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草06 心一點一點的沉淪【2】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能看到眼中的怒火在燃燒，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了起來。

    虞清野冷笑，紫眸內藏不住的譏諷，「我說了，我不用你管。」

    葉莫衍見她起身要走，只感覺腦門有根筋在跳動，他還沒發脾氣，她擺著一張臭臉對著誰？

    虞清野只感覺手臂被一股強勁的力道一拽，她沒穩住身子，直接又重新跌坐在沙發上，剛要躍起身，身子便被男人高大的身軀壓著，她看著他眉心隱忍的怒意，抿了抿唇，還沒說話。

    就聽到男人低吼：「給我老實的坐著！再動我就直接廢了你的手！」

    說完，他低頭重新處理她的傷口。

    虞清野本張嘴還想說話，視線卻落在他屁股的位置，一大片紅酒的酒漬，她抿了抿唇，忍了下來。

    任由他拿著藥水在她手掌心輕柔的塗抹。

    最後還細心的用白色的紗布包著。

    葉莫衍包紮後，這才抬頭看她，眉心的怒氣也已經退了下來，手掌扣著她的下巴，對視上她一雙深不見底的紫眸，沉聲問，「為什麼生氣？」

    虞清野不答。

    葉莫衍想想她剛剛的突然發瘋，突然似想到什麼，挑眉，眉宇間有些不可思議，「因為我說你煩人？」

    虞清野眼睛瞪著他，「老子說了，嫌老子煩人你就不要管！老子最討厭就是人假惺惺的。」

    她後面那句話，幾乎是從牙縫內吐出來的，語氣很重。

    葉莫衍看著她桀驁不馴的一張臉，真想一巴掌扇醒她的腦瓜子，「我說煩人說錯了？煩人不等於討厭，懂嗎？」

    他這句話說完後，就鬆開了她的手，站起身走去拿著掃把掃地板的玻璃片。

    虞清野安靜的看著他的動作。

    在葉莫衍以為她有點知錯的心理後，她嘴巴動了動，「再給我拿瓶酒來。」

    葉莫衍動作一頓，突然聽到廚房有水燒開的聲音，他想到什麼，丟下掃把就朝廚房跑去。

    虞清野皺了皺眉，沒等多久，就看到男人端著一個碗走了出來。

    雞蛋的香味飄散了出來。

    虞清野聞著，這才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葉莫衍將煮好的雞蛋面放在了她的面前，語氣不容置喙道：「吃。」

