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陽謀

    霜哥一向很搶鏡頭，雖然這次她真不是有心想搶，但最後的結果還是讓人無比悲傷。

    本來在王學與的計劃中，是打算先迂迴試探，等雙方對彼此都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印象之後，再慢慢宣布自己有了女朋友的事情。

    而在這麼一個過程中，雖然暫時不會挑明女朋友的身份，小雨也理所當然的應該要讓大家有種「這女孩子是不是和咱們兒子有什麼？」的懷疑，這樣才會被關注，才會作為兒媳婦來考慮，然後進而得出評價。而王學友則會通過家人表現出來的態度調整自己坦白的節奏和方式。

    ……可是現在這計劃卻完全行不通了！！

    帶著明顯不是拜訪朋友的重禮規格上門，本應引起家裡人關注的女朋友卻被無視了過去，等王學與下樓來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別提心情有多麼的複雜。

    ……

    「第一步走得很好，首先不排斥才是最重要的。」

    被帶上二樓介紹房間的時候，看著老闆和二老板都是一副鬱悶的樣子，許簡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當然不排斥，你看過有人莫名其妙排斥路人甲的麼？」王學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見人就咬的那是神經病，我媽現在完全沒把小雨看在眼裡，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關注！關注才是最重要的！

    別管是喜歡、討厭還是留待察看，首先最起碼得關注起來啊，沒有那麼個與眾不同，他怎麼鋪墊介紹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王學與女朋友叫邱雨，兩人在同所大學就讀，但學的專業卻不一樣。邱雨是典型文科生，學的是翻譯專業，能說四國外語並且相當流利。放到外面也算是前途遠大，還沒畢業就已經可以預見未來的良好發展。

    可是光有這一點還是不夠的，王太太只看家世人脈不看實力，邱雨再有潛力也是未來的事情，而且這份潛力還未必能幫得上王學與開拓事業，所以如果兩人想在一起的話，還有相當漫長的一段路要走。

    終於到了王學與準備的房間，王學與又叮囑幾句後就帶著許簡離開了，摩拳擦掌準備去找葉霜好好討論下關於搶鏡的問題。

    而邱雨則是一個人打量了一會兒房間，雖然是客房。但裝潢也頗為豪華精緻，由此可見王家家底確實不薄。

    手指拂過桌面，順勢坐到窗邊望了一會兒遠處景色，邱雨忽然幽幽嘆口氣，沒說什麼，自顧自轉身收拾行李去了。

    ……

    一夜討論和各自休息之後，葉霜的關注力依舊沒有下降，只要有熊孩子作死不息，就有霜哥光芒萬丈不止。

    可能是丟了臉想找回來。也或者是因為不服氣就是要整到葉霜一次才甘心，於是第二天熊孩子的主要打擊目標就放在了霜哥的身上。

    小孩子的惡作劇無非就那麼幾種，忽然從背後出聲嚇唬，偷偷在別人私人物品里藏毛毛蟲或是寵物蛇。門板不關死在上面偷偷放灰包……孩子手腳短小沒關係，家裡有傭人，熊孩子再熊也是正經主人，再說熊孩子劣跡甚廣。大家也怕自己被人記恨上。

    一整天下來，葉霜一一化解各種惡作劇，熊孩子拙劣手段在其看來簡直就是毛毛雨。別說葉霜眼神好還擅觀察，就算她埋著頭不看路，快要走近某地方時突然聽見旁邊人屏住呼吸，自然也知道肯定是有問題了。

    王太太麻將都不打了，看稀奇般嘆為觀止圍觀高手在自己家闖機關。

    王老頭有點掛不住，這丟人也得給個緩衝的，這麼高頻率的丟人，傳到外面去了人家也只會說是他不會教兒子。

    邱雨、許簡和王學與簡直成了布景板，只有王妹妹時不時的或驚喜歡呼、或感同身受般聲討缺德熊孩子。

    終於在晚飯之後，大概是因為在飯桌上王老頭難得的疾言厲色呵斥了熊孩子一通，等葉霜吃完飯準備去散步時，熊孩子就出了一招狠的，在葉霜剛走出王家大宅的時候，身後悄然跟上了五個遊手好閒混混……

    ……

    王老頭難得看自己小兒子有這麼乖巧的時候，吃完飯不是立刻爬上沙發看電視，也不是去房間玩遊戲，甚至沒有出門去橫行鄉里……其實就是欺負比他更小的小朋友……而是捧著水果乖乖坐在大人身邊，低眉順眼一副格外安靜的樣子仿佛普通小孩兒。

