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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3:16 作者: 金子
「高經理,看來今天又是個大場面啊,不然,哪會讓您出馬,哈哈,」大叔豪爽的笑了一聲,順便拍了拍那姓高的肩膀。那個高經理被拍的肩膀一歪,他尷尬的一咧嘴,「勇哥,您開玩笑了,我老闆只是好久沒見陸先生了,今晚正好包了個場,請陸先生來玩一玩。在上海,誰不知道陸先生和葉先生的牌技無人能敵啊,呵呵。」
說完他話題一轉,對六爺恭敬的笑著,「陸先生,外面傳言葉先生受傷了,雖然知道沒人能傷得到七爺,可還真是有日子沒見他了。」聽著高經理若有似無的試探,我心裡猛地一跳,我知道,葉展受傷的這件事被嚴格保密著,外人根本不知道內情。
六爺卻輕鬆地一笑,「他呀,從北平帶回個朋友來,可身體卻不太好,需要修養,所以他也只能天天在家陪著,人是他邀請來的,也只好如此了。」「喔……這樣,」高經理拉了個長聲,眼睛一轉又是滿臉笑容,「陸先生,那進去說吧,請。」
六爺沖我一伸手,我輕輕的挽上了他的手臂,隨著他往裡走,大叔他們立刻跟上。一路上,不時有打扮或妖嬈或華麗的男男女女從我們身旁經過,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可大多數的目光卻都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顧不得彆扭,我緊緊地跟著六爺的步伐,右手邊就是那個讓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宴會廳,丹青鮮血淋漓的包袱仿佛就在昨日,我皺了眉頭看向他處。
高經理的腳步卻轉向了左邊,每走一會兒,隱約聽見了一些嘈雜的聲音,除了人群發出的喊叫聲,還夾雜著骨牌稀里嘩啦的洗牌聲。我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多少也有些好奇,忍不住伸頭往前看了看。
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入口被一扇彩繪的屏風遮擋著,看不清裡面,只覺得有昏黃的燈光從裡面射出來,嘈雜的聲音也越來越響,看著不大的屋子卻仿佛塞了成千上萬的人。
門口有幾個穿著黑綢馬褂的健壯男子守著,他們要麼靠在門吸菸,要麼就在門附近溜達著。不停進進出出的人群里顯然有不少他們的熟人,招呼聲此起彼伏,只不過有的隨便些,有的恭敬些。
大上海的賭場基本上都是找一些租界,或者是大商會董事一類得來撐腰,有了這樣的背景,那些巡捕房的人也樂得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出大事,他們只管抽頭就是了。
我知道百樂門應該是在法租界裡的,陸仁慶跟法國駐上海的領事很熟,不少生意也是跟那些法國人做的。所以這百樂門,六爺他們常來,也都很熟悉。
那些看場子的黑衣男子一看見高經理,立刻都肅立起來,一個看起來是領頭的男子快走兩步,討好的笑著,「高經理,喲,六爺今天也來了,您可有日子沒來了。」
六爺沖他微一點頭,高經理卻不理他,只回身對六爺笑說,「六爺,咱們上去吧,就在貴賓廳,蘇老闆就在上面。」「好」六爺一揮手,高經理轉身沖那個男人一揚下巴,那個男人趕緊往一旁跑了兩步,拉開了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絲絨帘子,一個樓梯頓時露了出來。
高經理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登樓而上,大叔隨後跟了上去,然後六爺才領著我一步步地走了上去。樓梯上面是一個迴廊圍繞著的天井,底下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叫好聲,下注聲,色子被搖晃的聲音,骨牌噼噼叭叭堆砌的聲音,我幾乎是有些目瞪口呆的往下看著。那樣小的門臉里,竟然藏了這麼大的一間賭場,下面的男男女女得有上千人,要麼神色緊張,要麼神色張狂,狂喜和喪氣似乎隨處可見。
除了大廳的這些人,圍繞著的四周似乎還用屏風隔出了一個個小間,不時有繫著領結的男使者端著一些酒水點心什麼的進出著。「下面這大廳里都是些平頭百姓來玩,」六爺歪了頭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我這才反應過來,光顧著看竟然站住了腳,一大群人都停下來等著我,那個高經理也不催我,只是微笑著等候。
我不好意思地對他點了點頭,扯了扯六爺的衣袖,「咱們走吧。」六爺微微一笑,邊走邊跟我說,「看見那些屏風了吧,」我點點頭,「那裡面,玩得大些,有點身份的也不願意和那些泥腿子湊在一起賭。」
「喔」我又伸頭往下看了看,「沒看見什麼泥腿子啊,穿的都還算規整。」聽見我的喃喃自語,大叔在我身後笑說,「清朗,百樂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不過對於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而言,這些人就算是泥腿子了。」
我回頭沖大叔一笑,對這種三六九等的分類法沒什麼興趣,因此也就不再多看,只是安靜的跟著六爺走。這時才看見,這迴廊四周都是一間間的屋子,每間的窗欞門扇都被厚重的紗簾遮擋了起來,只能聽見裡面傳來一些含糊不清的說笑聲和牌聲,看來這裡就是那個所謂的貴賓去了,有的門口還有一些保鏢似的人物在保護著,不過見了六爺,那些人都低頭躬身行禮。
沒走幾步,高經理停住了腳,門口站著的兩個人對他點點頭,敲門進去說了句什麼,就聽見蘇國華那很有特色的沙啞笑聲響了起來,「陸老弟,你可算來了。」
話音未落,穿了一身長衫馬褂的蘇國華快步迎了出來,他伸手握住了六爺肩臂,大笑著,「老弟來晚了,我可是要罰酒的,哈哈。」六爺朗聲一笑,「蘇老闆發話,小弟自然只有聽命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