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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3:16 作者: 金子
    陸仁慶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他原本不想讓六爺他們知道這些事,現在也沒了辦法,只能連夜趕回了上海。他派人四處打聽,最後是碼頭上得來的消息,傅騁已於昨天乘船回了香港了。

    「你們可真夠狠的,」葉展喃喃地說了一句,墨陽冷笑了一聲,「我們狠,從一開始為了秘方,害得我母親家破人亡,和父親一生不得團聚的是誰?去追殺母親和清朗父親的又是誰!」墨陽的聲音越來越高,六爺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這一切和陸仁慶無關是嗎?」墨陽盯著六爺,「可他也想要秘方,而且他一旦知道了我和清朗的真正身世,你說他會放過我們嗎?」

    六爺無聲地嘆息了一下,墨陽頓了頓,又說,「再說,如果他不是要跟日本人做生意,我們還沒有這個機會,如果他像你們一樣,做個有良知的商人,也許我們會放棄復仇,」墨陽一搖頭,「可惜,他不是,所以這是他自尋死路,為他和他父親祖父的貪婪狠毒付出代價!」

    看著陷入沉思的六爺和七爺,墨陽放緩了聲音,「他沒把真相告訴你們,固然是因為這是陸家的秘密,你們畢竟是外人,而且你們兩個態度鮮明的站在抗日的一方,所以他更不能說。」

    「這樣也好,就像我不讓清朗告訴你們一樣,反而幫了你們,如果知道了真相,你們會怎麼做,規勸他?阻止他?」墨陽眉梢一挑,「還是殺了他,你們下得去手嗎?」

    六爺和葉展的臉色越發難看,「你們下不去手,他可未必吧,我想你們比我更了解陸仁慶的為人吧,」墨陽走到了六爺和葉展身邊,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必須做個選擇,是助紂為虐,還是大義滅親。」

    葉展站起了身來,目光冷峻,「你什麼意思,想讓我們去殺了他不成?」墨陽搖頭,「毀掉他的產業就足夠了,畢竟當初下毒手的不是他,如果我們也不分青紅皂白,豈不是變得和他父親,祖父一樣,只要他不能再為日本人做事就好,你們要知道,這種訂單他不是第一次接了。」

    六爺痛苦地閉了閉眼,葉展不再理會墨陽,只看著六爺,他自然是為馬首是瞻。我一向覺得只有六爺對陸仁慶還有著感情,葉展從不認為自己是陸家人,他可以為陸家賣命,但他堅決不改姓,而陸青絲,則是恨著陸仁慶的吧。

    「那些礦石呢?」六爺問了一句,他已經恢復了平靜,墨陽一笑,「你放心,這些礦石都會用在正途上。」六爺冷冷一笑,「這算是交換嗎?那些人給你炸藥,你給他們礦石,你就不怕霍長遠知道你在幹什麼?」

    墨陽一彈手指,「國難當前,雖然政見不同,但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我想他沒那麼狹隘吧。」六爺一點頭,「好吧,我不能光聽你的一面之詞,我會弄個明白的,在那之前,你最好別離開我的視線,老七,清朗,我們走吧,」說完六爺拉了我的手往外走。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墨陽,他對我一笑,無聲地說了句,「放心。」

    「你生氣了嗎?因為我沒有早點告訴你真相,」回到自己房間後,我看著臉色陰鬱的六爺輕聲問。六爺一搖頭,「不是,清朗,墨陽說得對,就算你告訴了我,結局也不外乎他說的那樣,很可能我會死在大哥手裡。」

    我臉色登時變了,六爺一笑,「我只是這麼一說,」說完他抱住了我,身心疲憊地嘆了口氣,「我讓老七去查了,我不想親自去查,如果真的象墨陽說的那樣,我……」我沒有說話,只反手抱緊了他。

    沒過兩天葉展就匆匆地把六爺拉進了書房,結果他們剛進去一會兒,陸仁慶居然也來了。我和秀娥當時正要下樓,看見他進來,趕忙站住了腳看著他也走進了書房。

    我們從廚房拿了東西準備回樓上,樓梯剛爬了一半,就聽見書房裡什東西「哐」的一下倒下了,然後葉展怒氣沖沖地從裡面沖了出來,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我和秀娥面面相覷,從沒看見葉展發這麼大的火,然後就看見陸仁慶走了出來,他邊走邊說,「六弟,大哥這回真是無能為力了,能不能東山再起,就靠你了,我知道對不住你,可該說的我已經說清楚了。」

    說著話他一抬頭,不經意看見了我,我下意識地點頭行禮,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彆扭。陸仁慶不像以前那樣,對我溫和客氣,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就轉身走了,六爺默不作聲地送他出門。

    後來六爺並沒有說起,陸仁慶來這兒的用意,葉展也一直沒有回來,六爺則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就這樣又過了十來天,新年即將到來,可因為戰爭的陰雲籠罩,大家並沒有了往年的歡樂。陸青絲好像問過一次六爺關於陸仁慶的來意,之後她就離開了家,不知道是不是去找葉展了,六爺也不管她。

    現在唯一心情尚好的就是丹青,她終於從仇恨中解脫出來,督軍放手離去,霍長遠傾心相待,又懷了小寶寶,她的生活似乎被幸福籠罩著,與外界分離。

    我和丹青通電話的時候,我也不想和她說關於墨陽,陸雲馳跟陸仁慶之間的恩怨,何苦再讓她糟心。至於墨陽,最近一段日子好像一直在報館忙碌,他主筆寫了不少反對日貨,主張抗敵的文章,據六爺派去保護他的人回來說,發現有人在跟蹤他。

    這天是元旦,我剛剛給丹青打完電話,六爺就走進門來,「清朗,穿上外套跟我出去一趟。」「啊?做什麼?」我順口問了一句,六爺一笑,「去了你就知道。」雖然他在笑,但我感覺他的心情並不好,也就沒再多說,穿上衣服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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