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你們有過夫妻之實(二更)
2023-10-03 19:29:06 作者: 凹凸蠻
第170章 你們有過夫妻之實(二更)
作者:
霍南曄承認自己是貪婪的,他就像是一個賭徒,在小贏的時候卻不肯罷休的想要獲得更多,從而越陷越深,最後無法自拔。
等到他幡然醒悟想要抽身而出時,再也出不來了。
他走火入魔般想要留住那個姑娘,迷戀著她的那份天真,痴心著她的那份美好,彌足深陷,欲罷不能。
「二哥,你說說話,你怎麼了?」突然的安靜,讓霍林寧有一剎那的不適應,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氣色尚佳的男人。
霍南曄莞爾,唇角微揚,「我可能有點出神了。」
「二哥,我剛剛看到了連北瑾的哥哥。」霍林寧吞吞吐吐的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不知道自己的二哥為什麼會不顧生死執意跑來這裡,現在看來,答案一目了然。
霍南曄點了點頭,「是,他還活著。」
霍林寧眉頭一皺,「二哥你一早就知道對嗎?」
霍南曄扭頭看向窗外,陽光燦燦的從窗台上照耀進屋子,暖暖洋洋的。
「二哥,你既然知道他還活著為什麼不告訴連家?」
「我現在也想問問自己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把人送還連家。」
「二哥,你是不是存著那種心思?」
霍南曄明知故問,「哪種心思?」
霍林寧欲言又止,她覺得自己的喉嚨處壓著一塊石頭,讓她無法一吐為快。
「你想說什麼就說,不必遮遮掩掩。」霍南曄再道。
霍林寧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她不應該用那種小人之心來質疑自己的二哥,他的為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為一己私利而不顧大局的事。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打算用連城邶來做籌碼,想著讓連家上上下下對我感恩戴德?」霍南曄說出了她的想法。
霍林寧急忙搖頭,「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林寧,其實我之前想過這樣。」霍南曄自嘲般搖了搖頭,「可是大是大非面前,我不能存著這樣的心思去救人,如此不虔誠,老天爺會收回恩德的。」
「是,二哥,是我太小心眼了,我怎麼可以這麼懷疑你。我只是怕、怕他們會懷疑你。」
霍南曄掩嘴笑了笑,可能是笑的太劇烈,一時忍不住的咳嗽起來。
霍林寧忙不迭的把水杯遞到他嘴邊,「你別急,慢慢來。」
霍南曄不著痕跡的推開了她的手,躺在床上仰頭望著天花板,似笑非笑。
「二哥,你笑什麼?」霍林寧有些害怕他這種笑容,好像眼神里滿滿的都是說不出來的無助,像極了孤苦無依的孩童舉目無親的站在十字路口,他張望著,躊躇著,彷徨著。
霍南曄閉了閉眼,「安排飛機,隔一會兒就回去吧。」
「二哥——」
「林寧,我還有很重要的事。」
「你能不能為你自己想想?」霍林寧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倔強的不想外露出自己的擔驚受怕。
霍南曄看著她,「連城霖回來了,京城不可能再平靜了,林寧,你應該知道他是帶著什麼仇恨回來的。」
霍林寧低下頭,兩隻手用力的糾纏在一起,「就算這樣,你能改變什麼?」
「盡人事,聽天命。」
「二哥,我學不會你的大仁大義,我只知道你是我哥哥,我不想看著你這麼折磨你自己。」
「我也是血肉之軀,會量力而行的。」
霍林寧慢慢的鬆開了緊握的拳頭,苦笑道,「你如果懂得量力而行,就不會淪落至今。」
霍南曄不再說話,閉著眼,好像是睡著了。
陽光明媚,而國內卻早已是漆黑一片。
夜色朦朧,靜謐的病房裡,落針可聞。
連北瑾半靠著枕頭,眼神木訥的望著窗戶,風聲靜悄悄的從窗台上一呼而過,緊閉的窗戶,隔絕了外面的所有聲音。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下一刻來人直接推門而進。
連北瑾聞聲下意識的轉過頭,兩兩四目相接。
連城霖穿著一絲不苟的軍裝,眉間剛毅果然,帶著無人敢忽視的威儀虎虎生威而來。
「大哥。」長時間的昏迷,讓她的聲音變得乾澀且嘶啞。
連城霖放下軍帽,坐在床邊,目不轉睛的細細打量著自己的妹妹,三年沒有見了,她好像長大了不少,眼中不再是曾經的天真,多了一點世俗。
「身體好些了嗎?」連城霖倒上半杯水遞到她面前,「聽護士說你今天沒有吃多少飯?」
「嗯,不是很餓。」
「小小,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連城霖更加認真的注視著她。
連北瑾搖頭,「大哥,你怨過我嗎?」
她說著,眼睛發紅。
