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視頻

    聽著兒子那稚嫩的話語時，眼淚又止不住了。可是，仍舊不會讓自己哭出聲來。這三更半夜，多不好……

    好不容易哄睡兒子，將臥室的被褥抱出來後，臨時的打了一個地鋪。剛要看看幾點的時候，恍然找不到自己手機了，我記得那會在陸澤銘家裡的時候，手機還在口袋裡震動過的。落在他家了？

    趕緊的去找……

    夜深人靜，我直接的脫了鞋的光著腳丫往樓上走；主要是覺得剛才我們兩個爭執了那麼激烈，我這麼快就跑回來的話，跟向他道歉似的，也太孫了。而且，我記得我臨走的時候，並沒有給他關門，如果這會他關門的話，那我就等著明天再來拿。

    當我上去的時候，發現他的門是竟然還是開著的，那刻就覺得他真是有點兒懶，躺下之後就這麼懶得起來？

    不過，當時也自戀的在想：他會不會是為了我的安全，而故意沒關門的監聽著樓道里的動靜？

    慢慢的探過去頭去時，我發現他竟然沒有睡的在玩手機？

    那個長條沙發是正對門口的，他背上有傷，或許是趴累了吧，那刻正側身背對著門口的玩手機。

    我小心翼翼的剛要踏進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沙沙」聲，定睛一看，原來是他打開了一個手機視頻。他背身對門，而手機屏幕整個的對向門口。

    「六子……」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虛弱，「……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迴光返照……感覺忽然清醒了好多好多……」我遠遠的看到視頻上有個女孩穿著藍白條的病服。

    陸澤銘聽到看到那視頻里的聲音時，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

    「吶，我要笑一笑的，對不對？我都暈了好久好久了……但是，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知道你陪在我身邊的，我一直都知道……」然後，手機忽然的晃動了一下，我看到了陸澤銘的頭，那刻他正趴在病床邊睡覺。可能是太過勞累了吧？聽到動靜後並沒有醒來。

    視頻繼續回到了她的臉：「六子，你一定很想讓我叫醒你吧？可是，我不捨得……你在這裡三天三夜都沒合眼，這會睡的這麼香，我怎麼捨得叫醒你？其實，我知道，如果你以後看到這個視頻，你會恨我吧？恨我不把你叫醒……啊……」她輕輕的呻吟一聲後，手機一陣亂晃，慢慢的又回歸正了常，只是視頻微微有些晃動了，她的手在抖，而另一隻手則在用力的抓著自己的頭髮，頭很痛的樣子……

    「六子，我好愛你的……」她大喘幾口氣後，將抓著頭髮的手慢慢放下來，故作堅強的擠出笑來。

    那刻，我也知道為什麼陸澤銘對『六子』那麼敏感了。原來，真的是因為她。

    「六子……當我第一次暈倒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得了腦瘤。我知道你恨我為什麼這麼晚才告訴你，我知道你恨你自己沒有早發現，沒有帶我去做最好的治療，但是……但是我知道再怎麼好的治療都不可能治好，只會有無盡的痛，而我……我只是希望能在生命的盡頭，多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每一分每一秒都好珍貴好珍貴、好喜歡好喜歡……你的眼，你的眉，你的鼻子、你的嘴……我怎麼都看不夠。我害怕你知道後，那些笑會變成愁……那就不好看了……」她說著的時候，臉上的笑忽然變得好乾淨。

    陸澤銘的手動了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而，那刻，我的鼻子也有些酸了。

    「六子……我感覺越來越困了……六子，你知道嗎？我昏迷的時候，看見了天使，天使說我的事都做完了，說要換個人去愛你……六子，天使說小倩會非常喜歡那個女人，所以，以後……以後你一定要找一個疼愛小倩的女人好嗎？……你……你一定會的對不對？」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呼吸已經有些只出不進了；視頻變成了耀眼的白熾燈，她已經無力再握住手機，但是仍在挺著最後一口氣的說：「六子…我愛你……六子，以後不要打架了……六子，抱抱我……六子……六……咳！！」隨著那聲咳，一片血紅色瞬間瀰漫了整個屏幕。

