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棠花

    小彤看了我一眼，目中有些詫異，她歪著腦袋盯著我，「棄棄，你想問我什麼？」

    如果不看她眉心中間的黑氣，此時的模樣倒是十分頑皮可愛，可就是因為那縷聚攏不散的黑氣，讓她的目光看起來有些呆滯無神。

    我輕輕的拉著她的衣角，「小彤，這些年來，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詭異的事情？」

    因為子軒說，她那黑氣是多年和鬼怪接觸而導致的，所以我認為，她有極大的可能是被鬼怪纏身了許久。

    聽著我的提問，小彤當即身體一顫，面色有些發白，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輕微的顫抖，我這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膽小內向的女孩心裡究竟藏了一件不敢與人道來的事情。

    我緊緊的握著小彤的手，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小彤，你告訴我。」

    「我……」小彤張口欲言，但最後還是忍不住搖搖頭，閉上了嘴巴。

    「小彤！你可以知道再這樣下去，你活不過三年！」我心中著急的說道。

    「三……三年？」小彤的聲音有些苦澀，雖然疑惑，卻並沒有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一些意外。

    「棄棄，我不想連累你，你還是別管我了。」她掙脫我的手，往後退一步。

    「什麼是連累？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看我現在都能看出你身上的問題，你相信我好嗎？」我試著靠近小彤，但她還是一個勁的後退，不再與我親近。

    這樣的小彤看的我很是心疼，她必然是藏著事情，否然的話，絕不會這樣。

    我停住接近小彤的腳步，「好，等你想通了你再告訴我。你相信我一次，說不定我可以幫你的。」

    小彤點點頭，低垂著腦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看著她的背影，就像是一株搖曳生長最是艷麗的海棠花。

    我看著小彤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後，小彤現在走去的方向既不是圖書館，也不是食堂等那些她常去的地方。

    我遠遠的跟著，生怕引起小彤的注意力，可是跟了大半個小時，她就像是在學校里漫無目的的散步，如同一隻提線木偶，呆滯的遊蕩在校園裡。

    我跟在她的身後，心裡有些內疚，我認為是我說她活不過三年，將她給嚇著了，才會導致她變成這幅模樣，失魂落魄的。

    想到此，我輕嘆一聲，加快自己的腳步走上前，我想要再給小彤做一下心理工作，讓她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可就在我準備上前的時候，小彤已經在一處花壇前停下，我晃眼一看，原來我們在不知不覺之間，走到了學校後面的一處人煙稀少的小樹林裡。

    都說小樹林是情侶約會的聖地，但是這一處小樹林，總是死氣沉沉的，很多情侶即便是追求刺激，也鮮少有人願意來這裡。

    那么小彤來這裡做什麼？我頓住腳步，隱在一旁的樹後面。

    我看見小彤從花壇的中心，抱出一個被藏起來的黑木盒子，大概有手臂那麼長，通體黑色，上面覆著一層薄薄的塵土。

    我心中疑惑，躲在樹後沒有出聲。

    「妹妹，姐姐這就帶你離開，姐姐帶你離開……」小彤有些魔怔的喃喃著，將那黑木盒子緊緊的抱在懷裡，朝著林子外走去。

    直到小彤走遠後，我才從樹後面走出來，繼續跟在她的身後。

    小彤抱著那盒子回到了宿舍，一路上倒也沒有引起什麼人特別的關注，畢竟在這偌大的校園裡，抱一個黑木盒子走在路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看見了小彤走進了宿舍樓，我一猜就知道她是回到了寢室里，但我沒有急著上去，這樣小彤前腳落地後腳我就跟著擠進寢室實在是太過明顯。

    而且我能夠看出，小彤抱著的就是一個骨灰盒，而我並沒有在骨灰盒上看見什麼不好的氣息和不乾淨的東西。

    可如果不是那骨灰盒導致，什麼東西還會降小彤害成這樣？讓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說出關於自身的絲毫消息。

