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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3:16 作者: 金子
    「還有,」六爺不等惱羞成怒的蘇國華再開口,「你想讓我娶你女兒,還是為了碼頭的使用權吧,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請轉告源清和,他想都不要想,我中華泱泱大國,堂堂的大上海,還容不得他的日本軍艦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告辭!」

    說完,六爺拉著我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出門的一剎那,突然聽見蘇雪瑩尖叫了一聲,「雲清朗!你給我記住!」我想都沒想,回頭就喊了一聲,「誰要記住你!」「哧,」也不知道是誰笑了出來,我臉不禁一熱,偷偷地瞟了眼六爺,卻只看見他上翹的嘴角。

    等我握著六爺炙熱的手走出了百樂門以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六爺笑問,「在看什麼?」我頑皮一笑,「過了今晚,估計以後蘇家人會比我更討厭這裡了。」六爺莞爾,護著我上了車。

    車子漸漸地駛離了那個富麗堂皇卻讓我厭惡的地方,「清朗,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現在可是一文不名了,」六爺笑看著我。「沒關係,只要你說想和我結婚是真的就行,」我壓低了聲音說。「傻瓜,那當然是真的,你沒聽明白嗎?我又變成個窮光蛋了,」六爺一邊說一邊用拇指摩挲著我的手背。

    「明白呀,這樣正好,我以前也想過,我又沒嫁妝,如果我們以後吵架,這不就成了捏在你手裡的短處了嗎,現在好了,我們終於門當戶對了,」我故作認真地說,其實也算是心裡話。「哈哈,」六爺大笑,開車的洪川和坐在前面的大叔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六爺與陸仁慶正式決裂之後,很快帶著我和秀娥搬到了碼頭邊的房子去住。六爺說他一文不名自然是誇張,不過現在住在小院落里,過著普通人家的生活,我反而喜歡,秀娥也是如此。

    葉展消失的那些天是去幫六爺處理一些在外地的產業,上海的麵粉廠也轉賣了出去,而且價錢很高。我很好奇,現在世道這麼亂,生意人都競相出售自己的產業,價錢壓得越來越低,怎麼會賣了這樣一個高的價錢。最後還是墨陽笑嘻嘻地告訴我,現在麵粉廠的主人姓徐了,我才明白居然是墨陽買了下來,正確地說是陸雲馳買的。

    陸仁慶已經垮了,看在六爺的面子上,墨陽他們也不為己甚,陸雲馳甚至很欣賞六爺的有情有義。反正陸仁慶還完了債務,想要從頭再來,就要靠他自己了。

    我曾經問過六爺,陸仁慶那麼有錢,就算這回他借了巨款,可也不見得還不起。六爺說陸仁慶就是因為在海外投資受損,才急於賺錢去補漏洞,不然他也不會輕易去接日本人的訂單,原本他還想著東山再起,所以沒有輕易地變賣家產的,而是接受了蘇國華的條件。

    可六爺還是拒絕了他,陸仁慶最後變賣了不少房產債券再加上六爺給他的錢去還債,聽說債務已經還得差不多了。自那晚之後,他再也沒跟我們聯繫過,而現在上海灘最風光的就莫過於蘇國華了,他終於扳倒了陸仁慶和六爺這兩塊絆腳石。

    六爺當著眾人的面跟我求婚讓秀娥羨慕的不得了,墨陽也說,這才是真漢子,光明正大,敢作敢當。秀娥沒事的時候總要我重複一遍當時的情景,然後她比我還要陶醉其中,我忍不住笑說,乾脆你讓石頭也當眾求婚好了。秀娥一撇嘴,說他那個石頭腦子才沒長這根筋呢。

    沒等到六爺騰出時間來準備婚事,上海的緊張氣氛變得一觸即發,先是日本人聲稱,有人故意將日本僧人打傷,而後又有什麼同盟會的日本人去燒毀中國人的工廠,這些日本人還在公共租界附近,打傷了華人巡捕。

    接著就是日本僑民集會,然後順著四川路開始遊行,前往路盡頭駐紮著的日本軍隊司令部,要求日本軍方出面干涉。途中走到靠近虬江路時,他們開始騷亂,襲擊並搗毀中國人開辦的商鋪。

    一時間上海灘風雲驟起,雙方都在指責是對方的管轄不力的問題,日本軍隊開始增兵。我聽丹青說,這些日子,霍長遠就沒有回家,一直留在司令部忙碌。他們內部也在爭吵,有人主和,有人主戰,霍長遠和警備司令意見也相左,他自然是主戰派。

    很多上海的商人權貴已經開始陸續離開了,霍老夫人本來也想帶著潔遠回四川老家,卻被潔遠嚴辭拒絕了,兄長和愛人都留在這裡,她怎麼可能離開,霍長遠也支持她這樣做。我問丹青她怎麼辦,她還懷著孩子。丹青的語氣很平常,她說霍長遠在哪兒,哪兒就是她的家,生死相隨。

    「清朗,你不去看看,江邊碼頭那裡聚集了很多漁船,越來越多,樣子真壯觀呢,」秀娥興奮地跑了進來跟我說。這幾天戰事一觸即發,為了防止日本人從海上增兵,霍長遠和六爺商量的結果,就是調集漁船,駁船,全部聚集在深水碼頭,阻礙日本商船或軍艦的靠近。

    「知道了,我把這些寫好就來,對了,你再幫我弄些墨來好不好,可能不夠用了,」我這些天不知寫了多少條幅,都是鼓舞士氣的口號,每個人都在幹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好的,我這就去,」秀娥轉身跑了出去。

    又寫了幾幅之後,墨也快見了底,我正想著秀娥怎麼還不回來,門口人影兒一晃,我笑說,「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寫完了一幅之後才抬頭看去,我不禁一愣,門口站著的竟然是袁素懷。

    「袁小姐?」我叫了一聲,「雲小姐,好久不見了,」她微笑著說。我不禁有些奇怪,自從陸仁慶垮台之後我就沒再聽說過她的消息,有人說她早就回了北平,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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