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幾多輪迴少一人

    我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我無力的靠在冥靈兒的懷裡，扭頭看著宋子軒，「就當是我從來都不認識你，我們好聚好散。從不不再相見。」

    說完我的眼前有一些模糊，我還是止不住自己眼裡的淚水。

    雙眼模糊的時候，我似乎看見，宋子軒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舉起我右手的握著的斬妖刀，一寸一寸的刺進他的胸口。

    他的目光沒有帶著任何的喜悲，其中更多的還是解脫之意，看著這樣的目光，還有手裡斬妖刀那實實在在的感覺，刺進血肉的感覺。

    我心中一急，將斬妖刀猛地從他胸口抽出來。

    宋子軒發出一道悶哼聲。隨後一臉解脫的看著我，他走到我的面前，嘴角溢出鮮血。他輕輕一抹，用衣袖將鮮血擦去。

    「最後，我還能再抱抱你嗎？」他一張嘴。嘴裡又嗆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他身前的衣襟，那身雪白的長袍，此時胸口衣襟被渲染了一大朵紅梅。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沒有任何的動作。

    宋子軒見此。眼裡浮現起一絲失落，但是他隨後便是灑脫的笑笑，嘴裡發出一聲茫然的呢喃，「三百年，我總算是都還給你了。」

    這聲音，飄蕩在整個蛇山之中，我的雙目瞳孔內，在迷失了無數輪迴後，終於出現了一幅幅的畫面，他拿著劍，一次又一次的刺進我的胸口。

    我知道，這是我前世無數次的死亡。

    我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明明是最後的時候，我腦中卻是浮現出他殺我無數次的那些片段，前世的其他場景，我竟是一絲一毫也想不起來。

    似乎是在我的記憶中，永遠也忘記不掉的東西，就是他殺我無數次的這一幕。

    一滴滴淚水從我的眼角流下，划過臉頰，滴落在了沙土中，我努力的想要想起另外的一些記憶，來掩蓋現在心中的恨意，但是那些淚水卻始終席捲著無數幕的場景，淚珠中似乎也有畫面迴轉。

    他殺我數遍……

    一幕幕的長劍刺進我的胸口，一次次的重生，一次次的重複，在我的腦海中，竟是齊齊出現。

    宋子軒話音落後，他的身體竟是開始化作無數的細碎粉末消失。那一顆顆的晶粒統統的滾進我的體內，我身上的魚鱗在這一瞬間，儘是全部消失，我伸手一招，那散落世界各地的龍骨。在這一瞬間全部都進入我的體內。

    這在一瞬，我似乎得到圓滿，四周的那些蛇山的人也沒有消失，但是我心中對他們那些奇異的感覺，在這一瞬卻消失不見。似乎是他們從未分食過龍肉一般。

    宋子軒的在死了之後，就消失不見，似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這個人。

    我抱著雙膝，坐在地上，將頭埋在了膝蓋里，頭髮遮住了我的臉，我看著自己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和地上的土地融為一體。

    我從未想過他會死，會死的這樣毫無蹤跡。

    我只是想回來問一問，問一問當年的事情。我真的，從沒有想過讓他死去。

    冥靈兒在我身後，不知道說一些什麼，她將我從地上拉起，靠在她的懷裡。

    四周蛇山的那些人想要阻止我們離開，此時星河上前一步，攔在他們的面前，「我們是不是要算一算當年的那些事情了。」他咳嗽兩聲，捂著自己的胸口。

    我任由冥靈兒帶著我離開，她帶著我快速的離開蛇山，來到蛇山外的一處高山上。

    我站在一處山峰的頂端，衣衫在風中飄舞，冥靈兒就站在我的身後，這裡似乎族接近天空，我站在這裡，雙眼無神，一直看著遠處。

    直至黃昏消散，我還是看著那裡。

    冥靈兒在我身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輕聲說道，「當年的那些事情，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恨不得他死了了事，所以他現在只是還了當初欠你的，你也不要傷心了。」

    冥靈兒在我身後，想要安慰我，我感受著臉色的一滴眼淚，被山上的風吹散離開臉頰，不知飛向了何處。

    我背對著身後的太陽餘暉，面對冥靈兒，看著那餘暉將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我寧願我們繼續這樣下去，至少這樣，他還在。」我苦澀的說道。

    我沉默的看著天邊的餘暉，神色有些複雜，在山風裡，偶爾傳來一聲聲的鳥鳴，在這山峰里迴蕩，越來越遠。

    我伸手想要握住天邊的餘暉，但是那餘暉卻從指縫間撒過，根本，一點兒都握不住。

    「你說，他還能復活嗎？就像星河那樣，又或者，他還能轉世嗎？就像我一眼。」我呆呆的看著冥靈兒，默默的看著逐漸變得灰暗的天邊。眼角已經濕潤。

    「不能。」冥靈兒搖頭，但還是給我說了這件事。

    「重生呢？那麼我再去找他如何？就像他一直找我這樣。」我繼續問道。

    「不能。」冥靈兒走上前一把將我抱住，「看見他消散的模樣，你不是就該清楚嗎？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我……還是不願相信。」我將頭埋在冥靈兒的肩膀里。

    此時我看著自己的手，光滑，細膩，白皙，恢復了曾經，甚至比以前還要更完美。這是補足了那些缺失的龍肉，但是我不知道宋子軒做了什麼。竟是在他死了，讓我對他部族的那些憎恨，都消失的乾淨。

    此時從另一邊的位置，狗子躲閃著目光從中都出，他怯怯的喚了我一聲，「師娘。」

    我看了眼狗子，想和他聊上兩句，但是嘴巴張了張，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師娘，我們回去吧，店裡師父給你留了許多東西。」狗子拍了拍我的後背輕聲說道。

    我凝神看著狗子，「你知道他會死？」

    狗子的目光有些躲閃，緊緊的閉著嘴巴，不多說一個字。

    「狗子，你告訴我好不好，你究竟知道什麼，他為什麼又會這樣做？」我蹲下身雙手捏著狗子的肩膀。

    狗子咬著牙，抿住自己的嘴巴，不多說一個字。

    「你這死孩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藏有秘密！」冥靈兒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可是狗子依舊閉著嘴，不多說一個字。

    我苦澀的笑笑，狗子肯定知道一些什麼。我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們先去看看他留下了一些什麼東西吧。」

    我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冰冷，伸手一摸，晶石又摸到了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起這前不久宋子軒還這樣捧著我的臉頰，溫柔的感覺，一如曾經的美好。

    伸手抹過臉上的淚水，可我的心中卻想起宋子軒的溫柔。臉上露出有些開心的微笑。

    我拉著狗子的手，回到了店裡。

    自那次我離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這裡。這也是我第一次見著店裡的這幅模樣，狗子說，這是宋子軒後來在這裡布置的。

    說是花費了許多的心血。

    我抬眼看著一邊的牆上。一面牆上掛滿了我的照片，竟全是偷拍，但是照射出來的照片，竟是十分的好看，我從來都不知道宋子軒還有這樣的一手照相技術。

    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和我合影照過一張照片。

    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結果，所以這些照片裡，沒有他，以後的照片裡，也不會有他。

    似乎此生走下去，宋子軒早就已經知道，未來會是我一個人。

    從此歲月變遷，從此的輪迴中，永恆的少了一個人，少的這個人，就是宋子軒。

    我看著這些照片，在前廳的那樹根雕刻的桌子上，放了一本用線裝訂的本子。

    這個本子，之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