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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心裡住了一個人

2023-10-03 18:52:51 作者: 離兮
    沒有疾言厲色,就那樣平靜又不平靜地盯著不著一縷的二人。

    古之渝也覺得很佩服自己出乎意料的鎮靜,佩服自己說出來的話。

    她有千言萬語,萬千情緒,但最後只化作這一句普通的話,好似靳向北只是出了一趟遠門,現在又回來了,只不過是以這種讓人噁心的方式。

    靳向北抬眼淡淡地掃了古之渝一眼,一點也沒有被撞破的慌亂跟一絲悔意,慢條斯理的從女人身上下來,撿起地上的衣服,一邊穿上一邊冷漠地說:「原來你在家,還以為你也去參加靳向東的婚禮了,怎麼,你姘頭結婚這麼重要的日子,你是不敢去?」

    姘頭二字就像是一隻蒼蠅一樣卡在古之渝的喉嚨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噁心至極。

    但也就是靳向北的這句話,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原來從頭至尾,靳向北真是知道她跟靳向東的事。

    若是再退個兩天,她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她跟靳向東沒有關係,至少沒有實質性的關係,可現在,她百口莫辯,但也似乎用不著了。

    沙發上的女人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赤溜溜的就當著她的面纏上靳向北:「向北,你還理這個女人幹什麼,她哪裡有我對你真心,你沒有回來的這一個月里,還不知道她怎麼跟你那大哥苟合呢,我們還是走吧,這裡不知道有多髒。」

    目光從靳向北身上涼涼地挪到有些欲求不滿且尖酸刻薄的女人身上,胸膛的怒意膨脹,古之渝一下子炸了:「靳向北。你真是個孬種,廢物,是我古之渝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在她以為靳向北死了,孩子沒了,又被劉敏胥跟歐菀陷害,整個人生陷入黑暗裡,可她的丈夫靳向北在幹什麼?

    摟著別的女人在外尋歡作樂一個月。

    警察局沒有找到屍體,就連山上那對夫妻也說沒親眼看見人掉下去,靳向東也好似在派人暗中尋找,原來,還真是靳向北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他這樣做。又為的是什麼?

    古之渝氣的揚手就要打,真的,當初被沉海後再見歐菀,她都能忍住不動手,可在靳向北這裡,她忍不了。

    當你將希望全部放在一個人身上,你為他生孩子,咽下所有委屈,可到頭來,自己的掙扎與忍耐卻只是一場笑話,毫無意義。

    因為你期盼的那個人,不僅袖手旁觀。還落井下石。

    靳向北截住古之渝的手,惡狠狠地甩開,古之渝一個重心不穩,連連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額角撞到床腳,痛意襲遍全身,有那麼片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誰是孬種,誰是廢物。」靳向北氣急敗壞地掐住古之渝的脖子,梗著脖子:「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麼裝,你的身子都不知道被靳向東睡了多少回了,還真以為我傻,不知道你們倆的事?你說這話,無非是想讓我跟你離婚是不是?古之渝我告訴你,有我靳向北在一日,你就休想跟靳向東在一塊,這一輩子,我都要你活在地獄裡,生不如死,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價。」

    古之渝瞪著眼睛盯著滿眼憤怒且對她厭惡動了殺心的男人,心下一片冰涼。

    雖說她並不是愛靳向北,但那也是喜歡。她相信,有了喜歡,有了孩子,婚姻,兩個人就是要一輩子長長久久的走下去,為此,她將心裡唯一對愛情燃過的火苗都掐滅了,嘗試著,努著去愛上靳向北。

    靳向北身後的女人添油加醋:「如此不要臉的賤人就該得到懲罰,向北,你被戴了這麼久的綠帽子,也幸虧當初孩子一生下就死了,不然不僅戴綠帽子,連兒子都要替別人養,這兩人都拿你當傻子呢,這口氣,你能咽得下去?」

