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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晚上一家人圍坐一圈,南舟見南漪雖然仍舊戴孝,但精神卻好了許多。她平日裡去醫院上班,不上班的時候便去謝應喬那裡幫忙。初到宜城的時候,孩子們本來是在這邊同住的。只是醫生說南漪需要靜養,謝應喬便把孩子都接過去了。他那處宅子也是南舟早先叫他物色的,地方大、屋子多。他的岳丈從前是個私塾先生,背井離鄉總是氣不順。孩子們過去了,老先生又有了事做,皆大歡喜。
十姨太看了看裴仲桁,又看了看南舟,一時感慨良多。「真是沒想到,裴二爺竟然成了姑爺了。那時候九姑娘出生,我們幾個姐妹也都去看孩子,都說這孩子長得好。得是什麼樣的好兒郎,才配得上我們九姑娘呢?」
裴仲桁轉頭去看南舟,南舟噙著笑回看了他一眼。兩個人眼中都有明明白白的心意,或許出乎意料之外,但一切都不過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十姨太怕南漪見了人家夫妻濃情蜜意會觸景生情,但南漪卻是唇角含笑摟著嵐嵐,眉宇間的愁色似乎都舒展開了。
房間是現成的,因為聽說他們成了親,十姨太同南漪早早就布置好了房間等著他們歸來。新繡的鴛鴦對枕,合歡花的被褥,百子帳、並蒂蓮,看得出操辦人力求精緻的用心。夜裡躺在床上,倒有種在新房裡的意思了。
這一路舟車勞頓,辛苦非常。甫一松下勁兒,人便沒了力氣。裴仲桁倒沒怎樣,南舟卻是難得的水土不服起來。人渾身沒力氣,又累又懶,也沒了胃口。起先幾日倒還沒什麼,只是覺得累,想睡覺。後來漸漸犯噁心,什麼都吃不下。
裴仲桁見她連著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便變著花樣的給她做飯。這一日南舟忽然說想吃豆腐,裴仲桁歡天喜地地跑到廚房做了芙蓉豆腐。去了豆氣的嫩豆腐,在瑤柱雞湯里滾。起鍋的時候加一小撮香蔥紫菜蝦肉,聞著鮮香無比。可端到了南舟面前,她喝了兩口忽然吐了起來。
裴仲桁嚇了一跳,一邊給她換衣服,弄水漱口,一邊狐疑起來。雖說他的廚藝比不上德慶樓的大廚,也不至於難吃的要吐吧?自尊心受了打擊,便自然要尋找原因。他吃了一口,滋味鮮美,比起阿勝的那個水平高出百倍不止。既然廚子沒問題,自然就是食客的問題了。
南舟生無可戀地躺回去,「我不是得了什麼病吧?」
「張嘴我看看。」
南舟張了嘴,他看了看舌苔。又拿了她的手過來,三指放在她手腕上號脈。他雖懂些醫術,畢竟沒看過婦人的病症。他蹙著眉頭在將她的脈象與醫書對照。
吐完了人也舒暢了。南舟見他這樣愁容肅穆,覺得好笑,側過身子,打趣道:「裴太醫,瞧出什麼毛病了?」
他心跳地極快,有些口乾。舔了舔嘴唇,把眼鏡往上託了托,不確定地說:「好像,好像是滑脈。」
南舟大眼睛眨了眨,「那是什麼?」
「就是,就是喜脈。」裴仲桁被自己的結論驚地有些不知所措,話也說不利索了。又怕自己弄錯了,便又在她脈上搭了一會兒。
喜脈?懷孕了?!南舟猛坐起身,「不可能!我懷搖搖時不是這樣的,什麼反應都沒有,能吃能喝,絕不是這樣的!」
裴仲桁也拿不準,「那孩子和孩子總是不一樣的嘛。明天我去請個大夫過來看看,或者咱們去醫院看看?」
南舟算了算日子,又覺得有些可能。可怎麼有這麼能折騰的孩子?她又一陣噁心犯上來,捂住嘴,裴仲桁忙拿痰盂接住。昏天黑地吐了一陣,簡直生不如死。
好容易平息下來,看到裴仲桁又覺得可氣。「你怎麼這樣!」南舟抓著他一陣猛捶,「不行不行,我現在不想要孩子。我們還要去接搖搖,挺著肚子怎麼去?都怪你、都怪你!」
她算一算日子就知道是什麼時候播下的種,這位爺自打裝瘋賣傻後,在她面前是一點體面也不要了。書讀得多,歪詩艷詞一句接一句,連道理都跟他掰扯不清了。反正他好口才,回回都能說得她啞口無言。她從前是怎樣自大地認為能打敗這個人的?這麼狡猾的人,是怎樣擺出一副孤高塵外君子的模樣的?不過是一直被他逗著玩兒罷!想到這裡,她便是十分的委屈起來,又捶了幾下。
裴仲桁卻是滿心甜恰,覺得自己在生兒育女這方面同做生意一樣有天分,但面上卻不敢笑得太放肆,任她打罵完了,溫聲哄著道:「是是,都是我的錯。可現在都有了,還有不要的嗎?」
「不要、不要!說不定還不是呢。」
但第二日大夫一摸脈便道了句「恭喜。」南舟的希望破滅了,頓時垮了臉,這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
全家人聞訊都喜氣洋洋,送走了大夫,裴仲桁又回到她身旁,他攏了她的手到唇邊,輕輕吻了吻,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這是天大的福分。」
南舟懨懨了幾日,也是想明白了。兒女同父母都是緣分,既然緣分來了,那便好好接受吧。熬過三個月,南舟終於沒了孕期反應。吃什麼都香,人也精神起來。裴仲桁覺得自己一身本領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每日裡盡在研究育兒書和食譜。
南舟可見的胖了,每回照鏡子都要習慣性地埋怨二爺居心叵測,要把她養成個胖子。但一轉身又坐在他身上,問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給她。
吃完了午飯,外頭太陽正暖。南舟愜意地躺在搖椅上吃水果,裴仲桁則在一邊教嵐嵐寫字。南舟嘆道,「再生個姑娘,長得要和嵐嵐一樣好才行。」