊，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他的身上，不知為何，腦中閃過了剛剛蕭四的話，他現在肯定會恨你的。

    恨…

    是她做的太狠了嗎？

    可他不是知道她的性子一向狠嗎？當初不是還說很喜歡她的性格嗎？

    虞清野紫眸有過一絲迷茫和恍惚，但還是大步走過去。

    葉莫衍感覺到身後有熟悉的氣息靠近，他倏地轉身，就看到虞清野站在他的面前，這張面容，曾經深愛，如今，如此的憎恨！

    他的眼眸紅通充血，看著她的臉，寒冷如冰一點溫度都感受不到，「你來做什麼？」

    虞清野抿了抿唇，「跟我去個地方。」

    葉莫衍似乎沒想到她開口是這句話，他冷冷一笑，「去哪？去地獄嗎？」

    虞清野看著他的眼神，那裡面是她最陌生的神情，就算是上次她把葉凌凌打成那樣，他的眼眸內也只有憤怒，但現在，她看到的是更深一層的恨意。

    她張了張嘴，突然問，「你恨我？」

    葉莫衍癲狂的笑了幾聲，他驀然抓住虞清野的衣領子，將她狠狠一堆，後面正好是大樹，虞清野的後背狠狠撞在大樹的樹幹上，她沒有吭聲，也沒有反抗，就那樣靜靜的看著眼前發怒的男人。

    葉莫衍一手抓著她的衣領子，另一隻垂下的手緊握成拳，發出咔咔的清脆響聲，周身泛起陰森的戾氣令人有些覺得他會直接一拳狠狠的打死過去。

    「你問我恨不恨你？虞清野，我不該恨你嗎？啊？你他媽是不是還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他朝她發了瘋的吼著，旁邊的手下都紛紛的看過來這邊，看著發狂的男人和一臉冷靜的女人。

    對視一眼，接著繼續尋找。

    葉莫衍看著眼前女人一點情緒都沒有，他只感覺胸腔內的怒火好像要爆炸了般，眼中猩紅，嗓音怒喊中又流露著由內而外流露的痛苦，「虞清野，你滿意了嗎！她死了，你還讓她一槍爆頭，讓她死無全屍，你滿意了嗎？啊？我他媽有沒有跟你說過，我這個世上只有她一個親人了！只剩下她了啊！」

    「我寵她，我疼她，我自己從來不忍心讓她受一點傷害。可是你呢！上次抓著她虐打了一頓，我罵過你嗎？你一句解釋都沒有，我他媽有說過你一句話嗎？我還一直跟她說，原諒你，你的性子因為從小的原因，行事比較衝動，比較狠，並不是故意的。可是你呢？你就算再怎麼討厭她，你也不能殺了她啊！你讓我怎麼辦！你說啊！我不該恨你嗎！」

    男人的臉色通紅，雙眼更是難掩的痛苦，晶瑩的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

    虞清野見他流淚了，內心深深的震撼了下，她垂在大腿邊的手緊緊的握起，揪著自己的衣角，腦中迴響著他剛剛的話。

    他說，他還勸葉凌凌原諒她，還在葉凌凌的面前為她解釋，她卻反過來直接將葉凌凌殺死了。

    她看著面前痛苦難掩的男人，突然好像有些明白他為什麼情緒會這樣的激憤，會如此的憎恨她。

    因為她做一切事情的時候，從來沒去考慮他的感受，她按照她的性子，她要教訓誰就教訓誰，要殺誰就殺誰。

    可是他——

    他什麼都不知道，她也沒給過他任何一個解釋。她忽略了在他的角度看這件事，就是她莫名其妙的直接殺死了他捧在手掌心的妹妹。

    她曾經為了缺席多年的父親而深深的憎恨嚴謹安。

    而他此刻的感受，是否與她當初一樣。

    不同的是，她恨的是別人，而他恨的人是她。

    虞清野深呼吸讓自己腦袋清醒冷靜，「你冷靜一下，聽我解釋這件事好嗎？」

    葉莫衍冷冷一笑，「解釋？我讓你解釋的時候，你半句話不說，現在你跟我說你要解釋，人都死了，你的解釋還有什麼意義？你能讓她活過來嗎！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將她一把用力的甩開，直接轉身就要走。