    女人的一句話,將古之渝的腦袋炸開了,靳向北原來是知道他們的孩子沒了,不,在靳向北眼裡,那是野種。

    「靳向北,你不能聽這個女人胡說,那是你的孩子……」古之渝急切的解釋,她被如何污衊都行,但她那沒有機會來到世上的可憐孩子,不能這麼被人侮辱。

    然而她的解釋,靳向北根本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女人的話引爆了靳向北所有的憤怒,對著古之渝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罵:「我讓你偷人,讓你犯賤,你是不是真希望我死在外面,就好成全你跟靳向東……」

    古之渝本能的護住頭部,每一次拳打腳踢,都讓她全身痛的痙攣。

    這一個滿身戾氣與怨恨的靳向北,根本不是她認識的靳向北。

    在靳向北抓著她頭髮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真閃過靳向北乾脆死在外面的惡毒的想法,這就是人的本性,當你養了一隻兔子,可這隻兔子到頭來咬你一口,在你腦海里閃過的第一想法肯定不是『這小兔子真可愛,性子真烈』,然後寵溺的撫摸著它的白毛安撫,而是想拿去紅燒,再放點孜然。

    即使她後來也遇到過寵溺安撫她的人,但她沒有感恩。而是咬了第二口。

    在如雨點般的拳腳下,古之渝狼狽又卑賤的縮在床腳,靳向北多數是踢在她肚子的傷口上,疼痛加倍,每拳每腳,狠毒至極,一點也沒念夫妻之情,是將她往死里打,一股鮮血從喉嚨里直接嘔出來。

    意識漸漸模糊,靳向北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越打越狠,他每打在身上一下。心裡的絕望就多一分,最後她腦袋一沉,徹底陷入黑暗,她對靳向北所有的希望也都暗了。

    靳家沒人,古之渝以為自己今天就要被靳向北打死在這,所以當她在醫院裡醒來時,有點恍惚,見到坐在椅子上睡著的林超,更是恍惚。

    嘴唇乾裂,喉嚨也火辣辣的,張了張嘴,就跟要冒煙似的。全身也都疼,骨頭好似散架了,動了動,疼的她喊了一聲。

    林超本就睡得淺,立馬睜開了眼睛,見古之渝醒了,謝天謝地道:「你總算是醒了,你躺著別動,醫生說你現在不宜活動,最好還是躺著,你需要什麼,跟我說。」

    動了動乾裂的唇,古之渝艱難地問:「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她每一個字都問的極緩慢,因為稍稍用力,胸口就一陣悶痛。

    「嗯,我替大哥回靳家拿東西,見你倒在房間裡,就把你送了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打的你?下手這麼狠,這是往死里打啊」

    這話林超純屬明知故問,他根本就不是回靳家拿什麼東西,而是靳向東知道靳向北回來了,讓他迅速趕過去。不過他還是晚了一步,當他到的時候,見到的是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古之渝。

    靳向北的忽然回來,靳家現在已經亂套了,靳向東也只好讓他在醫院裡陪著了。

    靳向北將古之渝打成這樣,這次靳向東跟靳向北的梁子算是結死了,以後靳家熱鬧了,古之渝夾在中間倒是難做了。

    對於林超的話,古之渝沒有過度去想,輕扯著嘴角,那是一抹自嘲,靳向北可不就是將她往死里打。

    輕輕吁一口氣。古之渝望著林超:「可以替我倒一杯水嗎?謝謝。」

    「看我這粗心大意的,我馬上給你倒。」林超懊惱的拍了一下腦袋,趕緊給古之渝倒水。

    將病床搖起來,又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古之渝腦後,古之渝的手不方便,林超只好親自喂,說實在的,林超心裡有點虛,這種事若是被靳向東看見了,他肯定得被削了,靳向東可是護古之渝如命。

    古之渝心裡也有點彆扭,可奈何她的手根本就沒有力氣,快速喝了幾口,抿唇道:「謝謝。」

    「你跟我客氣什麼,這都是大哥……」林超意識到說漏嘴,腦子轉得快,立馬說:「你是大哥的弟妹,那就是我的弟妹,就別客客氣氣了,不然你就是沒拿我當朋友。」

    古之渝笑笑,她其實也不過只見了林超兩次,算上這一次才第三次,說是朋友,著實談不上,但今天若不是林超,她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這說話,這一份恩情,她必定銘記。