    在樓下呆了半個小時，我才朝寢室走去，回到寢室，我看見小彤蓋著被子側著身子向里和衣而睡，我掃了一眼我們整個寢室，並沒有看出什麼變化，我們住的是一個四人間。

    寢室里除了我和小彤，還有另外的兩個姑娘。

    小彤躺在床上不做聲，我也暫時沒有喊她，就只是到處的瞅著小彤的盒子被放在了哪裡。

    每個人都有一張桌子，因為是在學校，所以桌子上放著什麼，一眼就能看完，而床則是是擺了幾雙鞋子。

    除了個人衣櫃外我沒有看之外，寢室的情況已經被我看的大概差不多。

    「小彤？」我輕輕喚她。

    可是她只是身體一僵，並沒有回頭相應我的呼聲，依舊面朝里躺著睡覺。

    我坐在小彤對面的床上，看著她那副瘦弱的身材，一時間陷入沉默。

    世上鬼怪有哪些？無非就是兩種，善與惡。

    就像是宋子軒，我到現在還只知道他的一個名字，連他究竟是什麼鬼怪神仙妖精都不知道，可無論他是什麼，我只知道他到現在沒有害過我。

    因為小彤是我學會術法以來，接觸的第一件鬼怪事件，所以小彤身上這樣的情況，在我看來，那個鬼無疑是惡的。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彤的背影，到現在，我也沒有看見小彤什麼究竟出現了什麼鬼怪，我之前花了半個小時想好的應該使用什麼的咒術都派不上用場。

    而她帶回來的那個骨灰盒，我也不知道她放在了何處。

    我眯著眼睛看著小彤，我總覺得又一處地方很是不對勁，但是到現在，我暫時還沒有想明白是哪方面。

    她看起來陰鬱，膽小，內向，就像是那種病危的病人命垂一線。

    我思考著問題，究竟如何才能把藏在她身上害她的那個鬼怪給弄出來，可就在這時，我看見一株海棠花的幻影，搖搖曳曳的從小彤的體內升起，美麗妖嬈，艷麗動人。

    它每搖曳一分，我就能感覺到小彤的氣息衰弱一分，雖然那個量極為微小，但也耐不住細水流長。

    我心裡已經有了計算，小彤這是被花精寄身，借小彤的生機來當做廢料溫養自身。

    我看著那株搖曳的海棠，好幾分鐘之後，我才從腦中那背誦的第二卷里，找出一對付簡單精怪的驅除方法。

    我找遍整個寢室，才發現我並沒有畫符所用的硃砂，沒有硃砂，我也不能隨意拿一支紅色的水性筆來作畫，因為這符可不是隨便亂畫的，固有所謂「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

    雖然宋子軒都說了，小彤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我看著那株不斷汲取她生機的海棠，心裡卻是十分著急，再也顧不了其他。

    既然沒有硃砂，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刀，一把抓起，在自己的中指上狠狠的拉了一個口子。

