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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笙,你是否覺得我很愛你

2023-10-03 18:11:24 作者: 雲檀
    世上男女其實都一樣,註定要被塵世所擾,在愛恨和生死間輾轉執迷。

    常靜自殺那天,天氣陰沉,整個城市顯得很潮濕。

    聽到消息,病房裡很安靜。

    阿笙一顆心沉了下來,良久失神。

    顧清歡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眸,內心纏繞的情緒,似乎只願在無人獨處時才會神秘打開輥。

    阿笙給陸子初打電話,無人接聽,韓家發生這麼多的事情,阿笙不方便繼續打下去。

    1日上午,韓愈來醫院找顧清歡,在阿笙的意料之內,常靜死亡時間段和她之前來醫院見姑姑太貼近,也難怪韓愈興師問罪了鹿。

    幸好,醫院有她守著,父親去酒店安置行李,一時半刻不會來醫院。

    韓愈來的時候,阿笙正拿著檢查單準備回病房。

    走廊盡頭,韓愈一身濃重的黑,遠遠走來,縱使醫院背景再如何明亮,也無法厚待他分毫。

    人如果傷得次數多了,就會周身沒有絲毫溫度。

    看到他,阿笙心微微疼了一下,只因他蒼白的面容,不穩的步伐,看不出情緒的眼眸。

    將心比心,阿笙沒有觸動是假的。站在韓愈立場上想問題,父親和母親接連去世,換成任何一個人都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韓永信和常靜都是他的弱點,父母去世,悲憤難當,所以不管他做什麼,她都可以理解,因為短短時日裡,他經受的煎熬是別人難以想像的。

    同情嗎?她知道,驕傲如他,哪怕陷身如此境地,也絕對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同情。

    她該說些什麼呢?又能說些什麼呢?

    也許,她可以什麼也不說,他看到她,好像她不存在一般。短暫對視,安靜,安靜的近乎詭異。

    韓愈已經進了病房,阿笙杵在那裡,看著緊閉的病房門,呆立了一會兒,最終沒有進去。

    阿笙不解,常靜為什麼要自殺?她也曾懷疑姑姑,是不是在31日下午說了什麼話,刺激了常靜,但想來,縱使問了,姑姑也不會多說什麼。

    一個蘇瀾,可以被姑姑放在心裡惦念經年,愛得深沉,愛得執著,愛得隱忍。即使被家人誤解,依然可以為了一顆不曾停止跳動的心臟,守護另外一個男人十幾年……她活得真實,真實的對人生和未來沒有任何希望。

    這樣一個人,想必不會對常靜口出惡言。

    那天病房裡,顧清歡確實選擇了沉默,頭頂的燈照在韓愈身上,將他的身影拖拽成一條長長的陰影。

    投射在牆上,像是一根孤零零的枝幹。

    第一次,他在這個他曾經欣賞,後來又厭棄失望的女人面前,流露出他的脆弱。

    他說:「看到我媽媽遺體的那一瞬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死的那個人怎麼不是你呢?」

    說這話時,心裡竟然湧起撕心裂肺般的痛。

    顧清歡咬著唇,緊閉的眼睛裡,明顯有液體悄無聲息的緩緩滲出來……

    那是她的淚。

    良久之後,顧清歡說:「鑫耀投資公司是你的,我……」

    韓愈側開眸,不再看她的臉,聲音仿佛從冰縫裡鑽出來一般,「嗟來之食,我不要,好好守著鑫耀,我倒要看看是鑫耀命長,還是你命長。」

    ……

    走廊里,阿笙見韓愈走出病房,遲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送韓叔叔最後一程。」

    韓永信生前待她極好,關懷備至,是應該送送的,要不然冷情至此,韓永信到了九泉之下,豈不心寒?

    「不用。」

    韓愈言語冷漠,嗓子沙啞得厲害,走了兩步,步伐不穩,竟是險些栽倒,等阿笙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時,她已經扶住了他。

    手剛好握著他的手,很燙人。

    「你生病了?」熱度傳遞到她的手心裡,韓愈怕是發燒了。

    韓愈看著她,眸色暗沉,但卻很亮,亮的不像一個病人。

    他說:「顧笙,你是在同情我,還是可憐我?」

    顧笙擰了眉,沒有接話,她不否認,此刻的關心,是因為他病著,是因為他絕望著,她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更何況一夕間喪失雙親……這樣的打擊,是致命的。

