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我愛你【二更，徵文票】

    隔天清晨。

    天剛亮，緊閉的窗簾透出了一絲亮光，陰沉了兩天的天氣，今日總算有了好轉。

    封呈璽疲憊的抬起重如千斤的眼皮，一晚上，他便在悔恨與慚愧中度過。

    眉眼間全是疲倦，一雙桃花眼也布滿血絲，完全不復往日半點神采，那深陷的眼窩內是燭火燃燒完，剩下的一片灰燼。

    他手扶著牆壁，拖著沉重的步伐，朝浴室走去，在外頭十度的天氣下，他脫掉衣服，徹徹底底的沖了一個冷水澡。

    冰冷的水淋在身上冰涼刺骨，手臂上都不知覺的起了雞皮疙瘩，他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仰頭任由花灑噴出的冷水沖洗著他的臉龐，唯有這樣，他才能清醒些。

    洗完澡後，他從衣櫃內拿出一套衣服，整整齊齊的穿上。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儘管打扮的一如往日俊逸，卻還是不能掩蓋一個晚上帶來的滄桑。

    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他看上去卻像老了十歲，容貌未老，心態老了。

    他垂眸低低的嘆了聲，再睜眼時，他的眼中是一片堅定，他一定要找到她，然後對她說出，他後知後覺才明白的三個字。

    走去門口，剛扭開房門，門外封母正好要敲門進來。

    兩個人都一愣。

    封母連忙打量了他眼，這一眼便感覺她兒子變了。以前她兒子一看上去便是風流倜儻，現在看著，鬍子沒刮，精神疲憊，整個人消瘦了不少。

    她忙心疼的握住他的手掌，「呈子，昨晚是不是沒睡啊？」

    封呈璽眼眸灰暗了下，他如何入睡？

    封母見他沉默不語，更加覺得不對勁了，拉著他的手腕道：「呈子啊，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跟媽說，媽跟你一起解決好不好？」

    封呈璽看著她滿臉的擔憂，動了動唇瓣，乾涸沙啞的嗓音問，「媽，結婚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結婚？」封母驚詫了下，要知道這兩個字，在他面前一向是禁忌，一提他便生氣，怎麼如今自己問起了。

    想了想，她道：「結婚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生活，過日子了。」

    「兩個人每天都在一起嗎？」

    「是啊，朝夕相處。」

    封母說完，又嘆息聲，「呈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和你爸爸的生活，影響了你的觀念，讓你對婚姻那般的抗拒。其實，有時候管束也是一種幸福，有個人在旁邊念叨，有個人在旁邊真心實意的對你好；你覺得自由，到處去玩才是一種幸福，那麼，你玩了這麼多年了，你感覺幸福嗎？」

    她的聲音很輕，抬起眼眸看著他那雙灰暗的眼眸。

    她清楚的看到裡面的一絲火焰被湮滅，沒有一絲亮光。她突然有些心疼，她這個兒子，其實比起別人，要棒的多。別的紈絝子弟只管吃喝玩樂，可他的生活是有規律的，他雖然和別人一樣吃喝玩樂，但他有上進心，他沒有忘記他背後還有一個公司，還有一個家。

    過年過節，他都會回到家裡面。

    她對他一直很放心，除了感情問題。

    他明明沒有談過一場戀愛，卻從小對感情不感興趣，不願意去嘗試愛一次，她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灌輸了一種婚姻是愛情墳墓的想法。

    也許是他們做父母的，也許是從小他就看慣了身旁人吵架離婚。出生豪門世家，男人手上有錢，管束不住自己，就喜歡去外面交往小三小四，導致家中的正夫人生氣爭吵，嚎啕大哭，日子過得雞飛狗跳，永無安寧。

    封母感慨萬千，重重的一嘆，結婚後什麼樣的日子，只有他自己去親身體驗過了才明白，她再怎麼說，也是空如白紙，無濟於事。

    封呈璽在心中反問自己：二十八年來，他幸福嗎？身旁的女人一個換一個，他幸福嗎？

    那些女人，圖的是他的錢財，有誰會真心實意的對他好，唯一有個，他卻棄若敝屣。

    呵…

    他心中自嘲的笑。

    深呼吸一口，朝封母道：「媽，我餓了，你煮吃的沒？」

    他要吃飽，要有一個好的精神去找她。

    封母見他主動提要吃的，忙點頭道：「有有有，你昨天什麼都沒吃，現在肯定餓了，一早你爸就在廚房內忙活了，走，我們下去。」

    「嗯。」封呈璽跟在了她的身旁。

    兩人邁步下樓。

    樓下封父剛好端著兩碗白飯放在桌子上，見到他們來了，他看了眼封呈璽的神態，沒有提別的，只道：「坐下來吃吧，吃完該幹嘛就幹嘛去。」

    封呈璽點點頭，坐在了位置上。

    封母走去幫忙端菜。

    兩人合作，封父手上端著一鍋粥，封母手上端著一盤青菜，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出廚房。