連城霖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大哥怎麼會怨恨小小?」
「可是我恨我自己。」
「小小。」連城霖不由得加重語氣。
連北瑾垂眸,「我在昏迷的這段時間,怕極了自己會死掉,可是當我清醒之後,我又恨極了自己為什麼這麼命大。」
「小小,這事不怨你。」
「大哥,我對不起爸爸媽媽。」
連城霖握著她微涼的小手,「媽媽的死亡是意外。」
「不是意外。」連北瑾咬了咬唇,卻是如鯁在喉。
連城霖眉頭一擰,不動聲色的遮掩過去,他道,「小小,你想太多了,醫生說了你剛剛醒過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需要好好的休息。」
「是,我應該好好的休息。」連北瑾機械式的放下水杯,躺回了床上。
連城霖看著背對著自己睡過去的丫頭,站起身動作輕緩的替她掖了掖被子。
連北瑾努力的讓自己閉上眼,可是一旦閉著眼時,眼前總是情不自禁的出現那一個瓢潑大雨的晚上,母親孤零零的走在無人的街區里,然後被人丟進了湍急的河水中。
她看到了,看到了站在岸邊笑靨如花的齊帕,那樣的高高在上,那樣的自鳴得意。
連北瑾張開嘴,費力的喘著氣,她想要跑過去把母親救起來,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摔倒,摔得頭破血流,摔得傷痕累累,那條河卻是離她越來越遠。
「小小?」連城霖感覺到輕微顫抖的身體,神色一凜,急忙靠上前。
連北瑾好像夢魘了,整個人如同泡在了汗水裡,渾身痙攣著。
連城霖捧著她的臉,焦急喊著,「小小,怎麼了?」
「不要,不要。」連北瑾絕望的喊著,一口氣憋在了心口位置,上不來,下不去,她用力的呼吸著,卻如同有一把刀子摩擦著她的皮肉,她的每一次呼吸,身體都會不受控制的顫抖一下。
「小小,放輕鬆,放輕鬆。」連城霖呼喚著她的名字。
連北瑾醒不過來,她眼睜睜的看著冰冷河水裡浮起來的屍體。
她停止了掙扎,眼角滾下一滴液體,她安靜的躺在了床上,也是如同一具屍體。
連城霖叫來了一群醫生,偌大的病房霎時擠滿了人。
醫生注射了一針安定,看著連北瑾恢復了正常的血壓,搖了搖頭,「病人心思過重,安全起見,我建議看一下精神專科,進行心理輔導。」
「有那麼嚴重嗎?」連城霖擔憂著問。
醫生推了推自己臉上的無框眼鏡,輕嘆一聲,「連小姐接連受到刺激,心理問題太過嚴重,如果不疏導她的壓力,她會受不住再一次失去理智,我擔心著會又一次傷害自己。」
「我知道了。」連城霖疲憊的靠在牆上,捏了捏鼻樑。
「大哥,怎麼回事?」連城毅一出電梯便是看見了病房前圍聚的一群人,心裡一驚,疾步走來。
連城霖回頭看了一眼病房裡熟睡的丫頭,聲音有些凝重,「小小精神出了問題。」
「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母親的死對她而言打擊太大了。」連城霖一拳頭砸在牆壁上。
「可是——」連城毅不敢說話了,他知道在這基礎上還有他的推波助瀾,如果那一天他沒有說那些狠話,說不定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這兩天會回一趟京城,小小這邊就交給你,安排一下心理醫生。」
「你這個時候回去?」
連城霖收回了拳頭,「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你要對付誰?」
「齊家。」連城霖仰頭望著天花板,「這只是開始。」
「大哥,憑你一人之力,能扳倒根深蒂固的齊家嗎?」
連城霖瞥了一眼滿目擔憂的弟弟,嘴角微微勾勒些許弧度,似是在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
「你這是要——」
「三弟,有些話看破不說破。」
「京城就是一個大染缸,沒有人能夠清清白白的退出,沒有人是乾乾淨淨的,大哥,你和他們糾纏在一起,我擔心你最後——」
連城霖擺手阻止了他再繼續說下去,「好好照顧小小,我說過的,我會讓連家風風光光的再回到京城。」
連城毅話到嘴邊又不得不全部咽回去,他無法阻止自己的大哥,也深知自己阻止不了。
翌日,天色如常,只是在臨近中午時分,突然下了雪。
皚皚白雪不過片刻便將整個街區染上一片蒼白。
一輛車安靜的停靠在路邊,工作日的商場大樓,人煙稀少。
霍林寧有些不明白自家二哥為什麼要刻意繞一段路走到這裡,她打開車門時被寒風吹得不可抑制的打了一個寒噤。
她忙道,「二哥,太冷了,你別下去了。」
霍南曄卻是自顧自的推開了車門,他站在車旁,仰頭望了望這一棟五層大商場。
大雪已經將街區兩邊鋪滿了一片銀裝,連帶著旁邊的公眾座椅上也是積滿了雪。
霍南曄走的不是特別平穩,搖搖晃晃的才坐在了椅子上,他喘著氣,一張本是蒼白的臉此時此刻凍得更加蒼白,幾乎不帶一點血色。
霍林寧站在他旁邊,不明就裡問,「二哥,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想看看。」霍南曄雙目一瞬不瞬的望著前面,空蕩蕩的廣場,並沒有一人。
