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病歷2

    那是怎樣一份病歷？

    到現在為止，竟然還是空白一片，上面一個字也沒有！

    入院後做的常規檢查單，全附在其中，她一張一張翻出來看，一切正常！所謂的胃鏡報告？根本就沒有！紀子昂不是說他已經做過胃鏡了嗎？

    她回想著他入院來的種種，越來越覺得可疑。非要住18*！太多熟悉的對白重現！甚至連許許多多的場景都和五年前一樣……

    她想起他無賴地看著她，要她幫他噓噓的表情……

    難道這只是巧合？

    她苦笑，她不是傻子……

    其實也曾懷疑過，只是不敢奢望，不是嗎？不敢奢望他依然記得五年前那個咋咋呼呼的*，不敢奢望他依然記得時隔五年曇花一現的愛情，更不敢奢望，他會為了那一段插曲式的感情如此苦心去演一場戲……

    所以，她選擇了傻。

    只是，即便他心中還有她又如何？第一天入院醉得糊裡糊塗卻終究喚著他未婚妻的名字……

    醉？她眉心微微一跳，這病都是假的，那醉又是真醉還是假醉？

    她的心，凌亂了，耳邊一時全是五年前他的聲音：小露豬兒，你記住，我永遠不會放棄你，你也不可以放棄我，無論我是瞎子還是健康人，無論我財富滿車還是一無所有，你都不可以放棄我……

    可是，她終究還是放棄他了……

    眼淚頓時噗噗直落，滴在那一堆被她翻亂的檢驗單上。

    「夏夏？」不知何時，紀子昂進來了，看見她手裡的病歷，微微一怔，「這個……」

    她拭去眼淚，朝紀子昂一笑，紀子昂也不容易啊，為了讓她這個懂醫的人不疑心，開的處方必須不讓她看出端倪來才行呢……

    真是煞費苦心的兩個人……

    只是，辰安，那又如何，時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呀？！

    「紀院長，我想辭職。」她也不拆穿，將手中的病歷放下。

    其實，是捨不得這份工作的。護士本來就是她喜歡的行業，三年多來，在這家醫院和同事相處得不錯，也深受病人喜歡，然而，如今的她，是夏夏，不再是夏晚露了，她也不可能再做回以前的夏晚露了……

    紀子昂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面上有些尷尬，話說夏夏在他這裡呆了三年，他還真不知道和辰安有關係，辰安這人，心事隱藏得太深了……

    「這樣吧，夏夏，我也知道你這段時間辛苦了，你工作一直很努力，還常常給人代班，想休息一段時間是正常的，我批准你請假，什麼時候休息夠了，再回來上班，行嗎？」如果夏夏就此辭職而去，於公，他也捨不得業務這麼好的護士，而於私，無論是辰安還是許小帥都會和他死磕啊！

    她沒有再說什麼，低著頭默默走出紀子昂辦公室。

    也沒有再回病房去見那個人，更沒有急著回家，難得有這麼清閒的時候，她進了地鐵站，見地鐵就搭，想下的時候就隨意下，然後再胡亂搭……

    渾渾噩噩的，最後也不知自己到了哪裡。

    隨著人流出了地鐵站，才發現，竟然到了辰安爺爺住的大院兒附近了……

    那年他眼睛失明，便是在這院裡和爺爺住一起的，爺爺一直挺喜歡她來著……

    她如入了魔一般朝大院走近，遠遠的，空氣里便漂浮著槐花的飛絮，一如當年，槐花似雪時節，她和他的快樂時光……

    那些日子，早已經遠去了，就如這槐花，亦不復當年……

    在大院附近站了許久，也有車輛進進出出，情不自禁地卻在揣測，會不會有一輛車是左爺爺的呢？也不知左爺爺身體好不好？五年不見了呀……

    末了，又覺得自己很好笑，那些來往的車裡，坐著的都是和自己距離太遙遠的人物，左家，更是人堆里的尖兒，左家人輪到她來關心了嗎？

    有些自嘲地移開了腳步，沿著這條路繼續走，這條路，她和辰安曾經走過了多少次啊，每天傍晚，她都會牽著他的手，在大院附近的街上遛彎兒，她總是會說，「抓緊我的手，千萬不要鬆開！」