    想起什麼,古之渝問:「現在幾點了?」

    林超看了眼手上的腕錶,說:「凌晨三點,怎麼了?」

    「靳家有沒有人來過?」一問出這句話,古之渝就後悔了,靳家人怎麼會來醫院看她,她被打死了,劉敏胥說不定還會放鞭炮慶祝。

    林超委婉說:「現在都這麼晚了,想必明天靳家會有人過來吧。」

    古之渝覺得林超真會說話。她盯著天花板,訥訥道:「靳向北回來了,現在靳家一定很熱鬧,誰還顧得上我。」

    靳向北出事時,她一直祈禱著那只是一個噩夢,靳向北會回來。

    現在,她希望此刻才是噩夢。

    「靳向北回來了?那你這一身傷,是他打的?」林超故作驚訝。

    古之渝沒說話,林超看見她眼裡閃過的悲涼,脫口而出道:「靳家人既然如此待你,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離開靳家,或者說。離開江城,重新生活。」

    林超心想,若是能勸古之渝離開,那他也算是為兄弟做一件好事了,眼下的情況,說實在的,古之渝離開挺好的,他相信靳向東為此放棄身份地位,金錢權力,那也是不皺眉頭的決定,不愛江山愛美人,這本來就是靳向東的性格。

    古之渝嚼著林超的話,離開江城。

    這話好似靳向東也跟她說過,可是離開,她想都不敢想,她不能毀了他啊。

    而且她也不甘心,她總覺得,自己跟靳家的緣分沒盡,這一場孽緣,將會一直持續,直到有一方倒下。

    古之渝閉了閉眼,輕聲說:「我是靳向北的老婆,不管去了哪裡都一樣。」

    這話林超沒懂,但若是靳向東在這裡。他一定會懂,並且會十分驚訝且驚喜。

    見古之渝神色疲憊,林超也不再多說,心裡只是覺得惋惜,也為靳向東有些不值,不過他雖很少接觸古之渝,卻還是知道她的性子倔,她若是能離開,那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林超想到尚兒,再看著閉眼休息的古之渝,心裡連聲嘆氣,真是孽緣。孽緣啊。

    帶上門離開,林超剛走到醫院門口,靳向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她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已經醒了,剛才又睡了。」林超猶豫著說:「大哥,靳向北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說實在的,這亂七八糟的關係,林超一想就頭疼,他既希望靳向東懸崖勒馬,古之渝安心跟靳向北過日子得了,又想著兩個人帶著尚兒離開江城算了,可現在,好像是進不得,退不得。

    靳向北對古之渝動了手,歐菀又嫁給了靳向東,這關係亂的。

    靳向東在電話那端沉默了許久。

    隔著手機,林超都能感覺到那端的冷氣森森,趕緊又岔開話題:「大哥,醫院這邊也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醫院看看吧。」

    那端的靳向東嗯了一聲,掛斷電話。目光幽遠地望著遠處,面色一片清冷。

    臥室里,席夢思床上,歐菀裹在被子裡,眼睛睜著,並沒有睡,今天本該是她最幸福的一天,可卻因為古之渝,變成了最痛恨,屈辱的一天。

    她用假懷孕,跟靳向東訂了婚,用『流產』。試圖挽回,可最後,卻不抵用古之渝的名聲。

    她是如願嫁給了靳向東,可一名新娘該有的,她統統沒有,她知道靳向東是在羞辱她,想讓她知難而退,可她退無可退,她總不能再回到歐家。

    歐菀死死地攥著被單,眸底掠過一抹陰狠:靳向東,古之渝,你們今天給予我的屈辱。來日,我歐菀定會加倍奉還。

    聽著靳向東折身回房的腳步聲,歐菀立馬閉上眼睛裝睡,在靳向東眼裡,歐菀一切的行為與心思都不會放在眼裡,就算是娶了回來,卻連桌上的一隻茶杯都比不上,她就只有這一丁點地位。