    封母端完菜，就要去拿筷子。

    封父已經快她一步，拿過筷子。

    封母：「順便拿兩個湯勺吧。」

    封父：「喝粥要什麼湯勺？」

    封母：「我喝粥要一個，我昨晚還給兒子煮了雞湯。」

    封父：「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封母：「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嗎？」

    封父：「…如果兒子今天不在家裡吃了，你是不是打算把雞湯給打包走？」

    不然為什麼昨晚他喊餓的時候，也沒見她提起過。

    封母涼涼的睇了他眼，「你說呢？」

    說完，她輕哼聲，端著空碗走去給封呈璽盛了一碗雞湯。

    封父忙道：「給我也來一碗。」

    封母：「我們兩人喝粥，喝什麼湯？等兒子喝完再說。」

    有剩才有你的份。

    封父：「…」

    封呈璽看著他們的相處，視線突然有些恍惚。曾記得，那女人有次因為來了月事，肚子痛，那時候又是冬天。他想著給她暖暖胃，晚上吃飯的時候便叫了一個酸辣水煮魚。畢竟辣的吃了暖胃，沒想到被她批頭一頓罵，他也方才知道，原來女人來月事忌諱吃辣的東西。

    折騰來折騰去，他去網上查了才知道，女人來月事的時候，可以煲雞湯給她喝，補血暖胃。

    外頭叫雞湯她說不喝，害怕都是死雞煮的。

    無奈，最後他只能讓人買了一隻剛殺的雞，他親自動手，她站在一旁像個廚師般指導他怎麼做。

    第一次做，他就是一個菜鳥級別的，弄得整個廚房一片混亂，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煲好了雞湯。

    他依稀記得她當時是滿臉的嫌棄，說不夠味，太油膩了，嘴上卻很老實的喝了兩碗，又盛了兩碗給他喝。

    如今回憶起來，那段日子，怎能用甜形容？

    其實他和她之間那幾個月的生活，早已經和夫妻差不多了不是嗎？他都能動手給她煲雞湯，做了那麼多他以前未曾做過的事情，為何就是那麼遲、那麼晚才明白，他對她，一直都深愛。

    封呈璽黯然失神，他拿著筷子，夾了一口白飯，在嘴中慢動作的咀嚼著。

    封父和封母也從廚房內出來了。

    封母關心道：「多吃一點，昨天一整天沒吃，就料到你會餓了。我和你老爸喝粥，你吃飯。」

    封父：「一大早就被你老媽攆起來煮飯，這頓飯你打算怎麼謝我？」

    封呈璽輕輕一笑，「那就來碗雞湯補償你。」

    封父一聽，喜上眉梢，「這還不錯。」

    封母鄙視：「怎麼搞的我虐待你似的，一碗雞湯就能把你打發？」

    封父：「你自己數數，哪次不是兒子回家，你才煮雞湯？你再數數，兒子一年回家幾次？」

    封母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最後敷衍道：「煮煮煮，明天我煮一鍋，你要是喝剩一滴，以後就別想我煮了。」

    封父在一旁無奈的扯扯嘴角。

    封呈璽已經習慣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反正他老爸就是被他老媽吃的死死的。他老爸幾乎從來未對他老媽大聲怒罵過，以前小，覺得他老爸活的太窩囊，怎麼能讓他老媽這樣抓著主權。當然，這話不能讓他老爸知道。

    現在他反而懂得了，有時生活就是一種妥協，一種忍讓，一種遷就，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針鋒相對。

    妥協、忍讓、遷就，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寵愛的表達方式。

    ……

    封呈璽吃完早飯，便趕去了公司。

    來到辦公室內，他打了個電話讓人過來。

    「叩叩——」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封呈璽沉聲道。

    阿琳推門進來。

    她朝封呈璽走過去，「boss，有事嗎？」

    「她還有沒有聯繫你？」封呈璽身子站在窗前，側過身子問。

    阿琳微微一愣，「誰？」

    「語芙。」

    阿琳搖頭，「沒有，boss，你還沒有找到語芙嗎？」

    封呈璽失望的搖頭，「沒有。」

    阿琳有些著急了，今天語芙失蹤第二天了。她出聲道：「要不，我們報案吧？」

    封呈璽：「我剛剛已經去報案了，但單警察找沒用，你發布她不見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有點線索。」

