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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3:16 作者: 金子
「你家誰不舒服啊,你來買藥」?石頭伸頭看看我身後的藥鋪,又垂眼看見了我手裡的藥包,就隨口問了一句。聽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手裡還有這包藥,看了他一眼,正好,他在這兒,倒省得浪費了。
我一伸手,把藥包塞到了石頭的手裡,石頭一愣,低頭看看藥包,又抬頭看我,「啊,給我的」。我點點頭,他撓了撓後腦勺,莫名其妙的嘀咕著,「我又沒病,這給我,治什麼呀」。
我嘿嘿一樂,「治笨的」,石頭傻乎乎的「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我在開玩笑,他眉頭一皺就要把手裡的藥包扔還給我,「這個是治頭痛的,一個偏方,很有效」,我輕聲地說了句,石頭的手立刻頓在半空,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他看了我一會兒,才慢慢的把手縮了回去。
「那我走了,藥怎麼煎,包裡面有方子」,我跟石頭擺擺手,就轉身往雜貨鋪子的方向走,再耽誤下去,張嬤該出來找我了吧。「哎」石頭在我身後叫了一聲,「你去哪兒啊」,我頭也不回地說了句,「雜貨鋪子」,然後大步地往前走,至於那包藥,他是扔是留就隨他的便了。
身後的石頭一時沒了聲音,我也懶得再去看他,緊著步伐往雜貨鋪走去。一進門,那老闆趕忙迎了上來,把一小罈子密封好的黃酒從一旁的條案上拎了起來,「來,給你,這個可是最好的紹興酒了」,我一邊把錢遞給他,一邊用手牢牢地捧住了酒罈「謝謝,那我走了」。
見我轉身就往外走,那老闆叫住了我「小姑娘,你拿的動吧」,我點點頭,「沒問題」。他呵呵一笑,伸手從櫃檯里抓了把奶糖包好,放在了酒罈上,「來,拿回去和那個小丫頭一起吃吧」,見我要開口推卻,他忙著揮揮手,笑說「一把糖而已,你們多光顧光顧小店就行了」。我一笑,又說了聲「謝謝」,這才轉身往門外走。
出了門,想著秀娥最喜歡吃這個奶糖,回去她見了一定很高興,手裡的罈子也有點分量,就低了頭快步往家走。眼瞅著離巷子口不遠了,我加快了腳步,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我吸了吸鼻子,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巷口陰影里一個菸頭正一明一暗的閃著。
我一愣,腳步緩了下來,就看著一個人慢慢的從陰影里踱了出來,亮的能照見人的皮鞋,寬鬆的衣褲只會讓人覺得他溫文有禮,卻不覺得瘦弱,當然也不是壯碩,表情還是那樣溫和,溫和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看他慢慢地走到我跟前,雪茄菸的香味越發的濃了起來,我的頭越來越低,從那雪白挽起的袖口一直看到那閃亮的皮鞋,囁嚅的叫了聲,「六爺」。
「唔」,過了會兒,才聽他含糊的應了一聲,眼前什麼東西一閃,我眨了眨眼,這才發現手裡輕了起來,東西都不見了。一抬頭,就看見六爺叼著煙,一手拎著酒罈子,一手捏著那包糖,然後他把那包糖遞了回來,我趕忙接住了。
「你們家誰喝這麼重的酒」?他隨意地問了一句,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想幹什麼,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沒人喝,用來做醉雞的」。
「喔」?他一手夾了香菸,吐了個煙圈出來,我閉住了呼吸,頭也不自覺地往後閃了閃,雖然這煙一點也不嗆,可我還是不習慣。六爺看見我的動作也沒說什麼,只是把手裡的菸捲扔到了地上,伸腳用力地碾了碾,「那是你老家的名菜嗎」。
「啊」,我正愣愣的看著那個被碾碎的菸捲,聽他問,趕緊回答「是的」。那壇酒好像沒重量似的掛在他兩個手指上,我死死盯著,萬一要是掉下來,我好撲過去搶救。
「那包藥也是你老家的方子嗎」?六爺慢聲說了句,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我立刻覺得身子一寒,不知怎麼突然想起那天霍先生說的那句,「恐怕沒人想看見他不客氣的樣子吧」。
我咽了口乾沫,緊著嗓子說了句,「以前的二太太,就是我姐姐的娘,她也有這個毛病,後來用了這個偏方就好很多了,上次看到您頭疼」看他眉頭一皺,我趕忙強調,「我是偶爾看到的,知道那個很痛,所以,我想……那個藥」我囁嚅著不知該怎麼繼續。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微微一笑,那次看到的酒窩若隱若現了一下,我張大了眼。「那謝謝你了」,他低聲說了一句,臉上又是那付溫和有禮的表情,可不知怎的,我卻覺得與方才的疏遠不同,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同。
只能客氣地說了句,「不用謝的,我還沒謝謝您的蛋糕呢」,六爺嘴角一扯,「不用謝那個蛋糕,要是那樣,那我還要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呢」,他玩笑似的回了一句。我忍不住一笑,六爺的笑容讓我有一種極安心的感覺,又嘀咕著說了句,「那您還幫我切牛排呢」。
六爺微微一笑,說了句「既然如此,就兩不相欠了,走吧」,我一愣,走哪兒去。他下巴一揚,「你不是要回家嗎,我正好喝的有些高了,出來走走,散散酒氣」,說完他側身示意我先走,那壇酒他依然拎在手裡。
再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說個不字,只能乖乖的跟著他往裡走,靠的近了,才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經過巷子口的時候我又吃了一驚,那個保鏢似的人物竟然就隱在黑暗裡,如果不是走到他跟前,我根本就發現不了。
腦海里不自覺地反芻著霍先生當日說過的話,「這個人決不能惹……」,還沒想清楚霍先生還說什麼了,就聽六爺問了一句,「你多大了」?我下意識的就回答了出來「轉過年就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