    拿了擱在沙發上的外套,靳向東離開了房間。

    門關上那一刻,歐菀從床上坐了起來,惱怒地將床頭柜上的檯燈捧起來就要摔,可最後理智還是讓她舉在半空中愣是沒摔下去。

    隔壁就是靳向北。繞過一個轉彎就是劉敏胥跟靳大海,她今天剛嫁進來,就算是靳向東在新婚夜走了,她也得裝作他在房間裡留宿了一晚,裝作她很幸福。

    歐菀將唇瓣都咬出了血才將心裡的恨意平復下來,將檯燈給放下。

    她知道靳向東是不放心在醫院裡的古之渝,若是在平常,她定會鬧的天翻地覆,利用靳向北,可今晚,她不能。

    醫院。

    林超離開了好一會兒,古之渝都沒有睡著。一半是因為身上實在疼,一半是因為靳向東與靳向北在她腦子裡交織,矛盾。

    對於靳向北,她是不會再抱有任何希望,她只是恨,恨自己的有眼無珠,看錯了二十多年的姐妹,也看錯了靳向北。

    她想翻身,可動一動,傷口就扯著疼,她只能保持著平躺的姿勢,咬著牙忍著疼。不斷自我催眠,只要睡著了,就不會覺得疼了。

    可她還沒有睡著,門外倒先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推開,很輕很輕的腳步聲,是被刻意放慢,放輕的。

    古之渝並沒有睜開眼睛,但隨著腳步聲漸近,她能感覺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床邊,與生俱來的氣質,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那是靳向東身上特有的。

    若說靳家還會有誰來看她,應該也就靳向東了。

    以前挺恨挺怨的,但此刻,心裡竟然是說不出的悲戚。

    靳向東的心被渾身是傷的古之渝刺痛,眸底掠過一抹異樣的光芒,他想抬手摸一下她纏著繃帶的傷口,卻又怕弄疼了,看著她臉上的痛色,他在心裡下了某種決定。

    俯身而下,古之渝感覺唇瓣上覆上一片冰涼,但又不似以前的涼,這次帶著一絲溫暖。她下意識的想睜眼推開靳向東,但又是什麼讓她閉眼裝睡,只是發出輕輕地『夢囈』提醒身上的人?

    她沒有去細想那一刻她的心有所動搖,因為靳向東在她耳邊以發誓般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他說:「渝兒,這一輩子,我想娶的從來只有一個你。」

    後來,他走了,她哭了。

    古之渝望著已經空蕩的病房,悲傷逆流成河,輕喏著唇角:「靳向東,這一輩子,我都不能嫁給你啊。」

    翌日。來醫院看望古之渝的,是佟桑跟陸生。

    佟桑聽說是靳向北打的,挽起袖子憤憤道:「靳向北他瘋了,還是不是人,把你打成這樣,小渝,我這就去給你報仇,打死那龜孫子。」

    陸生也火了:「靳向北那個王八羔子,陸爺爺今天我不廢了他,老子就不姓陸。」

    「小生,桑桑,你們倆別亂來。」

    古之渝之所以告訴兩人,是不想什麼事都瞞著,她這一身傷本就不好解釋,找什麼理由藉口都說不過去,這才直言,但絕對不是想讓二人去給她報仇的意思。

    佟桑憤怒難平:「小渝,靳向北都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了,你還維護著,你腦子是不是也被打傻了。」

    「桑桑,我不是被打傻了,是更加清醒了。」

    古之渝話音剛落,歐菀捧著一束花提著水果籃走了進來,古之渝清楚的感受到,歐菀進來那一瞬看她的眼神里好似藏著一枚淬了毒的銀針,直直地朝她射過來。

    須臾,斂了神情,不冷不熱道:「現在你頭腦清醒,是想跟靳向北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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