    鮮血從手指上汨汨的冒出，都說中指血連心，更連著人的魂魄，用來驅邪也是自有一番妙處。

    而且血符的厲害程度，還猶在硃砂之上。

    故此，我也沒有任何猶豫，拿著自己滴著血的手指，慢慢的走到小彤的身後。

    我一邊回憶腦中背下來的符紙，一邊對著那株海棠隔空做符。

    我提起體內剛剛修煉起的靈力，一指點在半空中，血氣匯聚成線，順著我手指的方向，半空中漸漸形成一道符咒。

    符咒還剩下一些沒有畫完，但我卻感覺有心無力，腦袋暈沉的緊，可每當我看見那株吸食小彤生機的海棠，我又再一次提起精神，繼續的繪製剩餘的符咒。

    靈力匯聚，直到我最後一筆落下，整個符咒才算完成。

    剛剛完成，我就渾身無力的癱坐到地上，而那道符咒，也沒有要我失望，在這一刻，它爆發出耀眼的赤色血光，狠狠的朝著那株海棠印去。

    那海棠被猛地一擊，整個花枝立馬就被折斷，上面的花朵片片凋零，寸寸縷縷的掉落然後消散不見。

    這一擊之下，整個海棠的花枝也開始緩緩消散，我看見情況，終於舒了一口氣，心裡也為小彤感到高興，她終於得救了。

    剛剛緩一口氣，還沒有完全放鬆，那凋零的還未消散的海棠花瓣便開始急速的升起，繞著我和小彤二人飛快的旋轉。

    那速度極快，帶起一陣怪風，和瑩瑩的花粉。

    花陣里，忽然傳出一道尖厲的女聲，咬牙切齒的嘶吼著，「你膽敢壞我花種，我要你賠命！」

    話畢，那漫天旋轉的花瓣，竟以極快的速度朝我衝來，如果一道道卷刃，要將我割碎。

    我看著這些花瓣，一時間手足無措，我剛剛繪符已經耗淨了我所有的精力，這下的花刃我是決計躲不過的。

    我心中滿是絕望，但此刻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卻是那個始終在我面前帶著柔柔微笑的男人。

    「宋子軒，救我……」我瞪大眼睛看著那漫天的花刃，嗚咽不已。

    「砰砰砰！」花刃擊打在硬物上響起的砰砰聲不斷的在我耳邊響起，我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一揮袖，擋下了所有的花刃。

    看見他，我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宋子軒！我還以為我要死了！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

    「笨，我就在學校外面，怎麼會讓你死呢？」他蹲下來將我攬在懷裡，輕聲安慰道。

    「這一次是我錯了，我本以為是簡單的花精，想要鍛鍊你，沒有想的竟是這番危險。」宋子軒不斷的拍著我的後背，不斷的哄著我。

    我吸了一下鼻子，抹去臉上的淚花對他搖搖頭，「不怪你，可是這不是花精，它是什麼？」

    因為剛開始，我也以為只是尋常的精怪。

    「人。」宋子軒一臉正色道。

    「人？」

    「對，如果不出意外，這花精是人養的，而且是一個有些道行的人類。」

    「可是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害人呢？」我一時不解，可當話說出來後，才覺得自己蠢斃了，這算是什麼破問題。

    「養些精怪小鬼都很常見，但此人這樣做，我想可能是為了續命。」宋子軒看了一眼小彤。

    小彤在那海棠花出現的瞬間，就已經沉沉的睡去。

    宋子軒將我抱在懷裡，「棄棄，我給你的那本書，你一定要認真學習，這次真是兇險，若是以後我不在你身邊，那可該怎麼辦？」

    他皺著眉頭，極為心疼。

    看著他這個模樣，我心中一暖，回手將他抱住，「以後我再也不偷懶了，我保證。」

    「嗯，棄棄，這段時間我要回一次山里，你平日無事可以去店裡呆著。那裡有我的氣息，尋常鬼怪也不敢接近那裡。」宋子軒摸著我的頭，極為不舍。

    我對他點點頭，再三保證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他才安心的離去。

    等到他走後，我坐到小彤的床前，將她叫醒。

    當小彤醒來後，一把就抱住放在自己床上的黑木盒子，這時候我才看見，小彤連睡覺都將這骨灰盒自放在自己的身邊貼身放著。

    「小彤，好些了嗎？」我沒有去理會那盒子，因為上面沒有絲毫鬼怪的氣息。

    「我？似乎好些了，你做了什麼？」小彤感覺了一下之後，便驚恐的盯著我。

    「我幫你驅了身上的邪物，以後你就再也沒有事了。」我拉著她的手高興的說道。

    我本以為小彤會開心的抱著我說一聲謝謝，可是沒想到的是，她瞬間勃然大怒的甩開我的手，大聲的罵道「誰要你這樣做的！你憑什麼這樣做！你算什麼東西啊！」

    她一邊罵著，眼裡卻不斷的流出淚水，那雙眼睛泛紅，充滿了憤怒，死死的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