    接著，遞給了她一雙筷子。

    虞清野習慣性的抬起右手。

    葉莫衍看著她的白紗布，落在她的左手，「會用左手夾嗎？」

    「會。」說完，她一把奪過了那雙鐵筷子。

    坐在地毯上，筷子本就是鐵的，更何況她還是用了最不熟練的左手，可想而知沒一次成功的。

    葉莫衍一邊掃地不忘看她這邊的情況，見她張了幾次嘴都沒吃到，眼中有笑意，這女人，嘴硬的很，這叫會用？

    脾氣也犟得像頭牛…

    剛這麼想，他就看到女人眉心充滿了不耐煩，直接一雙筷子打在了那碗面上，他清楚的看到麵湯濺了出來。

    他眉心微跳，噢——他想錯了，脾氣不是犟的像頭牛，而是暴躁的跟只老虎似的。

    他將碎片倒在垃圾桶內後，去洗了一遍手。

    重新走出來就看到女人已經躺在沙發上，而那碗麵湯，她碰都不碰了。

    他走過去，假裝不知道一樣，問：「怎麼不吃？」

    虞清野抿了抿唇，「沒有胃口。」

    葉莫衍端起那碗麵湯，見她一個人把沙發的位置全占了，沒好氣道：「起來。」

    虞清野把腿收了起來，坐直身子，見他端著面，她語氣冷冷，「別在我面前吃，我不喜歡聽到別人吃東西的聲音。」

    葉莫衍夾筷子的動作微頓，看著她板著一張臉，他發現這個女人的嘴巴真有氣人的本事，朝她坐過去，「過來，張嘴！」

    虞清野疑狐一眼，「你要餵我？」

    「是。」葉莫衍聲音倒是頭一次這麼耐心過，起碼他的手下都知道，他的情緒一向陰晴不定，耐心更沒多少。

    今晚還真的是破格了。

    虞清野見他的面都到她的嘴邊了，頭一次傻愣著，呆呆的張嘴，咬了一口他煮的雞蛋面，咀嚼了一口，「面煮爛了。」

    葉莫衍睇了她眼，「要不是你摔了酒瓶，面能爛嗎？」

    他一聽到聲音就跑出來，都忘記鍋里還有面在煮了。

    虞清野聞言，安靜了下來，咀嚼著口中的面，不知為何，她越吃越覺得好吃。

    熱氣從碗中升騰，隔在了兩人的中間，她只能透過那層縹緲的雲霧，看到男人鋒利的眉眼，還有一雙熠熠生輝的黑眸。

    頭一次有人餵她吃東西，這種感覺，就像是…爹地。

    她想，如果她爹地還能活著的話，肯定會從小這樣餵她吧。

    心中突然泛起了不知名的情緒，她抿緊了嘴巴，壓抑住那苦澀又難受還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葉莫衍不明問，「怎麼了？」

    虞清野搖頭，喉間滾動了下，語氣有些沙啞，「你就不會夾雞蛋？留著孵小雞嗎？」

    葉莫衍被女人責備的有些懵，眼神暗了暗，薄唇蠕動，「要求真多！」嘴上說著，手上夾起了一塊雞蛋，塞在她的嘴巴內，「吃！」

    虞清野咬著雞蛋。

    接下來葉莫衍也會了，一口面一口雞蛋的餵。

    一碗麵被虞清野吃的乾乾淨淨的，連湯都喝完了。

    葉莫衍問，「還要嗎？鍋里還有。」

    虞清野搖搖頭。

    葉莫衍也沒再勸，端起碗就要走去廚房，卻聽女人道：「紙巾。」

    葉莫衍看紙巾就離她的位置大概一個手臂的距離，她抬起手就能拿到了，他挑眉：「就在你旁邊。」

    虞清野淡淡道：「我不是瞎子。」

    所以，故意要他拿的？葉莫衍走過去，抽過紙巾遞給她，似笑非笑問：「要不要一條龍服務，幫你把嘴擦了？嗯？」

    「不用。」虞清野看了他眼，接過他拿來的紙巾，擦拭了下自己的嘴巴。

    隨後又把紙巾揉成團，塞回他的手上。

    她看著男人將紙巾握在掌心，隨後走到垃圾桶丟下，再端著碗走去廚房，睨著他高大的背影，想到剛剛他看到紙巾塞回他手掌心低咒的兩個字——祖宗。不知為何，還不愉快的心情現在突然好轉了些，嘴角挽起淡淡的弧度。

