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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3:16 作者: 金子
    秀娥有些吃驚的看著那個對石頭不停諂媚的男人,而石頭沉穩冷漠的樣子也似乎讓她很驚奇。我知道光頭大叔是六爺手下的總管,而石頭十二歲就出來跟著葉展了,對於我們他也許還是那個沒長大,會和我們一起笑鬧的大男孩,可在他們所謂的黑道上,提到趙暉這個名字卻不知道的人還真沒幾個。

    六爺曾經說過,石頭盡得葉展的真傳,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臉上總是笑嘻嘻的,對待敵人卻只有一顆冷酷的心。我看著石虎一擺手拒絕了那隻煙,那個麻杆兒訕訕地收起了菸捲,卻偷眼看了我一眼。「啪」的一聲響起,我只看見那個麻杆兒的臉上多了一道瘀痕,疼得他嘴角抽搐,卻連摸都不敢摸。

    石頭沒事人似的一笑,「自己的眼珠子最好管好了,省得哪天不小心被人挖出來」,麻杆兒帶著哭腔地應了,我和秀娥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石頭再扭回臉看我們,已是平時的調皮笑容,「清朗,秀娥,咱們先下去看看,也讓你們開開眼」,說完他帶頭往碼頭下面走。

    我和秀娥跟著他往前走,然後石虎也跟了上來,我餘光看見麻杆兒拉住了石虎,討好的問了一句什麼,石虎大嘴一咧,快速地做了兩個我看不懂的手勢,那個麻杆兒立刻變了臉色,退了一步低頭站好。「清朗,快走啊」,秀娥在前面叫了我一聲,我趕緊答應著快步跟上了。

    我從沒見過這麼多漁船,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一陣陣魚腥味沖鼻而來,但還是阻止不了我和秀娥好奇的目光。不遠處一個身材敦實的男人帶著一些人趕了過來,看起來他和石頭都很熟,他不停拍打著石頭的肩膀,然後又玩笑的說著什麼。

    我和秀娥站在一間倉庫的屋檐下,石虎高壯的身軀就擋在我們面前,他抱臂而站,那些漁工顯然都認識他是誰,結果沒有一個人敢往我們這邊看一眼的,一如方才下車的時候。

    石頭不曉得和那個男人說了些什麼,那個男人快速地抬頭看了一眼這邊,就點點頭離開了。石頭笑眯眯地走了回來,「放心吧,一會兒我們就有好東西吃了,對了,你們要不要到棧橋那邊去看看,那邊風景好,有很多客船,空氣也沒這麼腥。」

    秀娥先轉頭看我,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石頭對石虎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就衝著我們故作瀟灑的一甩頭,秀娥笑罵著帶我跟了過去,我發現石虎並沒有跟上來。

    繞了幾個彎子,前面頓時安靜了起來,景色和空氣跟剛才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不遠處就是客船駁口,不時地有穿著得體的男女在這裡上下船隻,或散步聊天。

    我忍不住皺了眉頭,石頭立刻明白了我的心思,「咱們再往下走走,那裡安靜也沒什麼人,還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那些豪華客船」,我趕緊點頭,伸手拉了秀娥跟著他往下走。

    到了底下,甚至可以摸到江水,秀娥興奮地沖了過去,石頭趕忙跟過去保護她,好像生怕她會跌落江里什麼的。他一邊看著秀娥,一邊回頭看我,我偏身坐在了一塊平滑的石頭上,對他擺手示意不用管我,他一笑,揮揮手表示知道了,就轉身去看秀娥從石縫裡抓小螃蟹,他倆不時地發出笑聲,那笑聲是如此的愉快,讓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嗚」一聲汽笛聲響起,遠處一艘汽輪飄著白色的煙霧駛過,四月的江風還是很涼,但是吹拂在臉上,卻讓人因為微寒的感覺而清醒。那些精緻的客船都是為了有錢人們附庸風雅的,小的也就能載個三五人。早春的到來,讓這些貴婦小姐們迫不及待的穿了上新穎別致的春裝,互相炫耀著,攀比著。

    我隨意地看著那些正在上船或下船的小姐們,不遠處一艘客船正緩緩地駛了回來,個頭不大,突然發覺那些人有些騷動,我不禁好奇的伸頭看,那船一靠岸,立刻有棧橋服務的船員跑過去接纜繩,然後恭敬地站在船邊伸手扶客人下船。

    兩個男人陸續抵下了船,那個胖得我根本就不認識,稍微瘦些的那個看著有幾分眼熟,也許在什麼地方見過吧,可他們有什麼好值得別人騷動的。看著那個船員還在伸手等著,我知道後面還有人,果然,一隻素手緩緩伸了出來,我突然覺得心猛地一跳,一個纖細優雅地身影隨後現了出來。

    「啊……」我低呼了一聲,下意識地用雙手緊緊捂住了嘴,腿雖然一陣陣發軟,我還是勉力站了起來往上走去,秀娥和石頭正玩得開心,並沒有注意到我。

    「喂,你看,那個就是現在上海最紅的女人徐丹青,聽說她前任未婚夫就是軍需處那個霍處長」,「天啦,她那身衣服得值多少錢呀,哼,有人花錢養活還真好呢,瞧她那風騷的樣子」,「聽說,現在上海灘的名流達貴們,都以能邀請到她相陪出行為榮,哼哼,不是誰都能跟軍需處長的前任未婚妻一親芳澤的啊」,「聽說她很難請的,不過只要有霍大處長或是蘇家人在的地方,她就一定會出現」,「好了,你們說話小心些,誰不知道她身後的靠山是陸家人啊,別胡說八道了,小心惹麻煩……」

    我麻木地站在竊竊私語的人群背後,看著嬌艷一如玫瑰的丹青,風情萬種地從不遠處走過,那兩個男人殷勤備至,一直陪著小心,丹青卻只是偶爾賞個笑容,漂亮的杏眼裡卻仿佛罩著一層迷霧,她如眾星捧月般地被送上了車。

    嘰嘰喳喳地人群登時散去了,我目送著那輛車遠離,陸青絲說過的那句話不停地在我腦海中迴響,「可真有意思,一個用扒了皮,留著血的方式來懲罰別人和自己……」我按住額頭,不知道是不是江風吹得久了,太陽穴一陣陣地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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