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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江嵐想了想,「我怎麼知道他喜歡不喜歡呢?」
「試一下嘍。」
接下來的一整天,江嵐腦子都要炸了。不知道搖搖從哪裡知道這樣多的戀愛理論,她像個好學的學生,努力一一記下。可還是不敢去試啊!哥哥若真的喜歡她,她會怕;若不喜歡她,她也怕。最後還是窩囊的打算不了了之。
因為這份失落,整個宴會她都提不起精神。
榮仲桁真是會玩,領著四個好友,清一色黑色燕尾服,跳舞給搖搖看。然後還跑到台上去唱歌,不說五音不全吧,總歸不大好聽。為了這個少爺,他家的孩子也是很豁出去了。大哥齊昭陽拉小提琴,二姐榮千依彈鋼琴,天意自然就在旁邊伴舞。季珩實在是個靦腆的人,沒辦法在台上表演,於是就在台下頭賣力地鼓掌。
江嵐偷眼看了看榮家夫婦,榮夫人傅婉初頭疼地直撫額頭,倒是榮伯父笑盈盈地看著一群兒女,笑得幸福又滿足。
搖搖一向清高的,也難得有了羞怯的笑意,好像很受用的樣子。江嵐心裡一動,或許她可以學習一下?她曾私下裡問搖搖,「你喜歡榮仲棠什麼呀?」搖搖則是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不出喜歡什麼地方,才是真的喜歡,所以就不要問喜歡什麼。」
江嵐覺得這話真是很有哲學深度了,可再一想,也許真的如此吧。她也不知道喜歡哥哥什麼,就是喜歡。
她坐在一邊看人跳舞,榮季珩是不敢請她跳的,怕她哥,假意同客人說話。偶爾和她視線撞在一起的時候,滿臉歉意地對她笑笑。哥哥也沒怎麼跳舞,只端著酒杯同人應酬。
她穿得這樣好看,竟然都沒辦法吸引他多看一眼呢。江嵐趕快拍了拍自己的臉,她在想什麼啊!他真是當她做妹妹的,他怎麼會對自己的妹妹有那種想法呢?
很多人請她跳舞,她不會拒絕人,都答應了。好在都是親朋好友家的孩子,男孩子們也都彬彬有禮的。跳得累了,說要休息也都不會糾纏。不知不覺喝了三四杯雞尾酒,臉也發燙了。她看到又一個年輕人似乎要向她走來了,她下意識就是想躲起來。於是假裝去拿酒,邊喝邊溜一直溜到了遠處。
落地窗前是白色的沙灘,更遠的地方是已經成了濃深色的海,茫茫不見盡頭。高高的椰子樹在風裡搖擺,棧橋纏著彩燈,一直通向海邊。她再看向另一邊,忽然看到了九姨和四叔。兩個人正站在露台上,晚風吹得南舟長裙飛揚。
江嵐心頭微動,下意識往窗簾後躲了躲,怕被人發現自己在偷看。她不想偷看的,可忍不住還是偷偷看過去。事隔經年,兩個曾經愛過的人再相遇會怎樣?
江譽白剛才同搖搖跳了一支舞。女孩子眼神很清冷,像極了他父親。她是個教養極佳的女孩子,對客人的微笑雖然說不上溫暖卻很有禮貌,行為舉止挑不出一點錯,對他也十分的尊重。但畢竟年紀小,再克制,她的目光里還是露出一絲好奇的探尋。江譽白心頭動了一下,想來她是知道什麼的。他心潮微動,不禁會想,南舟會怎樣提起他?
沈丹妮永遠是善解人意的妻,大方地走到裴仲桁面前,問他要不要跳舞。都心知肚明,想為那兩個人營造一個自然的氛圍。裴仲桁很欣慰,有這樣一個體貼妻子的男人,不會再執著從前。他欣然同沈丹妮一起跳了一支舞,自然而然的,接下來的那支舞,是江譽白和南舟跳。
沈丹妮拿了酒杯,同裴仲桁念起了兒女經,親切卻不瑣碎。他禮貌地應付著,也儘量不讓自己的目光落在舞池裡太久。十幾年了,人生有多少個十幾年,又有多少人有幸能再見到年少時的戀人?他其實是很坦然的。
舞池裡的兩個人刻意地保持著彼此的距離。他已娶,她已嫁,感情或許還有,只是都沉澱在心裡的最深處了。面對著面,只能淡淡微笑,不敢說些什麼,也不需要說些什麼了。
一曲終了,江譽白還是請南舟到露台上走走。相隔很遠,是陌生人客氣又不疏遠的距離。兩人慢慢走到了露台上,潮水漲了上來,有酒店裡住店的年輕人還在沙灘上嬉戲。風比白日大些,有點涼意。她有披肩,他也無需多做關懷。或許是出來的時候已經料到了,不會再給彼此觸碰的機會和藉口。
他們相隔的並不太遠,不是天涯海角,沒有關山難越,只是一直沒見過面。如今是和平年代了,真的,除了生死,知道對方好好活著,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
「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真正放開懷抱的人,不會這樣想的。
兩個人看了一會兒海上的月光,大約都想起了頭一回去看月亮的那一年。難免會有些恍惚,今夕何夕。不期然都轉過了頭,四目相對,都笑了笑。沉默了一陣。仿佛在醞釀什麼。
「小帆船……」
江譽白甫一開口,南舟眼底忽然就熱了。
「你過得好嗎?」他問。
她點點頭。「你呢?」
他笑了一下,「嗯。好。」
雖然明明知道對方過得好,可是還是想從對方的嘴裡聽見,親口給自己一點確定,好讓擔憂的心能安定下來。
他們已然不再年少,人到中年,經歷的多了,眼中都有了風霜。可在彼此的眼中,又仿佛什麼都沒變過。他還是無意中闖進她房間的俊俏公子哥,而她還是那個長髮披肩的天真無邪的美麗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