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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平凡,愛情不停站

2023-10-03 18:11:24 作者: 雲檀
    陸子初說他想起顧笙的時候會笑,別人無從得知,陳煜卻深有體會。

    酒宴上,他若有事不貪杯,那么喝酒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陳煜的身上,如此一來開車回去,駕駛員就變成了陸子初。

    有時經過T大門口,他想到顧笙會笑,手搭在薄唇上,笑意撩人,但那樣的笑容註定無法維持太久,來得快,消失得也很快。

    2009年,陳煜陪陸子初前去國外出差,幾天後啟程回國,陸子初回家後整理行李,似是發現有什麼東西不見了,臉色當時就變了。

    薛姨急匆匆喚他過去,說陸先生找他,陳煜入室,床上一片狼藉,上面散落著陸子初的衣服,可能久尋不到要找的東西,陸子初臉色很難看刀。

    「我的圍巾呢?之前在酒店衣櫃裡掛著,你收拾衣物的時候,有沒有把它放進箱子裡?」

    陳煜忘了這回事,見陸子初面露慌亂,也有些急了:「先生,我這就給酒店打電話。恍」

    圍巾還在酒店裡,陸子初聽了之後,竟下意識的笑了起來,但嘴角那抹笑,卻讓陳煜心酸不已。

    薛姨找他過去的時候,對他悄聲說過,那條圍巾是顧笙織給他的,陸子初平時不讓人碰,就連薛阿姨也不例外。

    那麼傾心收藏,又怎會允許它忽然有一天消失不見呢?

    席間男子說話,話語平淡,似是講述著最為平淡的日常過往,不曾和顧笙分隔多年,人人都在看他,他是一個近似完美的人,從外表看來很難挑出什麼毛病,完美的讓人怦然心動。

    這樣一個人,擁有一張百看不厭的面龐,不管在席間留下怎樣的瞬間,都會令人一見傾心。更何況,他拼的從來都不是外在,而是內心。

    一番話,有多少人在悄然嘆息?

    已經開啟的言語在聽者內心發酵著,未曾開啟的言語,是他的私密情感,他只想說給顧笙一人聽,於是所有的千言萬語全都落入深邃的眼眸里,宛如深海,殺傷力是極為驚人的。

    對於湯總等人來說,陸子初從未這麼細膩的愛過誰?更不曾當著眾人的面向誰坦誠過所愛是誰。但他今天說了,於是他們開始明白,埋藏在陸子初內心最深處的女人,十有八~九一直都是顧笙。

    眾目睽睽之下,陸子初牽起阿笙的手,最終沒有選擇在餐廳用餐。杭州街頭,他和她各自一襲毛呢灰色風衣,倒有些像是情侶裝,衣擺在風中搖曳著,顧笙有一頭濃密的長髮,宛如海藻,在涼風吹拂下,撩撥在陸子初的手臂上。

    兩人慢吞吞的走著路,陳煜開車跟在後面,無聲無息。

    他們的愛情在刀刃上成長,被命運玩弄太久,仿佛煎鍋上面的肉,反覆擠壓,以至於血肉模糊。

    他受傷了,她受傷了,她精神不好的歲月里,他在人群中行走,單手插在褲袋裡,一手拿著手機和車鑰匙,偶爾回頭凝望,目光落寞;她能從他走路的姿勢中窺探出他的成長痕跡。

    他背著她吸菸,她有時候會想,當他坐在沙發上,檯燈照在他身上,那些緩緩飄升的煙霧是否夾藏著滄桑?

    他是不會讓她看到這些的,男人有男人的倔強和自尊,他可以在她需要他的時候,飛奔到她身邊;可以在她難過的時候,把她擁在懷裡,擦去她的淚水;他可以在她喜悅時,把向日葵藏在身後,又能在她措手不及時,將黃黃的花朵送到她面前;午夜時分不睡覺,在她門口流連,想敲門最終頹然放下;當著眾人的面,暗喻兩人在一起,是他高攀她,並非她高攀他。

    他用一個男人的方式在愛她,給她的都是正能量和撫慰,她沉陷在沼澤里,他不會和她一起沉淪,而是理智的拉她上岸。

    沼澤太深,他怕拉的太急,她的身體黏附在沼澤里會難受,所以就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的往上拉。就像她打牌時,他在她耳邊一遍遍輕聲說著:「不急,慢慢來。」

    人人都說他完美,只有阿笙知道,他只是太善於偽裝。

    韓老太太對阿笙說過他的童年糗事,說他小時候嫉惡如仇,也曾拿玻璃瓶扎過別人的車輪胎,被陸昌平知道後狠狠訓斥了一頓。

    她當時聽了,輕輕的笑,但後來卻笑不出來了,小時候的子初被「天才」兩個字泯滅在了歲月長河裡,她是心疼的。

    愛情是相互的,當她的軟弱和狼狽全都被他盡收眼底,他沒有像別人一樣嘲笑她,反而站在一旁,微笑給她力量。那一刻,他治癒了她,可誰又來治癒他呢?