    「好。」阿琳見他滿臉的凝重，已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想了想，她又道：「boss，我這裡有一份語芙幾天前錄製的視頻，她跟我說過，要是她離開一段時間，就把這個視頻發布出去，給她的粉絲們。」

    封呈璽緊緊的看著她，「視頻在哪？」

    「我拷貝給你。」阿琳走到封呈璽的電腦，插入了U盤。

    封呈璽快步走回位置上。

    視頻投放在前面的屏幕上，阿琳和封呈璽兩人雙眼看著那畫面中的女人。

    她一身簡單時尚的打扮，頭髮依舊是那頭棕色的大波浪卷，臉上因為傷口，不能化妝，便只是擦了一點粉，神色有些疲倦，下巴也消瘦著。

    「大家好，我是唐語芙。」她很正式的介紹著自己，「你們看到這個視頻，是不是很意外？失蹤了這麼多天的我，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出來跟你們見面。我因為臉上受傷了，所以停止了一切的活動。不知道你們想我沒有？」

    「嗯…我想對從我出道到現在，一路支持我的泡芙們真摯的說聲，謝謝。真的謝謝，因為有你們在背後支持，我的腳步才能一直前行。最近網上說了很多的傳聞，說我不會舉辦個人演唱會了，我一直沒出來澄清。如今借這個機會告訴大家，我因為個人原因，的確是沒辦法舉辦演唱會了，但我為大家送上了一份驚喜……」

    封呈璽眼睛眷戀的一直看著她，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她的語氣說的很輕快，如若不是他知道，那時候的她早已毒入骨髓了，單看她的模樣完全看不到一點的虛弱。

    但接下來。

    他看到了。

    她接連的演唱完三首歌后，他觀察細微，他看到了她的疲憊，她在空隙的時間內喘息，甚至連額頭滲出了汗水，他都能看到。

    阿琳看到這一幕，突然有些心酸，喃喃道：「當時語芙錄製到這裡的時候，突然說聽不見音樂了，整個人慌張失措，我都快被她的模樣嚇死了，我過去扶她，她推開我就跑了出去。過了很久才滿臉蒼白的回來…boss，為什麼我感覺語芙的身體出問題了？」

    阿琳回想起那天語芙說的那番話，更加覺得有可能了，滿臉掩蓋不住的擔憂，老天是不會這麼殘忍的對嗎？

    封呈璽聞言心酸澀了下，原來錄製這個視頻，她用了那麼多的精力。他想起了那次，他去找她的時候，她整個人倒在地上累的一直喘息，他問她怎麼了？她說唱歌唱累了。他當時還戲謔她，說唱歌是你的強項，怎麼會累呢？

    如今想來，他心頭更加心疼她了。她那時候一定很難過吧？她是舞台的王者，如今卻要已這樣的方式，告別了她的粉絲，告別了她一路以來的努力。

    難受的吸了吸鼻子，他暗忖，還有三天的時間，語芙，快些回來好嗎？這次，我一定護你為掌中寶，心尖寵。

    演唱到了最後一首歌。

    她握著話筒喘著息，「最後的一首歌，我想送給一個人，歌名叫《就是愛你》。」說著，她頓了頓，輕笑道：「我唱了那麼多首情歌，卻從來沒跟人表白過。我不想讓我僅有的人生中，留下遺憾，所以這首歌，我希望他能聽見。」

    封呈璽的心突然提了起來，他雙眼緊緊的看著視頻內，仿佛她就在他面前跟她說話，仿佛她的眼中倒影著的，就是他的身影。

    她拿著話筒，跟著音樂的節奏，她張開嘴，輕聲吟唱：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

    你給我想不到的快樂

    像綠洲給了沙漠

    說，你會永遠陪著我

    做我的根，我翅膀，讓我飛，也有回去的窩

    我願意，我也可以，付出一切，也不會可惜

    就在一起，看時間流逝，要記得我們相愛的方式

    就是愛你愛著你，有悲有喜，有你，平淡也有了意義

    就是愛你愛著你，甜蜜又安心，那種感覺就是你

    ……

    「就是愛你愛著你…」唱到最後，她的眼中閃爍了淚光。伴奏停止了，她緩緩張口，嗓音有些哽咽，「我這一生，敢愛敢恨，我的感情史很少，卻也很波折。在這裡，我想跟一個人說，封呈璽、我愛你。」