    虞清野穩住自己的身子後，扣住了他的手腕，「你聽我說！」

    「滾！」葉莫衍毫不留情的甩開她，他真的怕他控制不住，拔出手槍報仇。

    虞清野將面前的文件遞給他，「你看完那裡面的資料，你再來發火，再來恨我行不行？」

    葉莫衍看著送到他面前的資料，眸光冰冷無情，一把扯過後，直接粗暴的撕成碎片，拋向空中。

    撕成碎片的紙張在空中飄灑，紙片輕輕的刮過虞清野的臉龐，明明是那麼薄的一片紙，她卻感覺生疼，有哪個部位說不出的疼痛感。

    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她的面前了。

    面前一道長長的泥土路，路的盡頭是一片漆黑，一如她的愛情，如一簇煙花，才剛開始還未燦爛就已然消逝。

    她慢慢的蹲在地上，手抓著零散的碎片，視線縹緲，就一直盯著她手上的紙巾，似穿透紙張在想什麼。

    眉心頭一次露出倦色，是一種很疲憊，由內而外。

    回到別墅內。

    蕭四走了過來，「主子，談的怎麼樣了？」

    虞清野搖頭，「他恨我。」

    蕭四擔憂，安慰道：「沒事主子，給他時間讓他先冷靜一下，他現在衝擊太大，肯定沒辦法好好冷靜下來思考。」

    虞清野輕輕的嗯了聲，「讓他給葉凌凌辦完後事吧。」

    算是她行為衝動之下，對她自己的懲罰。

    蕭四點點頭，溫聲道：「別擔心了，你這幾天沒有休息好，你去睡一下吧，這裡我會幫你看著的。」

    虞清野剛想說話，就看到醫生走了過來，手上拿著報告，朝她道：「主子，小主子的身體最好還是明日早上動手術，我怕太晚成功率越低。」

    虞清野看著他，「你有多少成功率？」

    「百分之50。」

    「如果這次的手術成功了，歌兒以後就安然無事？」

    醫生搖搖頭，「這次的手術只是幫小主子處理體內藥物相剋的問題，至於小主子身上從小被注射的藥劑，還是需要解藥才行。而且，就算手術成功，如果一個月內沒有解藥，我們也無法保住小主子了。」

    虞清野閉了閉眼眸，「那如果，這次的手術不成功呢？」

    醫生嘆了聲，「那只能準備小主子的後事了。」

    虞清野只感覺腦袋的筋生疼，她朝醫生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醫生點頭離開。

    蕭四看了眼虞清野，「主子…」

    今天虞九歌對虞清野說的心愿，他還記得很清楚。

    他知道虞清野一旦答應的事情，是不可能會不實現的。

    而且這一次的手術，是生死對半的關鍵，一旦失敗，就再也沒有後悔藥了。

    可是現在葉莫衍那邊，又豈是能說得通的？

    虞清野闔了闔眼眸，聲線很輕、很冷、「我沒有時間去等了，是麼？」

    她明明是疑問句，口吻卻更像肯定句。

    蕭四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就看到她已經邁步走去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房間內，虞清野走去酒櫃，動作乾脆利落的開了酒瓶，直接坐在地上一口接著一口的灌著自己。

    視線落在桌子上的合照。

    那是她的爹地和剛出生的她。

    這張照片，是她的媽咪給她的。

    看著照片內爹地帥氣的臉龐，她視線迷離，又似透著決絕，像做了什麼決定般，「爹地，你會支持我做的一切對麼？」

    「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一個人的過著，很累了。」

    這一刻的她，褪去了所有堅強的外殼，像一個孩子一樣，在和自己的爹地說著話，即便她的爹地不會回應她，不會給她任何一個微笑…

    她拿著相框，聲音縹緲，「爹地，我看過好多好多別人家的孩子，他們的爹地都對他們的孩子好好，將她捧在手掌心，不讓她被風吹，不讓她被太陽曬，吃飯餵著她吃，隨時隨地都要她報個平安，將她寵成小公主。」

    「我當初出生的時候，你肯定也很愛我吧，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從記事到現在，媽咪不愛我，你又不再我的身邊。我知道，我的性格很偏激，很暴躁、很衝動。像我這樣的，我其實就沒想過有一天有人能容忍我。可他做到了啊，他寵我，愛我，他願意冒著大火來救我，他願意為我做牛做馬，他就是無微不至的寵著我。」

    「我還在想，我也能擁有幸福了，可幸福又沒有了，我也變不回來原來那個我了…爹地…我愛他。所以，哪怕不惜一切代價，我只要結果，他屬於我的，他不恨我，和以前一樣愛我就行了，對嗎？」