    「莫雅……莫雅？莫雅！！！」視頻里的紅色在忽明忽暗時，透過來陸澤銘的尖銳的喊聲。

    「嗒」的一聲，他將手機屏幕熄滅了。

    我閃倒一邊，背貼在他門口邊的牆壁上，生怕他被發現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爸爸……我要尿尿……」小倩的聲音忽然傳來。

    「哦，好，我去給你開燈……」他說著便傳來腳步聲。

    「亮亮怎麼不見了？」小倩走進洗手間後問。

    「你喜歡亮亮嗎？」陸澤銘異常溫柔的問。他在女兒面前，他的聲音永遠都那麼溫柔。

    「喜歡啊……我還喜歡紓兒大姐姐！」

    「呵，你該叫她阿姨的。」

    「可是，她看著很年輕啊……爸爸，你轉過頭去，不許看我……」

    「嗯，好……」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慢慢地邁著小步，一步步的走下樓梯。

    回家後，剛要摟著兒子睡覺時，卻聽見一陣細微的震動，坐起身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在窗台上亮了電量不足的提示燈。

    ……

    那天晚上我睡的還算安穩，只是腦海里總會想起莫雅在生命盡頭的那些話，以及陸澤銘最後那尖銳卻又包含愛意的呼喚。

    再想到他牆上的結婚照，便覺得他們就像是電視劇里的男女主角一般的相愛。

    而我呢？這一生，會有男人像陸澤銘愛莫雅那般的愛我嗎？

    想到這，腦海里冷不丁的露出了陸澤銘的臉，而後近在咫尺的對著我的臉說：你是個不配擁有愛情的女人……

    心裡，頓時又涼了半截。

    ……

    第二天，天亮時我並沒有多麼慌張；因為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兒子早早的醒來後，一臉好奇的在地上玩那些碎掉的桌椅板凳。拎著根桌子腿的亂跑。

    我將他抱到窗台處，給他找出玩具讓他老實待著後，便開始打掃起衛生來。

    很多東西雖然壞了，但是還可以賣；床櫃之類的，或許修一修之後還能用吧。

    於是找了收廢品的，清理了一上午，後來又打通了家具廠的電話，讓他們幫忙看了看。但是，我沒錢再給裝修的打電話了。

    當初的二十萬都給了父母，讓他們給弟弟在城裡買房子，而我自己當時裝了房子買了家具後，還剩下不到兩萬。

    現在亮亮我自然不敢再讓父母看管了，所以我要省吃儉用的養活我們兩個人。

    從早上一直忙到中午，垃圾清理了、門也修好了，只是這期間一直都沒見陸澤銘和小倩的蹤影。心想，他或許真的不想幫我了吧？

    ……

    中午和亮亮出去吃了個飯，回家時站在門口要開門時，猶豫片刻紙後便直接抱著亮亮去了樓上——我實在是好奇的忍不住了。

    我驚奇的發現他們的門竟然還是開著的……

    進去後，發現很多桌椅板凳的額還在，但是牆上的照片和昨夜桌上的一些小東西都不見了！？

    他們走了？！

    「姐姐……」亮亮鬆開了我的手，一步步的走去小倩的臥室，輕輕的推開了門，而後皺起小小的眉頭後轉過身的又走了回來，「姐姐不在家。」

    「我們回家吧……」我說著拎起他的手轉身走了。

    一步步的走在向下的樓梯時，感覺自己的心也一點點的往下沉，我該怎麼辦？陸澤銘走了……我該怎麼辦？

    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手微微開始有點發抖了……

    我仿佛感到楚楚正帶著一幫人往我這殺過來！

    他，這個陸澤銘竟然一聲不響的走了！？他就那麼怕我纏上他嗎？

    他走了之後，我怎麼辦啊！

    「嗡嗡嗡」的手機震動聲傳來，我趕緊的從包里拿出手機，一看電話竟然是媽媽！？

    不是楚楚就好……

    「餵……媽？」我感覺有些不妙的接通了電話。

    「紓兒……」母親整個哭腔的喊了一聲，繼而聲音直接提高八度的說：「你他媽究竟是要造個什麼孽啊！？你這是作孽啊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啊……！？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