    他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卻深深的銘刻在了心裡,試過忘記,殊不知這樣的忘記卻需要花費一生的心血。

    就這麼牽著手,在一座陌生的城,平安到老,過著最簡單的生活,是她最想要的,他愛著她的每個瞬間,她都會覺得很寂寞,她已經被寂寞和痛苦折磨的太久,有些感覺註定會伴隨她一輩子。

    她無法面對的從來都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臨街,夜市小吃攤,三碗再簡單不過的餛飩,緩緩冒著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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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比較少,陳煜坐在一旁,陸子初和阿笙相對而坐,隱隱有談話聲傳來。

    阿笙垂眸舀著碗裡的餛飩,聲音很輕:「如果你不認識我,也許你現在已經得到了幸福。」

    「如果你不曾認識我,也許你會過的無憂許多。」陸子初越過桌子,握住阿笙的手,大概因為生病的緣故,掌心有著微薄的汗,「但是阿笙,如果我不曾認識你,我不會知道,有一天我可以這麼喜歡一個人。有些話我不說,但我知道你都懂,我是愛你的,不管你是完整還是殘缺,只要你一日是顧笙,我就會多愛你一日。」

    阿笙笑了一下,夜風一吹就沒了,勺子觸碰碗壁發出清脆的響聲,良久後她說:「子初,我摧毀了你的生活。」

    夜風很涼,卻吹醒了陸子初的思緒,表情波瀾不驚,「不要低估我的堅強,我活得很好,這顆心臟在時隔六年後依然還在為你跳動,你還不明白是因為什麼嗎?」

    陸子初的聲音有些沙啞,沉沉的,聽不出情緒:「阿笙,我只盼你能好好的。」

    阿笙抬眸看他,有顫顫的東西在眼裡流轉:「我母親,我......都欠你一聲對不起。」她說著,緊了緊他的手,眼眸深沉:「我在美國辜負你,嫁給了韓愈,你別怪我。」

    「......不怪。」有一種無力的窒息感堵住了陸子初的呼吸,難受的很,但嘴角卻帶著淡淡的微笑。

    陳煜坐在一旁,背對著他們,聽到顧笙那句「嫁給了韓愈」,表情震驚。

    他說「不怪」,阿笙應該釋然微笑的,但此刻微笑似乎太顯牽強,於是抽出手,把餛飩送到嘴邊,吃進嘴裡,成功掩飾了喉間哽咽。

    她說:「我真的不知道外婆去世了,07年6月28日,我在幹什麼呢?我在......」話音忽然終止,阿笙澀澀的雙眼裡突然湧出滾燙的眼淚,她輕輕抬手,手肘撐著桌面,手心覆蓋在額頭上,擋住了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眼前景物開始變得模糊。

    陸子初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這才發現阿笙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將她摟在懷裡,安撫的拍著:「都過去了。」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鼻音濃重:「等我回到T市,你讓我給外婆再多磕幾個頭,她以前待我很好,我現在想到她,就會覺得很難過。是我害了外婆,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去美國,如果不是因為我母親,你不會被她陷害入獄,如果外婆不去找你......你看,怎麼能有那麼多的如果呢?」

    阿笙聲音並不大,仿佛幽谷傳音,帶著空蕩的回音,輕輕淺淺,如縷如訴,

    「這不是你的錯。」陸子初聲音如常,一雙漆黑的眸幾乎和深夜融在一起,側影斑駁。

    「六年,外婆死了,姑姑死了,爸爸死了,依依......也永遠離開我了,眼前發生的,耳朵聽到的,都讓我感到無比害怕。一個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如果沒有丈夫,我還可以厚顏無恥的留在你身邊,但我和別人同床共枕多年,我拿什麼顏面霸占你不放?來到杭州之後,我問自己,我還有家嗎?縣城老家空無一人,西雅圖滿牆照片,我在上面卻找不到我的位置......」不知何時起,她竟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夜風在耳邊呼嘯,陸子初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在猝不及防間被人狠狠扎了一把刀,每動一下就會傳來難以忽視的痛。

    恍惚中,陸子初握著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阿笙能夠感覺到陸子初的心臟正在強而有力的跳動著。

    「這裡有你的位置,我為你保留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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