    雖然不像看重長子般看重這個兒子，但畢竟也是自己親骨肉，王老頭欣慰之下大手就揉了揉熊孩子腦瓜頂，十分滿意的給對方碗裡親手加了塊哈賣瓜。

    其他人也覺奇怪，但不會在王老頭明顯心情好的時候說什麼事有反常即為妖，還煞風景的要王老頭提高警惕，說不定這熊孩子作了把大妖云云……就連邱雨住了一天下來都已經看出這孩子不是好脾氣，於是大家頂多暗中提高警惕，戒備以防對方突然作死。

    就在氣氛微妙詭異的時候，葉霜如出門時般笑眯眯回來了，身材依舊高大，外貌依舊滿分，全身衣服整齊連個線頭都沒少。

    熊孩子先是眼睛一亮露出興奮表情，而後見到葉霜這副狀態後又覺得不對，尤其對方似笑非笑掃了自己一眼之後，熊孩子更是本能察覺到危險，縮了縮脖子藏到王老頭身後。

    「小葉回來了？今天怎麼散步那麼快……咦，這些人是誰？」

    王老頭現在對葉霜印象也不錯，一是因為身手加分，二是因為他和葉霜也實在很聊得來，剛開始見面的時候還不覺得，早上鍛鍊身體的時候多說了幾句，王老頭這才發現這年輕人小小年紀懂的東西倒不少。

    王老頭平生三大嗜好，一是旱菸、二是撲金花、三是象棋。第一種就不說什麼了，和葉霜玩了幾把牌，尤其見識到對方乾淨利落的花式洗牌身手和高勝率後，王老頭對葉霜的好感頓時就提高一大截。

    象棋更是驚喜，反正下了半上午時間王老頭也沒能贏上一盤的，到後來葉霜甚至一個電話從省棋院那邊弄到了一個本市棋協的象棋部課程。不是業餘愛好培訓的那種，而是實打實的專業棋手才能上的那種大師教導班。

    興趣相投不說還聊得來，綜合評價下來之後，王老頭頓時覺得自己兒子這次帶回來的朋友很上檔次，雖然住得有點遠在山林市，但山林市和本市也就四五小時車程，平時常往來也可以多拓展一條人脈。

    於是一天接觸下來之後，對比昨晚的態度時，王老頭現在對葉霜儼然親切隨和了不少，也正因為有這個因素在裡面。所以在熊孩子眾多作死行為之後，他才怒起收拾了熊孩子一頓。

    這會兒葉霜回來的架勢有點古怪，古怪之處不在於葉霜本人，而在於緊隨其後蔫頭耷腦跟著葉霜進門的一溜兒五人。

    五人鼻青臉腫不說，身上衣服還磨得又髒又破，一看就是被狠收拾過的，王老頭一看就覺得不對勁了，也沒注意到身邊熊孩子嚇白的小臉，愣了一下後臉色頓時沉下：「在我的地頭上還有人敢找你的麻煩？」

    「也不算。大家就是友情切磋了一下。」葉霜溫和笑道，完全沒有被找麻煩後的憤慨激怒之色。但就是這笑容讓那五人又打了個冷顫，哭喪著臉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

    這煞星實在太可怕了有木有，臉不紅氣不喘就把他們哥兒們五人全撂倒了不說。笑得還如沐春風十分和氣的樣子。尤其對方手段極其之殘忍，逼迫大家供出真兇對質，不然就要把五人都扒光了運去市中心裸奔……

    五混混簡直都要給跪了，這麼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一招。對方究竟怎麼想出來的？

    大難臨頭也就顧不上義氣了，五人飛快交代出收了錢被人喊來教訓葉霜一頓的事實，本以為就是個外鄉人。吃了虧也沒什麼本事報復。沒想到就是因為對方是外鄉人，所以下起手來同樣是毫無顧忌。

    葉霜丟下五人在一邊罰站，自己坐到沙發上又看了熊孩子一眼，這才和氣對王老頭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這五個人居然騙了王伯伯家的3000塊錢……雖然王伯伯家底豐厚，但給小少爺的壓歲錢也不能這麼白被人騙了，所以我這才把人都給抓回來。」

    騙錢？！這鬼精的熊孩子會被人騙錢？

    大家信都不信，王老頭更是下意識轉頭，難以相信往熊孩子瞪去。

    熊孩子緊張得都快哭了。

    3000塊錢、找葉霜麻煩、被人反找麻煩後又將兇手全帶了回來……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之後，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葉霜的潛台詞了。