    虞清野低頭，重重的親了親那張照片。

    隨後喝完那瓶酒，走到一個柜子前，翻開了一本很古老的書。

    ……

    晚上。

    波斯城的風總是無情冰冷的吹打在人的臉上。

    虞清野開著車子，來到了一棟別墅前。

    這棟別墅，已然布置好的白布，變得像靈堂一樣了。

    她下車，走進一片漆黑的屋子內。

    儘管沒有開燈，她也能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

    她開了盞燈光，在男人冰冷的視線下，一步步的走過去。

    來到他的面前，蹲下，與他平齊。

    兩人四目相對，她能從他眼中看到的，只剩下恨意了。

    她抿了抿唇，「找到她了嗎？」

    她沒注意到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男人眼底內翻湧的陰戾。

    找到？呵——凌凌的屍體被狼群咬的四分五裂，死無全屍，他無法想像她受多大的痛苦，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你又過來做什麼？！嫌她死了還不夠，讓她死後也不安生嗎？！」

    虞清野喉間艱難的滾動了下，聲線依舊讓自己保持平靜，「我們談談吧。」

    「談？虞清野，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現在！立刻！滾開我的視線！」男人冰冷的臉上有了一絲暴戾。

    「她不是你的妹妹。」

    「呵呵——不是她，是你對嗎？」

    「九歌才是。」

    「證據呢？啊？事實全靠你一張嘴巴說話嗎！」

    虞清野張了張嘴，她只能證明葉凌凌的身份不簡單，但卻無法說虞九歌是他的妹妹，想了想，她從口袋拿出了一根項鍊，「這根項鍊，九歌說是她的哥哥送給她的，你認識吧？」

    葉莫衍一把奪過項鍊，看著上面的凌字，臉色緊緊的繃緊，不怒反笑，卻毫無溫度，「我是認識，是我給凌凌的。你把她從她的身上奪走，然後來為你自己殺死人找藉口了？啊？」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壓在身下，動作粗暴猛烈，眼眸緊緊的攫住她的視線，眼睛內似有暴風雨卷席陰森至極，「虞清野！我沒想到你這種謊話都能扯的出來，用一根項鍊告訴我，凌凌不是我的妹妹。呵！你現在後悔你殺了她了，想要贖罪了？你壓根就不配碰這條項鍊，連這裡你都沒資格踏入。怎麼會有你這樣狠毒的女人活在這個世上！」

    最後一句話，他用盡了全身力氣。

    虞清野只感覺心臟處一陣鈍痛，不知為何，腦袋內閃過他曾經說過的話，我既然喜歡你就會包容你的全部，接受你的所有。

    現在罵她狠毒，就差叫她去死給葉凌凌賠罪的男人，真的是初相見的他嗎？

    原來這世上，最厲害的武器，不是槍、不是炸彈、不是火箭，而是深愛的男人當初的甜言蜜語如今成了蝕骨的毒藥，疼的她五臟六腑都抽搐，像要呼吸不過來。

    葉莫衍一把將她甩開，深呼吸，克制自己的情緒後，朝她冷冷道：「你走吧，此生此世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他目光掃過旁邊的手槍，卻沒有那個勇氣去拿起來。

    如果是別人殺了他唯一的妹妹，他絕對會讓她痛苦一萬倍，絕對讓她後半生都在折磨內度過，可為什麼，偏偏是她虞清野！

    他喉間艱難的滾動了下，在心裡默默的道，凌凌，對不起，哥無法做到一命償一命，給你報仇。

    這是哥盡最大能力能做到的對你的補償。

    他轉身就要離開。

    卻被虞清野緊緊的扣住了手腕，女人快速的道：「你從此以後不想見到我可以，但你能不能明天陪我去一趟我那，九歌要動手術，她的心愿就是想要最後見你一面，你能不能成全她？」

    葉莫衍背對著她，冷漠無情，「想要我去？行啊，把凌凌完好無損的還給我！」

    虞清野攥緊他的手腕，眼眸痛苦複雜，語氣很冷靜，「你真的不能去？」

    葉莫衍大力的甩開她的手，「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讓我恨透你！」

    虞清野被他的力道甩的後退了兩步，她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嘴巴喃喃，「好，這是你逼我的…」

    來之前，她早就想過他會這樣的態度。

    也想過解決的辦法，她說過，不論付出任何的代價。

    虞清野手摸了摸口袋，突然出手，空氣中一剎間瀰漫一股煙味。

    葉莫衍驀然轉過身，眼眸中不可置信的盯著她，再然後，他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虞清野慢慢的走過去，蹲在了地上，手掌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龐，動作很溫柔，語氣也很輕，卻聽出了一絲狠厲，慢慢的道：「別恨我，我曾經就跟你說過，我的心腸很狠毒…但你還是讓我愛上了你。我虞清野如果愛上一個人，除非我不要，不然我是不會讓他離開我的，不論用盡任何手段…」

    她彎腰，吻上了他的唇瓣，目光繾綣的睨著他的面容，輕聲呢喃，「我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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