    說完，她的淚水落下。

    轟隆——

    封呈璽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錘子猛然一錘，砰砰砰的，仿佛要跳出來般。他看著屏幕內潸然落淚的女人，明明她跟他表白，他要很高興的。

    現在心頭卻傳來窒息的疼痛。

    封呈璽，有這樣一個女人，那般果斷、付出全部的愛你，為何他不早些珍惜？

    阿琳在旁邊看到這一幕也震驚了，明明當時錄製的時候，沒有這一幕的啊，難道是後來語芙自己添加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旁邊人的臉色。

    這一看，她更是驚呆。

    她看到了，男人神情專注的盯著屏幕內的人，不願意錯過屏幕上那人的任何一個鏡頭，一雙桃花眼泛紅，兩股清淚不知不覺的從他臉上流淌下來，滑落下巴，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無聲勝有聲。

    剛剛還擔在他肩頭上的陽光突然被一點點的掩去，整個人置身於黑暗中，身上的氣息那般的悲傷絕望，將這個房間的氣氛都渲染了，令人看著心頭不由酸澀心疼。

    阿琳就那樣呆呆的看著他們一向俊逸瀟灑的封boss，一邊重複著一遍遍的看著視頻，一邊無聲的流淌著淚水。

    這是有多麼大的痛，多麼大的傷…

    ……

    那邊，郁景琛一直沒打通簡折夭的電話，在那邊的下午三點搭乘飛機趕回了榕城。

    下飛機後，榕城這邊才是一天新的開始，早晨十點。

    他和江錦城兩人風塵僕僕，老陳前去機場接人。

    郁景琛上車坐在后座，江錦城坐在了他的旁邊。

    剛坐進車內，就聽得郁景琛朝老陳問，「她人呢？」

    「誰啊？」老陳茫然。

    「你說誰？」

    「哦哦哦，我不知道啊，我是直接從景園過來的，我沒去過郁宅。」

    郁景琛臉一下子就沉了，他在心中告訴自己，應該沒事，她有可能只是睡晚了，所以才沒有接電話而已。

    江錦城在旁邊看著他從今天臉色就一直不好，明明之前還一直高興著要回國的，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關心的問道：「景琛，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老陳，先送程叔回家。」郁景琛朝前頭老陳道。

    老陳應了聲，開車朝江錦城住的地址開去。

    送走了江錦城後，郁景琛讓老陳加快速度，趕回了郁家。

    現在早上十點鐘，郁家的人已經是全員都起床了。

    郁景琛拉著行李箱走進門的時候，江慕青看到他，連忙高興的迎了上去，「景琛回來了啊？怎麼也不說一聲。」

    「媽，我先回樓上。」郁景琛急切的想要確認那個女人是不是在睡覺，唯有看到人，才能止住心頭的不安感。

    江慕青見她還沒說上兩句，他就已經疾步走了，只好嘆息聲，她這個媽都沒有他女人重要了。

    郁景琛來到二樓，熟門熟路的推開了房門。

    他邁大步子，第一時間就是趕去了臥室的大床上。

    一看，大床上一個人都沒有。

    而且，被子還疊的整整齊齊，他將手放在枕頭上摸了摸溫度，涼涼的，應該還沒有人睡過。

    心中的不安感更加重了。

    他在房間內巡視一圈，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快步的打開房門跑下樓，「媽，你有沒有她人？」

    江慕青搖頭，說起這個，她便說道：「前天的時候，她還跟我說還帶著我一起去接你的，結果你看看你一回來，她人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她昨晚回家了沒有？」郁景琛急聲問。

    江慕青仔細想想，「我好像沒看到，可能我睡覺比較早，你別擔心，也許她後面回來了，去找門衛問問就知道了。」

    郁景琛大步的衝出了門口，找到了昨日站守的門衛，「昨天Ariel有沒有回來？」

    門衛搖頭，「沒有。」

    「那你還記得她是什麼時候離開家裡的嗎？」

    門衛仔細的想了想，「應該是在昨天上午，她好像接了一通電話，然後急匆匆的開車走了。之後就再也沒看到她人回來了。」

    郁景琛聞言，猛然一驚，昨日上午就離開了，現在二十四小時都過去了，她還沒有回來過，電話也打不通。

    越想，他的心越是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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