    葉莫衍把碗洗了才從廚房內出來，朝她走過去，「要不要去洗澡睡覺了？」

    虞清野視線落在那邊的酒櫃，「我想喝酒。」

    「真的想喝？」

    「嗯。」

    「你酒量怎麼樣？」

    「很好。」

    「是麼？我剛剛還以為你耍酒瘋了。」

    葉莫衍一邊說著，一邊走去酒櫃，又拿了一瓶酒放在她的面前，嚴正聲明道：「一瓶，沒的多，喝完了就去睡覺，煩人精。」

    後面的稱呼明明是不耐煩的語氣，卻被他說出了情人間淡淡的寵溺。

    虞清野自然是聽到了他罵她煩人精，但想到他剛剛說的，煩人不等於討厭，心情與剛剛已然大相逕庭。

    她正要和剛剛一樣，端起酒瓶喝，就要男人握住酒瓶，她看他，男人表情很「友好」，語氣卻惡狠狠，「不准這樣灌酒喝，旁邊不是有杯子嗎？」

    說著，奪過了她的酒瓶，給她的杯子倒了半杯。

    虞清野腹誹了句：「管家婆。」

    說完，她乖乖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

    葉莫衍自然聽到她剛剛的稱呼了，又氣又覺得好笑。

    似乎她這個稱呼用的挺在理的，不過管家公他會更樂意一些。

    虞清野早已沒了剛剛的心煩，一邊悠閒的喝著酒，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旁邊的男人，他正看著電影，側臉線條分明，鷹隼的眼眸，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瓣，下顎冷硬。看起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她想到他剛剛對她的態度，縱容，卻又不失嚴厲；寵溺，卻又不失嫌棄…這樣的感覺，她認識那麼多的男人里，從未有過這樣給過她。

    尋找尋找很久的感覺，突然有人讓她嘗試了一遍，心口處的缺口被棉花堵住，她想要緊緊的堵住，不讓它流失…

    她腿伸過去，踹了踹他的屁股，「倒酒。」

    葉莫衍正看得入神呢，被她這麼踹兩下，一下子就跳了出來，轉頭看她，「怎麼了？」

    「倒酒。」虞清野指了指桌面上的酒瓶和酒杯。

    葉莫衍見又是這樣的情況，明明她的位置比他還近呢，他睨著她，語氣稍稍上提，「你似乎很喜歡使喚人？」

    虞清野淡淡回道：「有人能使喚為什麼要自己動手？」

    葉莫衍：「你就這麼確信我能給你使喚動？」

    虞清野：「你也可以不做，如果連這點事情都不願意做，那你口中的喜歡，我還真的是不敢恭維。」

    葉莫衍：「…」這話說了，他還能不動嗎？

    像做牛做馬的奴隸一樣起身，拿起酒瓶，給她倒了半杯酒。

    虞清野見他還態度很好的端了過來，嘴上不忘道：「給你，我的祖宗。」

    這句話似乎取悅了她，她紫眸染上了笑意，是那種很愉悅的笑，眼角都彎了起來。

    葉莫衍見她笑了，嘴角也笑了起來，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繼而又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道：「你說，我還有後悔的機會嗎？」

    虞清野挑高眉頭，「當然有，去地府內讓閻王劃掉你的名字，你後悔多少次都無所謂。」

    葉莫衍擒著笑意，聲線性感溫柔，「喝吧，喝半瓶就行了，免得晚上還要起來上廁所。」

    虞清野見他重新坐回沙發上，繼續看電影。

    她牙齒碰著玻璃杯的邊緣，視線沒有離開過他的臉龐。

    葉莫衍正看的入神時，突然感覺到身後有熱源靠近，他一轉頭，薄唇就碰到了一樣東西。

    他垂眸一看，是玻璃酒杯。

    再看面前的女人，她的身子還是以爬著的姿態過來的，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提高握著玻璃酒杯，聲線溫軟，「喝口，犒勞你的。」

    說著，她抬起酒杯。

    看著杯中的紅酒緩緩的流入了他的嘴巴內。

    男人喉嚨滾動了下，吞下了她餵的紅酒。

    那杯紅酒沒過一會就見底了。

    虞清野滿意的放下酒杯。

    正要爬回去時，腰肢便被一隻手臂攫住，接著，整個身子被他的大力提了起來，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整個人窩在了他的懷中。

    葉莫衍手勾著她的下巴，「這點酒就算犒勞我的？」

    他今晚從她一進門就像服侍祖宗一樣，給她穿衣服、換鞋子、倒酒、煮麵、包紮傷口、還要忍受她的臭脾氣。

    她用她剩下的那麼點酒給他喝，就算完事了？

    雖然他一開始沒想要她的匯報，但這個時候，不趁機多占便宜的是傻子。

    虞清野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紫眸瀲灩流光，紅唇吐氣如蘭，「那你想如何？」

    葉莫衍黑眸內一下子浸沒了濃郁的色彩，他盯著她的紅唇，忍不住的低頭，直接吻上了她的兩片唇瓣。

    虞清野沒有拒絕，反而是熱情的回應著他。

    空氣中熱度一點點提高，如同心一樣，正逐漸的沉淪、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