    分明是熊孩子不知道從哪裡還學了買兇這麼一招，再加上家裡對孩子的零花錢給得都大方，又剛過了新年沒多久，於是這倒霉孩子就拿著自己小金庫出去，找人幫自己打架去了。

    「……你！給老子回房去！」

    王老頭簡直憤怒，要不是發財之後修身養性多年的話，照他以前脾氣早就大巴掌呼上去了。

    熊孩子響亮抽噎一聲終於怕了，跳下沙發跌跌撞撞的就逃上了二樓。

    王學與稀奇看五混混，他畢竟也是從小在這兒長大，自然認出這五人確實不是好東西，但王學與比較好奇是另外一點：「你說帶他們回來，他們就跟你回來了？怎麼不跑？」

    五混混更加傷心，哪是他們不想跑，但煞星太兇猛，別看雙手插兜樣子很是隨意閒適，但口袋裡還有一袋巧克力球。

    當然巧克力球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誰要敢跑就一顆巧克力彈射過來有木有！大家膝蓋後彎通通被彈了不止一次，每次逃跑不出兩步就要給跪有木有，更兇殘是被抓回來的還要賠償人家巧克力，一顆一百塊，比利時手工巧克力都沒這價……

    五混混滿腹心酸，就這樣在財政損失和**折磨的雙重壓迫下最終選擇了屈服。

    ……

    經過這一夜後，葉霜在王家的關注熱度又上升不止一倍，本來就絕望的王學與更是憂傷了。而更加讓人意外的是，熊孩子居然也被徹底壓服，至少表面上是不敢再對葉霜有什麼不敬行為。

    沒辦法。自己惡作劇全部失手不說，幹了壞事還被人戳破，晚上又被王老頭摁著狠狠揍了一頓……這破天荒第一次挨打的待遇讓熊孩子再也不敢興起半點越矩之心。

    熊孩子其實也不是傻瓜，有生母教導再加上孩子天生會看眼色，誰是能撒嬌的，誰是能欺負的，小孩子往往看得最清楚不過。

    家裡人熊孩子是不敢弄的，但家裡人也同樣不會太為難一個不到六歲小孩兒，所以兩方一直算是相安無事。除了王老頭也不得不客氣對待的對象以外，其他外面人可以隨便欺負。反正對方不管吃了多大虧也不敢和自己計較。

    正是因為這份乖覺，所以熊孩子一直以來還真是沒被體罰教訓過。沒想到這一次就偏偏踢上了鐵板，偏偏來了一個不是大人物，但又讓王老頭有點欣賞，同時還半點面子都不給熊孩子留的葉霜。

    誰說小孩子犯錯就一定要被原諒了？我原諒你是因為我愛護幼崽，但我不原諒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不懂事也好辦，你不是還有監護人麼？！所以我也不找你算帳，我讓你監護人找你算帳。

    於是就這樣，第二天熊孩子再看見葉霜的時候別提有多乖巧了。不乖巧也不可能。現在只要一看到葉霜他就覺得被揍的屁股在隱隱作痛，尤其葉霜還是那種敢怒就敢言的人……

    「哈哈，我這麼兒居然也會有怕的人。」王老頭對著葉霜倒是笑得很痛快，完全不見兒子昨天還在當面作死的尷尬。抬手拍了步臭棋同時大笑道：「小葉要不就留下吧，我給你開一萬月薪，就住家裡，你給我麼兒輔導功課就行。」

    葉霜笑笑一步將死王老頭。看眼對方心疼抽搐的嘴角後笑道：「王伯伯要真捨得的話，我介紹你個全托私立學校不錯。兩星期才放假回家一次，全軍事化管理。早上起來先跑步一公里，然後早餐，然後早讀，上課是滿天的安排就不說了，連作業都是晚上集體自習課上做……只要你捨得丟去一學期，保准你兒子脫胎換骨。」

    那家學校說不上教師質量有多麼好，但勝在每級班主任都是狠人，校長理念很乾脆，他認為一切壞孩子都是閒出來的，我每天把你累成狗樣，精力體力全部榨乾淨，看看你還有心情早戀打架不……當然逃課就更別想了，上課鈴響後教務組帶學生會一起查房，別說抓到有人逃課，就是抓到有人遲到都要每周全校大會上通報批評。

    別以為孩子就沒自尊心了，孩子自尊心比誰都強，這學校做政治工作簡直跟軍隊一樣，反正葉霜知道的人裡面，自家小區有不少熊孩子就是在那學校教育出來的。

    「不行的。」王老頭搖頭：「我家麼兒上學也不可能去全寄宿學校，他媽隔半個月就要來看眼，當初說好了的。」

    「孩子教育問題和生活探望不是一碼事。」葉霜笑：「王伯伯也是為孩子好，總不能說為了讓當媽媽的能看上一眼就連學都不上了吧？其實您也是不知道女人的辦法，要是王伯伯一開始就讓夫人出面，那女人早就料理清楚了，哪有現在這麼多麻煩。」