    見她不答,韓愈冷笑,只不過那笑聽不出情緒,仿佛從幽深的井底一縷縷飄上來,縈繞在耳的只有空洞。

    韓愈眼裡的痛,讓阿笙開始鄙夷起自己突兀的關心。如果她不幫他,任由他這麼離開醫院,或許他還能心情舒服一些。

    剛鬆開他的手,卻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臂,深邃的眼眸就那麼緊緊的盯著她,盯得時間久了,冰冷的眸終於開始有了熱度。

    韓愈唇角抿成一條線,來往醫生、護士和病人頻頻望向兩人,並不見得人人都認識他們,但這樣的對峙確實太詭異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他方才開口:「如果我接受你的同情,你能為

    tang我做到什麼程度?」

    他是真的病了,短短一句話講出來,臉紅氣喘,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聽了他的話,阿笙微微變了臉色,關心是偶然,是任何一個人下意識都會做出來的感慨和反應,但她又能做什麼呢?

    「是不是很可悲?我父母因為你姑姑,雙雙步入黃泉,可我竟然還喜歡你,看到你想到的竟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說著溫情的話,但表情卻略顯麻木,好像說完所有的話,便再也百毒不侵。

    阿笙恍惚聽著他的話,感觸最多的就是疼,他抓著她手臂,力道很重。

    「科學家說:男人和女人初次見面,如果男人對女人的關注時間可以超過8.2秒,那麼這個女人對於這個男人來說,絕對不止吸引那麼簡單。」頓了頓,他低聲沉吟:「我開始回想我和你的第一次見面,我對你的關注時間何止8.2秒。」

    阿笙心一緊,抬眸看他。

    這應該算是情話了,但傳進阿笙耳里,卻帶著一股冷漠。

    她下意識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沒成功,反倒被他單臂緊摟在懷裡,那麼親密的姿勢,別人目睹會覺得很曖昧,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樣的摟抱,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千倍。

    阿笙盯著他,眼睛宛如一泓湖水。

    韓愈抬起手,手指發燙,輕輕撫摸上她的眉眼,聲息溫情:「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陸子初沒對你說過嗎?你的眼睛很漂亮,風情誘人,就算無動於衷的看著我,也像是在勾~引我……」

    略顯嘲諷的話,又何嘗不是一種傷?

    韓愈和她離的很近,再加上游移的手指,兩人這樣,怎麼看都像是陷入熱戀的愛人。

    他牽了牽唇角:「我忘了,他是不會對你說這些的,因為他是個高明的律師專家,最擅長四兩撥千斤,不動聲色的寵著你,讓你漸漸依賴他,直到離開他,你會喪失愛人的能力,變得非他不可。這就是我和他最大的區別,看到一朵花,愛花的人會給它澆水,喜歡這朵花的人會想摘下它。我一直覺得他是前者,我是後者,但在你的事情上,我做錯了,給你澆水,期待你成長,卻終是晚了一步,被他捷足先登,率先把你摘在了手裡。」

    說到這裡,韓愈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喜歡你?」

    他的語氣有些死氣沉沉,阿笙抿唇不語。

    韓愈臉龐緩緩靠近,阿笙側臉避開,卻被他單手強硬按在腦後,逼她與他正視。

    於是,兩人對視漠然,俊顏靠近,不是為了親吻她,而是額頭與她相貼,挺直的鼻樑溫情的廝磨著她的鼻尖,「剛才我問你,如果我接受你的同情,你能為我做到什麼程度?你不用回答了,不管你的回答是什麼,我都不會再要你。小時候我喜歡玩玩具,長年累月累積下來,舊玩具幾乎擺了一房間。有一天,我有了新玩具,就想把那些玩具都給扔了,但奶奶不讓。她說:舊玩具應該捐給比自己不幸的人。如今,你就是陸子初手裡的舊玩具,而我還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不幸。」

    炙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阿笙何嘗聽不出他語氣里的不善?但卻沒有怒氣,愛而不得,愛而不能,如今說著傷人的話,是否也傷了自己?

    有護士路過,臉色緋紅,她忽然察覺,這樣的舉動,再加上那樣一番談話,倒像是兩人剛剛結束了一段纏綿深情的長吻。

    看著韓愈,恰好目睹他把視線掠向她身後,烏沉的眼眸似乎也連帶一滯。

    阿笙心跳忽然慢了下來,回頭就見陸子初站在不遠處,目光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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