霍林寧眉頭微蹙,「這裡沒有什麼可看的。」
「她以前下班總會路過這裡,然後買一袋特價水果,或者買幾個正在處理的快要過期的麵包。」
霍林寧張了張嘴,又安靜的閉上了。
「可能是生活拮据,她選的那些東西都是別人第二次處理的東西,雖說果皮完好,但是裡面大部分都壞了。」
「二哥,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些,可是現在都沒有意義了。」霍林寧怕他凍著,將大衣好好的替他穿上。
霍南曄握住她的手,笑彎了眉眼,「她喜歡吃蘋果,特別是那種糖心的蘋果,我算好了時間讓人搞促銷,可是她一個年輕人怎麼可能好意思和那些長輩們搶東西,所以這丫頭總是失望的站在被售罄的攤位前。」
霍林寧低著頭,她知道這棟樓是霍南曄為了連北瑾蓋的,為了讓他們一家老老少少買菜少走兩條街,哪怕每年負盈利,依舊每一天都大促銷,甚至跟不要錢似的。
霍南曄有點冷了,他指了指東側的廣場,「我記得她特別喜歡那裡的雞蛋餅,下班後總會買一塊,然後邊吃邊走,這丫頭太能吃了,以前我還幻想著我要更努力的賺錢,不然怎麼把她餵飽,可是現在,都成了奢望。」
「二哥,值得嗎?傾盡所有為了她,值得嗎?」
「她把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我,怎麼就不值得我傾盡所有呢?」
「她給了你什麼?」霍林寧冷笑道,「她給你的都是傷害,她把我健康快樂的二哥給傷害成什麼樣了?二哥,說實話,我恨她,我真的恨她。」
「她給了我女人最珍貴的東西。」霍南曄聲音很輕,似是說給自己聽的。
可霍林寧依舊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依舊笑彎了眉眼的二哥,猶豫著說了出來,「你們、你們有過夫妻之實了?」
「這就夠了,足夠我霍南曄傾盡所有。」
霍林寧急喘了兩口氣,繞著椅子轉上兩圈,最後頹廢的坐回了椅子上,聲音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我早就該想到的,她早就成年了,你們也早在一起,怎麼可能會點到即止?乾柴烈火的情況下,情難自禁是最正常不過的。」
「林寧。」霍南曄掩嘴咳了咳,「我們可以回去了。」
霍林寧扶著他的手臂,「就算如此,你也不欠她什麼,你情我願的事,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霍南曄只是往前走了一步,雙腳卻像是踩在棉花上,眼前迷迷糊糊,如同蒙上了一層濃霧,他頓了頓,原本還有些精神的眼瞳迅速的渙散。
霍林寧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扶著他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
霍南曄突然停止了前進,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小丫頭。
「二哥,怎麼了?」霍林寧抬頭,兩兩對視。
霍南曄想著說一句話,可是一張嘴,有什麼腥甜的東西爭先恐後的湧上來,他下意識的捂住嘴。
霍林寧詫異道,「二哥,你想說什麼?」
話音未落,只見他的指縫間,一滴滴紅色的液體淌了出來,下一刻,落在了純白的雪地上,像是綻放的梅花,絢爛多彩,惹人注目。
霍林寧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好像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棍子,那種驚愕,讓她不知言語。
「二、二哥——」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好像自己說話了,又好像沒有說話,她驚恐萬分的抱住他下墜的身體。
霍南曄止不住的往下滑,雙腿無力,嘴裡稀稀疏疏的說著嗎,「別怕,別怕。」
霍林寧無助的跪在地上,看著他嘴邊還在淌下來的血,一時之間,被嚇得動彈不得。
「四小姐!」司機發現異樣,疾步跑過來。
霍林寧雙手摟在二哥的雙臂下,滿眼都是說不出來的恐懼,她正正的盯著出現的司機大叔,顫抖著,哆嗦著,「二哥,二哥。」
司機忙不迭的將霍南曄從地上抱了起來,「四小姐您小心一點。」
霍林寧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爬上了車,兩隻小手凍得通紅,因為害怕,她渾身打著篩子一樣的輕顫著。
霍南曄暈暈沉沉的聽著有女人的哭泣聲,睜開眼,眼中一片血紅,他試著抬起手,剛舉起便無力的垂了下去,依舊念著那兩個沉重的字,「別怕,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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