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30）

    天晴想，如果季沉西的話給了她致命的一擊，那被推出手術室後，她的心便徹底死了。

    她囂張，她跋扈，她任性。

    她把季沉西當成寵物，她言語上侮辱季沉西，她從來沒意識到，季沉西對她的影響已經如此深遠，他在她的生活中早已根深蒂固，他的一句話便足以斷送她所有的底氣，甚至連呼吸都會讓她感覺到疼痛。

    她覺得自己心上被活生生挖下來一塊肉，施雯在一旁囂張捧著那塊肉囂張的嘲諷，「洛天晴，你瞧，你也有今天，你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你什麼都不是……」

    是啊，她什麼都沒有。

    她曾經囂張的以為季沉西是她一個人的所有物，現在付出代價了吧？

    她漸漸開始相信那句話，人總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天晴躺在病床上，窗外黃鶯落在枝頭，清麗婉轉的鳥叫聲讓她逐漸平靜，蒼白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和光彩，毫無波瀾的眸如同一汪死水。

    她一點也不怨天尤人，就如她被**之後在酒店醒來的那個早晨，她不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不小心，怪自己蠢。

    但現在，她恨。

    她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原來恨一個人竟然是這種感覺，就算死，她也要拉著施雯和季沉西這對狗男女入地獄。

    被子下的兩隻手緊緊攥成拳頭，掌心之中出了一片黏膩的冷汗。

    她找護士借了電話，打電話讓晴風過來。

    ……

    晴風匆匆趕來，看著病床上的她心臟狠狠抽了抽，嘴角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情況他已經找護士了解過了，摔倒把孩子摔掉了。

    他覺得愧疚，站在病床前身形繃得筆直，兩隻眼睛漲得紅紅的，沙啞的嗓音有些顫抖，「姐……」

    天晴回過神來，看著他勾了勾唇角，黯然無光的眸動了動，抬手想要摸摸他帥氣的臉，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她愣了愣，放下手臂，手指拉了拉洛晴風的手指，「我們家晴風是個男子漢，別跟個姑娘一樣紅眼睛，你看，姐姐都沒哭……」

    她說著，眼眶驀然間酸脹，雖然看不到，她感覺得到，自己應該是紅了眼睛。

    她見不得身邊的人難受，微微側了臉，把眼裡的淚逼了回去。

    在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能給自己帶來難過和困擾的時候，是不值得流淚的。

    她不會哭，她要證明給季沉西看，自己沒那麼容易被打倒。

    聽她這麼說，晴風的眼睛紅的更厲害，緊緊握住她的手，下唇被咬的發白，「對不起……」

    她唇角的弧度擴大，眼睛有些朦朧，堅韌的令人心疼，「你說什麼對不起呀，又不是你的錯。晴風，你記住，你是家裡的頂樑柱，將來洛家的一切都要靠你，你不可以隨便說對不起，更不可以軟弱。」

    她看著晴風通紅的眼睛，心臟劇烈的顫動著，「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爸……」

    洛遠山的情況剛剛穩定，還需要好好休養定期檢查，她怕他受刺激。

    她已經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

    晴風看著她，重重點點頭，「姐，你在小公園到底出了什麼事？」

    天晴一頓，臉色沉了沉，微微側過頭去，微垂的眼皮掩住了眸里的情緒，「晴風，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只要記住這段時間姐姐跟你說的話。」

    洛晴風今年十六歲，正值年少叛逆，若是讓他知道，恐怕會鬧得天翻地覆。

    她不能讓尚未成年的弟弟和臥病在床的父親跟著難過擔心。

    晴風緊握著拳頭，「我不能……」

    「晴風！」天晴深吸了一口氣，「聽姐姐的話，是姐姐自己太愚蠢不小心，和任何人都沒關係。」

    晴風看著她，姐弟多年，他自然知道天晴的性格。

    她性格囂張跋扈，但從來不依附任何人，只有是自己真的解決不了的事情才會和家裡人說。

    「姐夫現在人已經在飛機上了……」

    天晴臉色倏然一變，臉色蒼白如紙，全身都緊繃起來，「晴風，以後不准再叫他姐夫，孩子沒了，我和他也到頭了。」

    「姐，你是不是為了離婚，故意……」

    「閉嘴！」天晴咬牙，「你要是我弟弟，就別在我面前提起季沉西，這件事也不許再提。」

    晴風看著她，低下了頭，「姐，對不起……」

    天晴看著他，過了許久才再度發出聲音，「去幫姐辦下手續，姐想回家了……」

    晴風點頭，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晴風……」她叫住他。

    洛晴風停住腳步，回過頭來。

    她唇角輕勾，「晴風，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我最親的人，對嗎？」

    洛晴風眸光一滯，重重點頭，擲地有聲，「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姐姐，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

    天晴躺在床上，窗簾沒拉，窗外月光皎潔而孤寂，她睜著眼睛，美麗的琉璃眸中倒映著月亮的輪廓，卻映不出月亮的光芒。

    洛公館的夜格外安靜，連聲蟲鳴的聲音都沒有，安靜的令她感到害怕。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天晴沒回頭，但聽著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便知道是誰。

    背後的床墊陷進去了一塊，她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聲音冷沉，「季沉西，出去！」

    「洛天晴……」

    黑暗中他的聲音傳來，冷沉而幽深難辨，欲言又止，只是沉著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便沒有了下文。

    「我不想看到你。」天晴從床上爬起來，轉過身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季沉西，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我髒，我配不上你，我懷的孩子是野種！我告訴你，在我眼裡，你就是一條卑賤的狗，不，連狗都不如，離婚吧！」

    月色澄明，她看著季沉西那張清俊的臉，眉梢處緊緊擰著，泛著一絲她看不懂的冷沉，漆黑幽深的眸此時有些紅。

    微抿的薄唇動了動，他十指緊握成拳，眼睛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噴薄而出，被他死死壓制。

    「洛天晴，你想逼著我離婚大可以不用這樣的辦法，你就這麼討厭我？」

    黑白分明處，他紅著的眸格外的深，一團火燒的極旺。

    天晴笑了，「我不討厭你……」她停頓了片刻，聲音驟沉，「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