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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江嵐放下電話,有點想哭。她的世界只有他,他卻有很多很多的東西。她只是其中的一個,或許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她參加的項目是男女混合接力,一個隊伍的四位同學,每天放學都會在操場裡練習一陣。毫不意外的,其中一個叫劉宇峰的男同學開始追求她。每天一封情書雷打不動,大約是怕她不肯收,情書不是親自送到她手上,而是請人送到了她的住處。她只看了一封,興趣缺缺,再也不想打開。平日裡的訓練躲不開,但他在外人面前從不逾越,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終於到了比賽的那天,江嵐在人群里去尋哥哥的臉,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直到上了賽道,她才看到哥哥出現在看台上,她消沉的心頓時雀躍起來,她沖哥哥使勁揮了揮手。哥哥牽了牽唇角,算是對她笑了一笑。
槍聲一響,她便飛奔出去,比平時訓練時跑得更賣力。最後,他們得了第一名。幾個年輕人太高興了,忘我地抱在了一起,劉宇峰趁機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的笑容那樣燦爛,如驕陽,似暖春。生機盎然,春意勃勃。看到別的男人碰了她,江紹澄恨不得衝過去把那個男人推開。但手攥緊了,又鬆開。她也會有自己的人生的。她說的對,他不能管著她一輩子。
劉宇峰的臉貼過來的時候,她本來是可以躲開他的,只是鬼使神差的,她沒有躲開。而是他的唇快要碰到她的臉頰時,她才不動聲色地偏開了臉。只有當事人知道,可外人都以為他親了她。哥哥也看見了吧?他會怎樣呢,會吃醋嗎,會衝下來教訓這個碰了他妹妹的人嗎?
江嵐心裡很慌,卻一點也不後悔。搖搖說,妒忌能讓一個人做出他平常不敢做的事情。可她折磨的不是哥哥,是她自己。哥哥會怎麼想她,輕浮的女孩子,不知自愛?會失望的吧?她後悔了,慌得去看哥哥。可看台上人頭攢動,哪裡還有哥哥的身影?竟然連訓斥都不肯了。
同學們自然要出去慶祝,她連偽裝微笑都做不到。鬱鬱寡歡地吃完了飯,其實也沒吃幾口,散場後劉宇峰要送她,被她拒絕了。她真傻。這種愛情的遊戲,是發生在普通男女之間的。而他是她的哥哥。
回家的路上她就覺得頭有點疼,她也沒怎麼在意,自暴自棄地不想管。她身體很好,能借病撒嬌的機會都很罕見。病了也好,可以自己憐惜自己一下,想哭就哭,不用再找什麼藉口。
懶懶地洗漱完,就躺到了床上。還沒入睡,門鈴就響了。她以為會是哥哥來興師問罪了,興師問罪也是好的,起碼她知道他還在乎她。她掙扎著過去開門,結果還是吳秘書。他捧了一大捧百合花進來,還帶了蛋糕,說是部長叫他買的,慶祝她奪冠。
江嵐謝過他,敷衍地回答了他的關心和問候。心裡的委屈黃沙漫天,磨得心鈍痛。她不要花和蛋糕,也不要這樣虛偽關懷。
臨走前,吳秘書很是艱難且婉轉地說了半天,最後江嵐總算聽明白了,他是說那個劉宇峰有一個交往很久的女朋友,分手的時候女孩子鬧了自殺,兩個人現在仍舊不清不楚的藕斷絲連著。
哥哥又去查人家!這算什麼呢?她很想冷笑,但她不行,她只能報以甜美的微笑,謝謝吳秘書的好意,然後再表示一下她和劉宇峰沒有任何關係。她的臉已經僵硬了,很假的笑,還是讓吳秘書安了心。
吳秘書一走,她再也忍不住眼眶裡的濕熱,任憑眼淚一串一串落下來。哥哥不想管她了,她也不需要他的關心。
躺回床上就發起燒來,房間裡是備了發燒藥的,她賭氣一樣不肯吃,任憑它燒起來。渾身發冷,蓋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還是止不住的冷。她從小到大沒有這樣委屈過,越來越多的眼淚跌落到枕頭上。
或許她應該去愛季珩,他們那麼合適,他們之間沒有艱難險阻,季珩不會給她一丁點的委屈——可是她愛不上別人了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對哥哥的愛,甜蜜里總是伴著一點疼。就是這點疼讓她上了癮,欲罷不能。
睡得昏天黑地。電話鈴響了,她沒力氣去接。爸爸媽媽很少打電話過來,多數可能是打錯的,或者是同學的電話,不接也罷。
安靜了好一會兒,電話又響了。她只覺得吵,拿枕頭壓住了頭不想聽。電話又響兩三回,終於平靜下來。她太乏力了,又沉沉睡過去。
夢裡她來到了一間教堂,教堂里坐滿了觀禮的人。她也穿得飄飄亮亮的去,可不知道是去參加誰的婚禮。直到後來,她鑽過人群走到了最前面,才發現牧師面前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江紹澄,女的面目模糊。
牧師念完了婚禮誓言,詢問現場有沒有人反對。她想說「我反對!」可是張大了嘴,卻怎樣都發不出聲音。她眼睜睜地看見哥哥和那個女人交換了戒指,而她只能捂住嗓子,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像那個為了愛,用聲音換了雙腿的小人魚。
江紹澄的手抖得快要沒辦法把鑰匙插進鎖里。自從上次以後,他特意多配了了一把她家的鑰匙,就是怕有什麼意外。吳秘書回來說已經把禮物送到了,也同江小姐說了那個男學生的事情。
他問:「嵐嵐怎樣?」
吳秘書回憶了一下,「看著還好,笑著跟我說了謝謝,說是和劉宇峰沒有在談戀愛。不過看著有點疲倦,大概是比賽太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