    那會兒，她不僅是他的眼睛，還是他的依靠，是他的信念，是他的一切！他聽了她的話，總是會緊扣她的十指，唯恐和她在人群中走散……

    她握了握拳，手心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的感覺，真的不好……

    微風吹過，空氣里飄來一陣烤白薯的香味兒，她忽然來了精神，朝著熟悉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拐角處的老地方，賣烤白薯的奶奶還在那裡！

    她竟然激動得眼眶一熱，拔腿就朝老奶奶所在的方向奔過去。

    「奶奶！買一個烤白薯！」她響亮而又熱切地說。

    老奶奶抬起頭來，臉上一絲驚喜，「喲，姑娘！你可是好久沒來了！」

    「是啊！奶奶，您還記得我？」她太驚訝了，五年了啊！老奶奶的記性這麼好？她的心裡暖暖的，終究還是有東西不會改變的呀……

    「當然記得！你家寶寶沒和你一起？！」老奶奶笑嘻嘻地問，挑了一個最軟最甜的給她，熱乎乎的。

    她有些尷尬，寶寶，這個稱呼真的好久沒說過了……

    話說當年的辰安也夠噁心的，本來嘛，甜蜜的時候各種噁心的愛稱都有，可他卻竟然喜歡聽她叫他寶寶，難道戀愛中的男女不通常都是男孩兒叫女孩兒寶貝嗎？擱她這裡，全反過來了！

    不過，寶寶就寶寶唄！她啊，就是心疼他，就是愛他，把他當成自己心尖兒上的寶，哎，誰讓她那麼彪悍呢……

    那時候，他們倆常常散步散到這裡就會停下來買烤白薯吃，她的聲音總是那麼快活而充滿熱力，「奶奶，給我家小寶挑個最甜的！」

    然後，兩人便在路邊上坐下來，一人一口地把一個烤白薯吃完……

    她輕輕剝落一小塊烤薯皮，香味兒混在騰騰的熱氣里溢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姑娘，什麼時候回來的呀？這麼久沒見，還真有點掛念！」老奶奶看見她是真心高興的，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成桔花了。

    回來？什麼意思？

    她含含糊糊道，「哦……才回來呢……奶奶，你知道我去了哪？」

    「怎麼不知道？！還不是你家寶兒說的！」

    辰安？

    「他怎麼說的呀？」人都是這樣的，就是喜歡和別人談論自己的愛人，仿似將此作為一種心理慰藉。熱戀時喜歡談，會覺得驕傲和幸福；不屬於自己了，也喜歡談，那也是一種滿足……

    奶奶呵呵一笑，「他說你外出念書去了，等你回來了，再帶你來我這兒買烤白薯！」

    「您常常見他嗎？」她咬了一口白薯，又軟又甜，一如記憶中的味道……

    「是啊！」奶奶又遞給她一張餐紙，「你外出這幾年，他經常一個人散步，每次到我這兒，都要買一個烤白薯吃，上個星期還來過呢！這孩子，看得出來，可想你呢！」

    「奶奶……」她哽住了，不知是不是那一口白薯卡在喉嚨里了。

    「哎，回來就好！時下的年輕人啊，分分合合的，說什麼戀愛自由，就是不當一回事，我還以為你們倆也分了呢，可你家小寶說，你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看著他那樣兒，比從前看不見的時候更讓人心疼了！」奶奶嘆了口氣。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眶紅紅的，有淚要掉下來，他怎麼可以這樣？他不是燈紅酒綠嗎？他不是桃花朵朵嗎？他不是在明星堆里爬著嗎？為什麼要讓她知道他這樣的一面？！她寧願他無情一些！她寧願他將過去種種全部忘記……

    奶奶的手有著炭火的味道……

    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了……

    小時候冬天特別冷，南方的冬天和北方不同，濕冷濕冷的，又還沒有供暖，所以，冷的時候，會燒炭火，炭火一燃，，香味便隨著噼里啪啦爆開的火星瀰漫開來，那是冬天裡最溫暖的氣息了……

    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喜歡在老奶奶這兒買烤白薯的原因，在別人烤白薯都用煤甚至用氣來烤的時代，老奶奶仍然用炭，奶奶說，只有炭火烤出來的白薯才真正的香，而她喜歡圍在炭火的旁邊，家裡人說，夥伴夥伴，有火才有伴，圍住了火，就像圍在了親人身邊……

    所以，當奶奶的手指觸到她臉頰時，那炭火的味道就鑽進了鼻息，淚反而越涌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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