    王老頭有些心動有些尷尬，他就是不想顯得自己好像連一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似的，所以才從來沒想過讓王太太接手解決小情人。男人在外面花點沒什麼，但偷吃了連嘴都擦不乾淨就太丟臉了。

    當然王太太是不知道王老頭的自尊心理，她還以為王老頭是看在孩子面上怕自己給小情人難看。為了不影響夫妻感情，尤其還多了個私生子橫在中間就更是危險因素，所以王太太才沒敢主動插手，生怕撕破臉皮一拍兩散。

    於是一個想讓人接手但怕丟面子，另外一個也想接手卻怕丟里子，兩人沒想到要溝通這麼尷尬話題，事情就這樣一直拖到了現在。

    葉霜看出王老頭想法後嘆口氣：「我說句實話王伯伯別怪罪，這孩子這麼養著實在不是辦法。就算不指望他成才，至少以後也別坑爹吧……現在孩子還小就知道買兇，等以後再買兇就不是揍人那麼簡單了。很多人覺得小孩子不懂事不應該計較，但他不懂事的時候不教，到他懂事時候，懂的就是你們不希望他會去做的事情了。」

    「我再想想吧。」王老頭也敷衍。

    事情好說不好做，很多東西他知道，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那第一步棋。

    和王太太的溝通可以再想想，但是熊孩子的教育問題倒是刻不容緩了。熊孩子也快到入學年齡，下半年就可以送去上小學了。本來王老頭意思是讓孩子讀市區私立貴族學校，但現在想想，好像還真是軍事化管理更適合。

    葉霜點到為止也不多說，到下午吃完飯後又坐了一會兒，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就稱有要事要告辭了。

    王老頭還有些可惜，經過白天聊天后正想跟小伙子多熟悉熟悉，沒想到突然就聽說人要走。

    王學與倒是很高興，邱雨已經在家裡涼了兩天了，葉霜再不走話，真等一星期過完，邱雨連水花都激不起一個就要無聲無息回學校，恐怕下次再來時候大家都想不起這女同學曾經來家裡做客。

    晚上9點從王家車庫開出自己車子，葉霜先出小鎮再上高速，總共花費五小時時間開回山林市，哪怕半夜道路寬闊冷清也沒趁機飆上一把，就是為了在回山林市的時候剛好切換回女性狀態。

    衣服鞋子都已經在路上換過了，說有要事當然也是騙人的，主要就是不想再費工夫找小崽子親。

    王老頭的鎮子有錢不假，但連大人也沒想學什麼禮儀排場，小孩子就更是還在放養，一群小孩子外面玩得高興時候鼻涕隨手擦在袖子上，葉霜看一眼就沒有下嘴的心情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出門，準備買些新鮮菜填進冰箱裡，安東尼斯正好在關門也準備出去上班，一見葉霜頓時驚喜起來：「小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回來的，直接就睡下了。」葉霜也打個招呼，和安東尼斯一起走向電梯，按下鍵後笑問：「最近艾伯納沒一直跟著你了？」

    「他還有別的事情。」安東尼斯攤攤手做了個調皮的表情，故意發出愉快的語調：「自從上次不幸被捲入了非法持有管制儀器的事件之後，艾伯納的身份就已經在這座城市暴露出去了。聽說有fbi來山林市旅遊的消息之後，國際刑警和地方警察都很高興，順便也為解除之前的誤會，不讓人誤會這裡的警察們對艾伯納有偏見，所以大家就想邀請他去做個友好交流講座……」

    fbi來天朝警察局做講座？別搞笑了，這種事情雖然不是不可能發生，但一定要是雙方領導都有這樣的意向才可能達成的。

    這一看就是韓初的手筆，估計姚知行也在裡面插了一腳。反正兩人關係人脈都廣，一個是關係網灑遍全國，一個是本市地頭蛇。強強聯手之下，想要給人弄點小麻煩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

    講座完了還可以參觀些不重要的設施，參觀完了還可以觀賞演習，演習完了可以送去軍隊再溜達一圈……反正只要韓初和姚知行心情好，艾伯納可以盡情享受高規格的接待待遇。

    天朝最流行的就是領導視察，開會、吃飯、逛游參觀，單一個山林市就夠艾伯納折騰一個月，至於一個月以後？

    和天朝政府都這麼緊密聯繫了，艾伯納不被召回fbi接受調查才怪……說白了，這就是陽謀。

    ps： 今天更新在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